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公公怎么都没有想到,刚刚还一脸平静的楚遥会干出后来让他们惊心不已的事情。
你不敢相信,这个一直很是懦弱平淡的男子竟然会将堕胎药下到自己妃子的饭食之中,并和颜悦色的劝他吃下。
当时和公公以为是楚耀在得知了楚歌的死讯之后终于明白了怜取眼前人,他看向舒贵嫔的时候,脸上的柔情能溢出水来,温柔的用嘴唇试试饭的冷热,然后轻轻地送到舒贵嫔的嘴边,当时和公公甚至看得出舒贵嫔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感动,那深情的眸光,是一个女人在深情的凝视自己的丈夫,这里,没有君王和后妃,没有任何虚无的杂质,有的只有这最简单的男女之情。
可是和公公没想到,就在舒贵嫔心满意足的喝了这碗满含着深情的粥之后不久,舒贵嫔就腹痛不已,苍白的脸上浮着几粒豆大的汗珠,牙紧紧地咬住嘴唇,有血在嘴角溢出,分不清是嘴中流出的还是咬破嘴唇流出来的血。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舒贵嫔在腹痛中还忍不住将哀怨的神色抛向楚耀,仿若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一脸清冷的看着自己的帝王。
“和公公,传太医,快点传太医。”见楚耀没有答话,她慌乱的将头转向正在看着自己的和公公,脸上满是急切。
和公公正欲跑出去宣太医,只听楚耀一声:“站住。”仿若雷声一般响在和公公的耳畔。让和公公立时僵在当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楚耀的声音让舒贵嫔脸上的苦色更重,不知道该如何的处理现在的事情,心也随着那一声站住,被震成了翩翩飞舞的齑粉,再也没有了还原的可能。
她终于不再**,轻轻地躺在那里,闭上眼睛,任眼中的泪水不断地顺着眼角流下,汩汩,如同不息的泉水。
楚耀依旧没有言语的坐在床上,看着舒贵嫔身下流出紫黑的血,如同噩梦一般的色泽,一点点缓慢的移动,直移到他明黄色的龙袍上。
此刻,他的心中竟没有任何的痛楚,即使现在强忍着疼痛哭泣的是自己的妃子,即使她腹中生命正在流逝的是自己唯一的子嗣,可是他没有半点的痛楚,好像这一切,都是应该到来那般顺遂。
楚歌已经离去了,多年之前自己就发誓要好好爱着的那个女子,现在已经不在了,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懦弱,她再一次成了可悲的祭品,因为面前这个女子的自私,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都满身伤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好好地爱她,哪怕是远远地看着她都不能够了。
现在楚遥才真正明白,人生最苦痛的事情不是不能爱,而是想爱都没有了爱的对象,那样的日子更是荒芜的没有了丁点的希望,就连呼吸都变得苦痛不已。
和公公没想到舒贵嫔也是个坚强的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再也不发出丁点的声音,可是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肉体还是身心都会是最痛的,可是她竟然没有任何的声音,就那样不断地流泪,连哽咽的声音都没有。
一时间,和公公被面前这个女子震撼,他不由自主的走到楚耀的面前,轻声的劝道:“皇上,舒贵嫔的孩子现在肯定是保不住了,如果舒贵嫔为这个孩子丧命,恐怕太后也不会饶恕您的。”
说完之后就紧张的看着楚耀,他不知道现在这个已经丧失了神智的男子的最终目的,他不知道今天这个带着雨的寒夜里楚耀要的只是这个没有享受过丁点父爱的孩子的性命还是想要舒贵嫔的性命。
“你现在可知道了面对着死,是多么恐慌,你可知道一个女人没有了爱,他会多么的恐慌?”楚耀的声音依旧带着寒凉,对躺在床上的舒贵嫔言到,没有温度的话语,让舒贵嫔的身上再一次升起一阵阵的冷。
“你就是为了让我尝尝这个滋味,才要了咱们的孩子的命么?你难道不知道,这孩子是我的命,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你不该连这个孩子都不留给我,我以为我能留下的只有这个孩子了,可是我还是个无能的母亲。”舒贵嫔的话语中满是绝望,对着楚耀说话的时候竟然还有着淡淡的笑意,笑的让人心生苍茫。
“我也想给你六个念想,在这个深宫中,谁的日子不是苦的,可是就是你将我心头的牵念给掐断了,你现在终于知道痛了,对么?这就是报应,报应,你当日如果对楚歌好一些,你能劝母后对才楚歌好一些,那我必会好好待你,不管心里是不是爱你。”楚耀像是对自己说话一般,声音很低,但是吐字清晰,一字字如珠玉般落到舒贵嫔的耳中。
“楚耀,原先我觉得你是个伟丈夫,现在我瞧不起你。说什么我对她好点?为什么你不好好对她,为什么你不和母后好好的沟通,是你,你才是真正的懦夫,说什么爱楚歌,你好好想想,你爱的是楚歌么?你爱的是你自己,是你在母后心底好孩子的形象,你爱你的江山社稷,唯独不爱楚歌,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舒贵嫔强忍着腹中传来的苦痛,高声的说道,说话的时候,依旧是笑着的,但是这次她的话语成了带刀的利刃,让楚耀不得不承认,楚歌的悲剧是自己一手酿造。
楚耀心底很是清楚,自己是懦弱的,但是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楚歌是无私的,自己对楚歌的心是最澄澈的,可是自己还是害怕母后,母后对楚歌的任何一次折磨,他都听之任之,即使之后他都加以抚慰,可这无力的抚慰又能给楚歌什么呢?她的心终是伤了,她的身体也终是伤了。
真实的自己确实如舒贵嫔所说的那般,是个无能的懦夫,而且还卑鄙的把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
楚耀的心底一片汪洋似海,自己就在这个海中拼力的挣扎,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彼岸。
舒贵嫔在拼尽全力说出那番话之后就不再言语,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疲倦了,就那样萎软的躺在床上,似一朵开败了的花,没有了丁点的生机,好像只要风雨一来,她就要飘零,零落成泥。
楚耀此时连舒贵嫔都不敢看了,整个寝宫,只剩下静默,静的时间无限的拉长,静的夜色渐渐浓稠,可是天上连星星都看不见,只有不断飞来的细雨,时不时的敲打着窗棂,成为寝宫中唯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