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会在旋清宫里等逸彦,并不是想听逸彦的解释,她觉得有些话必须现在就和逸彦说清楚,必须把所有的话,都摊开来说个明明白白!她知道此刻的逸彦对她方才的那番话很是诧异,熙颜没有一丝一毫情绪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逸彦有些不安的脸。
她明白如今自己的处境,她也清楚对逸彦说出这些话来有多么的危险,但今日那碗下了毒的汤药,已经让的心方寸大乱,再也无暇去顾忌那么多了!虽然现在的逸彦喜怒无常,但对于她的这些话,多多少少还是听得进去的。
冷冽的眉,不自觉皱了皱眉,逸彦轻声问道:“熙颜,你不相信朕?既然你不想听朕的解释,那你为何留在旋清宫里等朕?!”轻轻抬起眼眸,逸彦深邃的眸子缓缓对上熙颜冰冷至极的目光。他猜不到熙颜究竟想要跟他说些什么,猜不到,真的是猜不到!原来有些慌乱的心,在这一刻横生出许多怒意来,逸彦修长的十指,也因了这突然浮起的恼怒,而紧握成拳。
如今,好像他才是这瑰丽山河的主人吧?!就算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这普天之下,又有谁人敢说他半句?!他不明白方才心中的慌乱从何而来,他也不明白方才他怎么要跟熙颜解释!
看出了逸彦的眸子里平添了许多怒意,薄唇微勾,熙颜缓缓说道:“我在旋清宫里等皇上,只是想说,希望皇上就此打消毒害心缦的念头……”从前的她,一直都没有深刻理解过‘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经过这如同乌云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种种事情,她终于刻骨铭心的体会到这句话的苦涩,和力不从心的无可奈何……
好看的唇,温和勾勒出蛊惑人心的笑容来,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逸彦悠悠说道:“熙颜,你觉得朕会答应吗?!”如果熙颜不是那么顾及心缦,那么他或许还能考虑考虑不杀心缦。可是如今熙颜显然因为心缦而对他有诸多的不满,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必须狠下心来!
现在,于他而言,什么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包括亲情,包括爱情!他仅仅只是想与这个最初触动他心的女子,身着凤袍在他的身边安静而坐。至于那时的熙颜,在脸上蔓延开来的是何种表情,已经不重要了,至少没有从前那样重要了……
逸彦这副悠然自得的神情,让熙颜一时有些气结,沉默片刻,熙颜一字一顿的说:“当然,皇上也可以不答应。但要是心缦死了,我也不会在这皇宫里苟延残喘的!如今的皇上是个心思慎密的人,相信我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吧……”话语听起来仍然没有太多的波动,但若是仔细听,不难听出这字里行间多了几分骇人的冷意。
她以为听到说,希望他打消毒害心缦的念头,逸彦会沉默,甚至是掠过这个敏感的话题的。但,逸彦没有沉默,没有半点的迟疑,反倒是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话来。她一直认为,虽然如今的逸彦虽然残暴不仁,为满足他的私欲而不择手段,但至少还是一个人,可,她发现,自己错了,而且还错得很离谱!今日逸彦的所作所为,和禽兽有什么两样?!
熙颜这说的,到底是什么话?!什么叫要是心缦死了,她也不会苟延残喘活着的?!熙颜这是拿她的性命来威胁他,是吗?!原本犹带着些许笑意的脸,在这一个瞬间布满阴霾,冷冷注视着熙颜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逸彦忿忿问道:“熙颜,你这是在威胁朕吗?!”他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深夜里,熙颜会用死来要挟他!他可以无视熙颜如今对他的怨恨,也可以无视熙颜悄然滑落的眼泪,却唯独不允许熙颜死!至少,在成为他的皇后之前,熙颜不可以死!
熙颜是已经把他的这点心思看得透彻了吧?!不然熙颜为何会分外冷静的跟他说出这些话来?!心底的怒气淡去了几分,这一刻逸彦觉得他的心,竟在隐隐作痛。
轻轻叹了一口气,熙颜微微敛回自己的目光,幽幽说道:“既然皇上说那是威胁,就当作是威胁吧……”对于这个泯灭了最后一点良知的男人,她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了。不管听到她的这些话,逸彦有多么的愤怒,她知道这个男人都不会杀她的。至少在短时间内,还不会杀她……
“熙颜,从来没有人敢威胁朕,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朕?!”冷然把茶几上的茶具扫落在地,逸彦任温热的茶水沾湿了他明黄的衣。为什么这个女人永远对他都是一副疏离淡漠的样子?!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来会不会一直都是?!
看了一眼地面上碎得可怜的瓷片,凄迷笑了笑,熙颜悲戚说道:“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对待皇上?!若真的说到威胁,皇上又如何不是用炎澈的性命来威胁我?!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对皇上说过了,感情是勉强不来的……”逸彦以为把她捆绑在他的身边,他的心,就能够真正舒畅痛快了吗?!苦苦去追寻一份虚无缥缈的满足感,逸彦是否知道,他在伤了别人的同时,其实也伤了他自己……
听闻熙颜这话,逸彦的脸色一阵巨变,咬紧了牙关,逸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熙颜怎么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驳他?!难道熙颜忘记了,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的心,拒于千里之外的吗?!显然是在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这一瞬间的逸彦,几近癫狂!
全天下都归他所有,为什么只有这一个女人,他与她永远远隔了万水千山?!幽深的眸子里,有愤怒,有惆怅,但更多的,却是漫无边际的绝望!也许,是他的心还不够狠,不然此刻的他,怎么不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