小二走后,李来亨狡黠地笑了笑:“有点意思,我大概知道他们为啥不让进城了。”
“为什么?”元让只觉得十分好奇,什么都想知道。
“看看一会儿下不下雨,要是下雨的话,我就说出来。”李来亨卖起了关子。
石元吉默默点了点头,站在窗边,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元让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自从上了路,我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这看不明白那也看不明白。”
刘铮微微一笑,安慰道:“老话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元让,你是我学生中最有天赋的,尤其在灵器科上,让你读万卷书没有问题。”
“可你不通人情冷暖,不洞明世间百态,这是不行的。所以,为师要带你走上这一遭。”
元让恍然大悟,似乎愣在了原地,过了良久才说:“多谢老师指点,我明白了。”
突然,屋外响起了唢呐的声音,客栈外的野祠堂纷纷敲锣打鼓。桂穗镇里也传来阵阵音乐,飘渺空灵,宛如天籁。
石元吉看着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对众人说道:“雨要来了。”
本来湛蓝的天空风云突变,天边飘来数道白云,如同海中的鱼群般聚在一起。随着云朵的聚集,白云缓缓变为灰色,厚重的云团慢慢向地面下沉,覆盖了整个桂穗镇。
闪电在云层中交汇,绽放出白色、蓝色、紫色的光芒。雷声随后从云层隆隆响起,伴随着倾盆大雨降临人间。
“老师,元让,你们感觉到了么?”石元吉闭着双眼,感受着空气中的法力流动。“不一样,和正常降雨现象的法力流动不一样。”
刘铮看着密密麻麻的雨点,说道:“不管这个龙神究竟是什么,看来它确实是有求必应的。”
元让急忙问李来亨:“现在你能说说你的想法了吧。”
李来亨刚想卖个关子,却看到石元吉瞪了他一眼,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其实也没啥特殊的原因,我就是觉得桂穗镇的人怕外地人把神请了去,龙神就不在这了。”
“那你为什么要等到下雨才说?”元让更迷惑了。
“他也不确定这个龙神到底存不存在。”石元吉关上了窗户,坐回椅子上。“桂穗镇可能只是运气好,所以才有雨降下,只是当地人认为是龙神显灵。”
“不过现在我可以确定,这场雨确实不属于自然现象。这个所谓的龙神很可能就在城里待着,被人好吃好喝供奉着。”
“而且从小二的表现来看,这个龙神很好说话,最起码不吃人。所以府衙通过自己的一番作为,想留住这个好说话的龙神,以保证风调雨顺。”
李来亨白了石元吉一眼,有些抱怨地说:“主子,风头都给你抢了,没劲。”
石元吉无言地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不让外地人进城。”元让郁闷地说道。“真想看看这个龙神长什么样,可惜恐怕是看不成了。”
刘铮一脸惋惜,有些无奈地说:“既然他们不欢迎外地人,就买幅龙神的画像,再调查一下桂穗镇的风俗,也算咱们没白来。”
元让和石元吉点头称是,做着风俗调查的准备。
夜晚降临,石元吉走出客房,他心有不安,总觉得要去看看老马。
“你终于来了,我快吓坏了。”
石元吉刚走到老马身边,就被他这一句话说愣住了。
一场大雨就把你吓住了?石元吉腹诽道。
“降下这场大雨的施法者,我可能认识。”老马信誓旦旦地说。
“是谁?”石元吉见到老马害怕的样子,担忧地说。“要不要对付他?”
老马压低了嗓音,似乎唯恐别人听到:“是我舅舅,他可能来找我了。”
石元吉看着老马害怕的表现,有些疑惑。老马的眼神可不像被人追杀时的惊恐,反而像是小孩子因为淘气而怕被家长发现的担忧。
他不禁笑出声:“我说,老马,不对,要叫你黑明,你的舅舅和你的关系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老马突然眉飞色舞,颇为高兴地说:“我舅舅可是家里最宠我的,当初我刚刚成年,还是我舅舅给我主持成年礼。我大部分的本事也他教的……”
石元吉打断了老马的唠叨:“那你怕什么?你舅舅还能杀了你不成?”
