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不吭,片羽锥在他身边围绕护住身形,直接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上楼。
“不识好歹!这笔帐早晚要算,咱们走着瞧!”那沙哑的声音恶狠狠地骂道,随后越来越小,似乎是逃走了。
“我还没到二楼,对方就跑掉了?还真是色厉内荏啊,这也太怂了?”石元吉不免感到一阵失望。
当他到了二楼,赫然看见黑暗中有一小巧的身影,不过七八岁的孩子般大小,正瑟瑟发抖地蜷成一团。这个身影没有左手,看来已经是被采生折割,断掉了左臂了。
“小朋友,别怕,我是来救你的。”石元吉哀叹一声,自己还是来晚了。
石元吉慢慢地接近对方,试图让他不再害怕。那小小的身影竟是慢慢往后退,如同惊弓之鸟,对石元吉充满了畏惧。
“别怕,我不是坏人。”石元吉放下自己手中的双角,接近对方,语气轻柔地说道。
“可我是坏人,嘿嘿。”
熟悉的沙哑嗓音再次出现,只不过是从这小小的身影中发出的。
石元吉这才发现,自己救人心切,竟失了警觉。这个看上去像孩子的家伙,明明是个胡子剌碴的侏儒。
“这就是幻术高手?”石元吉只感到一阵痛苦从胸口传来。
原来侏儒趁石元吉失神,从屁股下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一击便刺中石元吉的胸口。
“小子,竟敢坏你爷爷我的好事,去死吧!”
侏儒用尽全力,狠狠地转动着插在石元吉胸前的匕首,试图绞碎他的内脏。
石元吉咬着牙,双手握住侏儒的脖子,随后橙色光芒从他的双手绽放。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你怎么还没死?”
在侏儒惊恐的注视中,一阵剧烈的爆炸在他的的脖子旁传来。
刚刚沉浸在寂静里的西市,又被爆炸搅了安宁。小楼升腾起高高的火球和烟雾,如同急速长大的一团蘑菇。
诸多捕快本在观望,可这剧烈的爆炸让他们不得不赶向小楼。
侏儒被冲击波冲到小院,躺在地上无力的**。而那栋小楼也被爆炸损毁,失去了房顶。
石元吉跳下楼,拔出胸前的匕首,看着胸前破碎的箭袍和被匕首画出的白痕,无声地抱怨道:“真是够狡猾的,你怎么就能想出来这种毒计?”
奎木狼不可置信地看着石元吉,过了良久说道:“侯爷,你还好么?”
他随意地掰碎了匕首,提起那个侏儒说道:“还好,就是手上没个轻重,不知道他还活没活着?”
“他的面色未变,肯定还活着,我们能审出背后的人物来,然后法办他。”奎木狼环顾四周,平静地说。“只可惜,他的同伙全都死了。”
石元吉嘴角微翘,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哪怕他的背后,是当朝一品大员,你们也会法办么?”
“当然,陛下插手此事,不管是谁都会法办。”奎木狼似乎没有听懂石元吉的嘲讽,耐心地说道。
“捕快们听到动静,一会儿也要赶到,甚至会要人。我会出示刑部的鱼符,他们奈何不了我们,人也不能交出去。”
人交出去,指不定就死无对证了,石元吉立刻就明白了奎木狼的意思。
“好,按你说的办。”
……
弱水河畔,距离流霜府不远的地方。
依云长公主府邸的下人无论老幼男女,统统被处死在此。他们被火焰或闪电击为灰烬,投入弱水,顺流而下。
在夜色的掩盖下,井木犴带着几名星君驾轻就熟地处理此事,一点也不慌乱。
而鬼金羊,则已经和其他星君在东西二市,寻找合适的灾民,准备让他们在流霜府做工。
石元吉跟着奎木狼,看他们用酷刑审问那名侏儒,虽然有些不忍,但因为他自认不懂审讯,没有阻止。
“就当是他的报应吧。”石元吉自我安慰道。
丰镐的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暗流也渐渐平息,但欧阳纣不这么想。
就在石元吉发出雷暴时,欧阳纣便被惊醒。随后,一名捕快带着小楼被毁的消息跑到他的府邸,他就彻底睡不着了。
“暴露了么?”
欧阳纣将朝堂内的一切一一梳理,一时竟想不到是谁在整他。
“是胡旦?不对,他现在几乎像退休一样,完全不管尚书省的事务,连御林军也是移交给兴庆山,不可能是他。”
“是桂翼虎么?他现在联络八柱国家族和其他盟友,试图维持八柱国的特权,哪会对我不利?”
“其他的大员要么与此事没有关系,要么没这个实力豢养天灾高手。”
随着一声鸡鸣,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天色又淡蓝转向橘红,又渐渐转白。欧阳纣眯着眼睛看向太阳,竟是毫无头绪。
不过在朝堂耕耘多年,他一点都不心急。刑部处处有他的人,把那个侏儒无声无息地弄死在牢里,简直易如反掌。
那个侏儒叫什么来着?欧阳纣从来不和这种无名之辈直接接触,早就忘了。
事后再发个告示,说是刑部扫除奸人,为民除害,简直是一举两得。
“嗯,就这么办。”
欧阳纣如是想着,走出卧室,准备吃完早点,便去尚书省履职,悄无声息地处理此事。
“老爷,胡法舜拜访。”一名下人经来通报。
“呃?他说来做什么了吗?”欧阳纣大吃一惊,有些失态地问道。
“他说,来此是为了救老爷一命。”
我猜错了么,胡旦真是来对付我的?他派他的儿子来示威的?欧阳纣睁大了眼睛,心跳莫名加速。
在下人疑惑地注视下,他愣在那里,过了好久,终于神情颓废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胡法舜神情傲然,看到欧阳纣略显苦闷的表情,嘴角翘起自得的微笑。
“这小子,怎么就不像他爹那样心机深沉?”欧阳纣心中抱怨一句,脸上立刻挂着微笑。
“贤侄,不知大早上跑来我这里,是何见教,怎么还说要救我一命。”
欧阳纣脸上好看,嘴上却不客气。
胡法舜见四周无人,知道欧阳纣是面临了大麻烦,于是对自己的计划更加有底气了。
“将军,你可知那个石元吉是何人?”
“啊,什么?”欧阳纣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面前的胡法舜嘴角微翘,眼神犀利,开口却问了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人名。这是在干什么,戏耍老夫么?
“谁是石元吉?胡法舜,你到底什么意思?”
胡法舜肆无忌惮地坐到椅子上:“他是谁?他是重合侯的遗孤,现任重合侯,天灾高手,以及昨晚大闹西市的家伙。”
欧阳纣愣住了,好在他人老成精,及时控制住了表情。
“是不是觉得自己没什么秘密,怎么满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胡法舜摊着双手微笑着说。
“大将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桂翼虎能从你那里买到自己想要的可爱男童,这就说明朝中大员都知道这件事。”
“这很常见,没有人手上是不沾血的,你能瞒得过谁?”
“只可惜,石元吉是个愣头青,他不信邪。”
“昨晚,我的线人与我说,是兴庆山的护卫和他一起行动,还有刑部的鱼符做信物。”
你的线人,恐怕是安插在捕快里的暗子吧,欧阳纣心说道。
欧阳纣满怀疑惑地说道:“此事当真?”
“您现在几乎掌管了尚书省,自己可以去验证一番。好了,晚辈叨扰,这就走了。”胡法舜装作已经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的样子,起身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