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久?”千花卸下一身防备,舒展了紧绷五百年筋骨的身子,惬意倚靠在南漓月坚实的胸膛上,享受这久违的温存,历经生死的两人,纵使容颜已改,心的距离却更近了,情窦初开的羞涩早已略去,俨然一对情深至爱的恋人。
“不久。”南漓月也说不出多久,几年?太长!几个月?还是太长!五百年的寂寞早已尝尽,再也经不起别离的痛苦,恨不能一辈子就这么紧紧拥着不舍不弃,可世间,还有很多无奈需要去面对,被夺走的东西,也要一件一件去争回来,只有一个“不久”,让两人都沉默了。
直至飞抵鬼界,南漓月携手千花步入鬼殿,惊诧了一殿的人,二人的表情皆笼上一层一言难尽的歉疚。
彼时舞奕和小小差点和寒歌撕破了脸,因为他们的魔君大人不见了,舞奕和小小自然要满世界地去寻找,恨不能将全天下掀个底朝天,但是偏偏寒歌不允,寒歌派下重兵把守鬼界大门不准他们出去乱来,理由竟是:“那无赖和他的狼一同消失,摆明了串通好的,绝对不会出事!而且前两天我做了个梦,梦里那无赖醒过来告诉我他就快就要找到他的小刺猬了,叫我省省心别再争了,哼,他可是我的头号情敌,我怎么可能放任花花被他欺负呢?”
寒歌如是说来不过是不想舞奕小小出去闹事而闯祸,心下并不知南漓月去了何处,只隐隐觉得神通广大如他定然不会有事才对。
正说得风生水起,舞奕和小小几乎决定打晕了他再冲出去之际,鬼殿大门突然从外被推开,南漓月带着一个绝美的女子和苍焰一道回来了。
舞奕和小小瞬间呆愣原地,惊得瞠目结舌。
寒歌一怔,视线只愤愤然扫了眼南漓月后,便紧盯着千花再也移不开别处。
舞奕第一个回醒过来,只觉鼻子一酸、喉头哽得难受,单膝跪地,拥戴他最崇敬的王者:“魔君大人!”
小小被舞奕的一声尊称而唤醒,禁不住热泪盈眶,起身欲扑过来,却因失神而跌了好几跤才将她的魔君大人一把抱住:“您终于活过来了!您终于……可是您去哪里了?我们好担心好害怕的……我们好怕您消失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南漓月轻拍小小的背,宠溺苦笑,亦狠狠心疼:“这些年来,辛苦你们了。”视线落至舞奕身上,没有任何尊者的傲慢,有的,只是如兄妹手足一般的感激与感动。
魔君醒来,本该开心不该哭才是,小小如是想着,便放开南漓月,讪讪抹了把眼泪,然后看着他一头银发,不无忧色:“怎么……会变白了呢?”
南漓月却是淡然一笑,若无其事,出语还带了三分戏谑:“被月亮染了色,好看吗?”
小小辛酸至极,却是破涕而笑,彼时方注意到南漓月身边的千花,她如此美艳不可方物,让人无法忽视:“这位是……?”
注意到千花的同时,亦注意到南漓月的手一直不曾放开她的手,心下一颤,小小恍惚顿悟,却不敢道破,唯恐道破,便是无尽的失望,身后亦起身定定望着千花的舞奕,心中所思亦如是:这个女子,五百年前他们见过,然当时只是惊艳一晃而过如她的美,压根无心关注她是谁,但是今天魔君突然消失,回来的时候紧紧牵着她,不得不让他们怀疑……是否……
“是落千花。”南漓月岂会不知他们的疑虑?缓缓启齿轻吐四字,打消了在场诸人的困惑,墨瞳中,略含一抹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满足。
千花却突然感到空荡荡的鬼殿恍惚掠过一抹冷风,低眉垂目不敢正视十步之外的骷髅椅上,一双陡然由震惊转入冷寒的桃花眼。
“魔君的身体还需要调息,我们回离殇境吧。”一直默默伫立在旁的苍焰恰时开口,舞奕会意,示意小小扶魔君回去。
南漓月并不拒绝,亦欲牵着千花同去,手中的小爪却突然离开,南漓月侧目,但见她一脸歉疚望了眼寒歌,然后柔声与自己道:“你先去,我很快就来。”
南漓月望了眼寒歌,又望了眼千花,眸中的霸道与桀骜不容忽视,然念在鬼界多年的庇护,终是依了千花的意,轻一颔首,由着小小搀扶跟着舞奕而去,偌大殿内,只留了千花与寒歌独处。
千花定定站在原地,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脑袋欲低不低,目光闪闪烁烁窥伺寒歌的表情,良久见他仍是冷沉着一张脸,终于壮了胆子走近去,打自认识他起,就从未如此惧怕过他,诚然他的眼神也太过阴怒,冷得千花不敢面对。
如今好歹是走到了他面前,嗫嚅地开了口:“寒歌……”
寒歌瞪她一眼,眸中怒火熊熊,几欲要将她烧个遍体鳞伤,见她吓得不敢说话,才侧过脸去不看她,愤愤然讥嘲道:“别叫我寒歌!五百年前那只叫枫牛的狐狸,是敬称我鬼君的!”
千花知他气自己的刻意隐瞒,但自己何尝没有苦衷?何尝不是为了他好?鼻子一酸,眼泪就无可抑制地淌了下来,怕自己一脸哭相委实难看,干脆再走近两步,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出语哽咽:“寒歌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见她如此,纵是铁石心肠也化冰成水,何况一直深爱她的寒歌,反手将她抱紧,十指下意识用力得几乎嵌进了她的肌肤:“花花啊花花,我寒歌是你什么人,值得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骗我瞒我吗?你可知这五百年我找你找得好苦,天上地下、四界内外,几乎都遍布了我的足迹,可你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那些漫无边际的日子、漫无边际的苦痛,你可了然?你倒好,明知我找你得苦,见了我一面却不肯相认!你真是狠心哪,花花……”
话及此,怀里的人儿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辩驳,整个单薄的身子却在微微颤抖,耳畔是她咬紧牙关不敢呜咽的低泣,分明是哭到了伤心处,而寒歌鼻子一酸,又何尝忍得了眼泪?早已是湿了桃花、花了俊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