老马十分委屈地说:“我当初是背着族长和我爹出来玩的,后来被几个罗魔追杀,受了重伤,才被扶桑大神收留。”
“我爹娘都很生气,怪我淘气,是我舅舅替我担保,说是跟着扶桑大神大有裨益,三个月内必成麒麟之体,我才能留下来的。”
“你说的这个月不是指盘古天的一月吧?”石元吉极力控制自己,以免笑声扰民。
老马煞有介事地做着解释:“是指朔镇天的一月,大概相当于盘古天的一年半。”
“也就是说,所谓的三个月早过了,结果你不仅没成什么麒麟之体,就连桂坤这种魔烬级的废物也打不过?”
石元吉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马听完,睁大了眼睛,鼻子喷着粗气狡辩道:“你……你不也是失手了?你还是天灾高手,也配笑话我?”
“我是被玄冥震得受了重伤以致失手,不丢人。哪像你无病无灾,还折在桂坤这种废物手里。”石元吉理直气壮地笑话老马。
“你……”老马一时语塞,习惯性地摇了摇头。“反正我想好了,坚决不见他。”
石元吉止住嘲笑,善意地说:“既然家人来见,不见一面总是不妥,可你又怕到这种程度……算了,你自己选择吧,大不了继续呆在盘古天。”
见老马已无大碍,石元吉决定回房。虽然因为龙机术的缘由,他早已不再需要睡眠,但身为凡人哪有不睡觉的?
反正躺在床上也是可以修炼龙机术,两不耽误,石元吉心说道。
刚刚走进客栈的大门,石元吉就被客栈内的景象所吸引。客栈内,几名军士封住了客栈的出入口。
一名身着金色大氅的高大男子在军士的护卫下,正在向掌柜询问着什么。那掌柜十分恭敬,眼神虔诚,唯恐失了礼仪。
“没见过么?”那男子忧心忡忡地问道。
“确实是没见过。”掌柜低眉顺眼,嘴角噙着微笑。
那男子听罢,竟是怒眼圆睁,身边的空气急速流动,带起阵阵风波。周围的桌椅板凳竟是被这阵风吹得不停颤动,一点点后退。身边的军士被风波吹得东倒西歪,甚至衣物都被风撕开了细微的口子。
“凡人,莫不是害了我的外甥?”
男子嗓音如雷鸣,如风暴,震得碗盏皆碎,人耳轰鸣。军士们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显然是受了影响,掌柜体质稍弱,竟是鼻孔流出黑血,几欲昏厥,全靠小二扶着才没躺倒在地。
石元吉本以为是哪个公子前来找人,可现在却心犯了嘀咕。他仗着体质强大,硬是抗了这阵怒吼,细细地观察这名男子。
这男子面目严峻威严,体态高大威猛,身着金色大氅,额头上戴着冠冕,隐隐约约像是两只鹿角。
“龙神还请息怒,待我等将这客栈的外地人都找来,细细盘问。”一名军士不顾头脑浑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龙神竟然还化作人形来找外甥,该不会真是老马的亲戚吧,石元吉腹诽道。
那男子没有回话,只是侧过脸来看着石元吉,眼神冷漠,惊讶地说:“悟真龙机术?”
空气中的法力波动渐渐沉静下来,石元吉沉默不语,他知道男子心有疑虑,想要试探他。
“要是他真是老马的亲戚,我展示出师父的信物,再带他去见老马就好。可他万一不是呢?”
“不过他既然能认出我的功法,那也不差。最起码不会立刻翻脸,还有的谈。”
想到这里,石元吉微微掀起衣摆,露出系在腰间皮具上的人种袋,然后向那男子打了个拱手,然后走出客栈。
我就看你跟不跟上来,石元吉如此想着。
那男子似有所悟,跨步亦要走出客栈。众军士正要跟上,却被他拦了下来:“你们别跟过来。”
众军士面面相觑,纷纷傻眼。领头的军士脸色突变,走到柜台,向掌柜咆哮道:“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海棠镇来的?”
掌柜神色疲惫,鼻孔的黑色刚被小二擦干净,十分狼狈。被军士这么一问,立刻变得精神起来:“不是,他的路引是丰镐的,还是户部亲发的。好像他还是个皇族,叫启询吉。”
“哼,要是龙神走失,就唯你是问。”军士恶狠狠地威胁道。
掌柜委屈极了,辩解道:“我哪敢呢?现在河东大旱,咱桂穗镇也不能免祸。龙神乃是我桂穗镇的救命绳,我哪敢让别的镇子给抢了去。”
“知道就好。”众位军士哪敢怠慢,静悄悄地守在门口,想尽办法查看门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