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在羊脂白玉温泉池里偶抓小龙崽的脚踏七星又被他溜走后,千花便真真没再逮到过他,这小屁孩像是突然从天地间消失了一般再无踪迹,曾与千花嬉戏玩闹、一口一个娘亲或者花花的回忆历历在目,却不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眼下的后花园安静干净寂静得一如他没有出现之前,突如其来突如其去,俨然把落千花的云栖宫西苑当成他想来则来想去则去的随意地盘,叫千花如今找不着他人,对着那棵越长越高、果子越来越沉的仙果树空怀惆怅,委实愁云惨雾、不可自遣。
不可自遣,便找天君去!
彼时陌云烨正在凤鸾阁品茗,千花飞身而上,千娇百媚地往他身边一坐,摆一副梨涡浅笑,顾盼神飞间却不慎流露淡淡忧郁。
“不开心吗?”陌云烨柔声问道,一如既往的温润谦和,明眸睿光倾泻,尽数捕捉千花的一丝一毫情绪牵动。
“无聊而已。”千花接过他递来的茉莉蜜茶一盏,沾染唇瓣微微饮着,刻意扫去面上郁郁,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句,“那七星龙渊,可有下落了?”
“没有。”陌云烨回复不无三分遗憾和烦恼。
“那七星龙渊,究竟是个什么形态?”
“正因为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才最难找,也许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玄铁,也许是一柄精致锋锐的利剑,抑或是已经幻化为兽、甚至修炼成人……”
“那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乳臭未干还非常欠揍的孩子?”
“任何可能都有可能。”
“那有没有可能,你瞒着我已经与别个仙女有了个乳臭未干还非常欠揍的孩子?”
陌云烨一口茶,就这么哽在喉头,呛了他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在说什么?”
千花支支吾吾不能自圆其说:“我、我……我没事,我只是想不通,你在位这么多年,竟还都没有子嗣。”
陌云烨低笑,瞳仁熠熠含情脉脉:“你若愿意,我们很快就可以有子嗣。”
千花一惊,随即没心没肺打哈哈状:“呵呵呵,我还没做好准备,我很担心刺猬与龙交配,会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陌云烨一头黑线,低头品茗,默不作声,权当无视。
如此半日过去,在千花将凤鸾阁内的百花践踏完毕拍拍屁股走人后,陌云烨不动声色地将灵汐召唤了来,正色问道:“最近千花可曾与什么人走得近些?”
“没注意。”灵汐一脸茫然无辜。
“不是叫你看着她嘛?”陌云烨语含不满。
“但是天君你也知道,千花仙子不喜旁人服侍,我行我素独来独往,一旦跟得紧了,她必生气。”
“那就暗跟。”
“是,不过最近她多喜在后花园玩耍,极少出门,偶尔去雨神府上坐坐,或者到瑶池泡澡……”
“瑶池?她自己屋后不是有温泉吗?为什么要跑去瑶池?”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灵汐当然不知道,千花是打探过了,瑶池底下没有外通的洞穴,比自己的温泉池子可安全多了,至少不会突然钻出条小龙来,千花这几日虽在有意无意地找他,但绝对不希望他在自己光溜溜的时候蹦出来吓人。
但是千花没有料到一点:那就是自己的温泉池毕竟是私用的,婢女打发走后,任谁也进不来看不到(某只会潜水的小龙可以考虑在外),然而瑶池不同,那可是云雾妖娆中、神仙逍遥处,看似静谧无人、偷窥没胆,千花欢欢跳下池子之后,各种匪夷所思的目光才一个个从暗中探出,贼溜溜地企图将天后沐浴看个精光。
然而,千花亵衣未褪就下池泡澡不说,那些个不知死活的,也很快为贪图这一睹之快而送了小命。
千花这次没有一丝不挂反而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来泡澡,真正目的不是为了防偷窥,而是贴身的这件亵衣是自己特地做的,材质乃是百花织锦,因为瑶池实在太大,千花没有那么多泡澡碎花能把它撒个满满,便干脆用花瓣做了件衣裳穿着泡,何其为夫家节省资源的好娘子呀!
所以那群胆肥的偷窥贼是一点便宜没占到,而他们的死,则是陌云烨所为——
陌云烨自从知道千花欢喜到瑶池泡澡后,便每每在她之前先到池畔守着,待她屁颠屁颠跳进瑶池后,才默默在瑶池四周竖起一层无形结界,让千花可以看到外头的景况,而外人若想要观赏瑶池,便只有模糊一片。
是以那段时候,千花走过路过总听人抱怨:说是最近瑶池景致看不大清了,尤其是每日傍晚时分,压根是云雾茫茫找不到前方的路,不少小仙唯恐失足跌进去淹死便避得远远;亦有不少小仙吃了雄心豹子胆非要前去探个小险,却生生撞在一块无形的灵壁上伤得鼻青脸肿;当然,只有法力深厚的仙家可以感受得到,瑶池附近有刻意隐去的龙之灵气,然因另一股狠戾的杀气,便不慎倾泻而出。
诚然都是自己手下天兵,陌云烨看到这几个不老实来偷腥的,仍是不留一丝情面,拎到没人的地方,散了他们的灵元,将尸体抛下人界……
自己的女人就在身边洗澡,陌云烨自己都没有去多看一眼,又如何容得了别人捷足先登?
后来千花从灵汐口中得知这事,吓出一身冷汗:若被陌云烨知道南漓月对自己做过什么,天魔二界的血战不可避免不说,陌云烨和南漓月二人之战,也定然惨烈之至!
千花不是空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找死作风,趁着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携手陌云烨到湖畔踏青,斗胆向他道出了自己大义凌然的想法:“不如,那个、和魔界的战争,咱、就不打了吧?”
“为何?”千花运筹帷幄老半天提出的建议,陌云烨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无悲无喜的反问。
那么千花也反问:“为什么非要打仗呢?”
“他该死,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