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知道,就在她召见假的楚歌时,楚歌整个人就陷在了绝望之中,因为她身下那抹鲜红的处子之血。
身上依旧是来的时候穿的那身白色的锦衣,只是锦衣上早已经落了点点红梅,触目惊心。
泪就顺着她精致的脸落了下来,落到她雪白的锦衣上,满是斑驳。
只是没有声音,她连痛苦的声音都发不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权利发泄自己的苦痛,她原本就知道,这一切是自己要遭受的,在自己来之前就知道,前几任楚国的皇后也是在遭受了这样的侮辱之后慨然赴死。只是当这一切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这悲伤地感觉真实的让她有点接受不了,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死亡,只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接下来的一切。
“楚国长公主,臣奉皇上之命送您上路。”就在楚歌不知道该怎样遮挡被撕得斑驳的衣饰时,门外响起了陌生的声音。催命的声音终于到来,这样也好,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惴惴不安中等待,只需要一步步的走出去,去迎接自己的命运,去迎接楚国皇后的命运。
“大人,麻烦您派人去驿馆,将我的九凤锦袍拿来,我是楚国的皇后。”也许只有在面对死亡时,自己才会冷静下来,记起自己的身份,她鼓舞着自己坦然的赴死,因为她的死救了七个城池的百姓。
想到那几个城池的百姓,楚歌的心底满是楚宇轩的身影,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好,不知道她身上的毒是否解了,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按自己请求,娶了自己的姐姐,还有楚耀,那个无奈的君王,不知道他在知道自己的死讯之后能不能真的奋发图强,不让他下一任的皇后重复自己的悲剧。
无法用言语说明,只能在心底里默默地祝福,自己的亲人,那些为自己付出了许多的人,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想起他们了。
九凤锦袍很快的送到了她的手上,她轻轻地穿起这件据说是价值连城的凤袍,着上这赤红衣服的自己确实在瞬间变得美艳异常,就着伶人殿简陋的铜镜,她静静地为自己梳妆,她要让自己以最美的姿态赴死,即使是死,也要开成一朵花。
所以等楚歌缓缓地走出伶人殿的时候,站在门外等待她的人眼前不禁一亮,昨日见到的楚歌,除了脸上的病色,更带着千里行路之后的风尘仆仆,现在的楚歌一脸的清爽,美丽的容颜足以倾城倾国。
“敢问这位大人,本宫该去往哪里?”楚歌对着面前的大臣轻轻地福了一下身子,站在风中等待着哪位大人将自己领到自己最终的归宿里。只是她神色很是平静,平静的如同开在春风里的花,只是脸上却沉静的如同一湖秋水,全然不似原先几任皇后,在赴死之前总是哭天抢地,只有这个皇后,淡定的让人觉得她去赴死是去赴一场宴会。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他们右方百米外的酒楼上,有一个人着一身白衣看着这个在风中伫立的女子,她确实很美,确实像极了自己的袖儿,甚至更让他惊心的是她面对死的态度和袖儿都是有几分相似的。她的淡然沉静让自己心惊,让自己甚至不舍得将她置于死地。
如若他不是楚国的皇后,那他真的可以让她不死,让她代替自己的袖儿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她会比后宫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让自己感觉到袖儿的存在。
薛韫欢的心头也堵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今日这么做是不是对的,没了她,可能这个世界上最像袖儿的人就没了,可是她却来自楚国,当时如若不是楚王的暗中策划,自己的袖儿就不会死,她恨楚国,所以他不让楚国的皇上又美好的姻缘,可是每一次将楚国的皇后送上祭台之后,他的心里却并不快意。
再一次吞下杯中酒,冰冷的滋味让自己的心一阵刺痛,他习惯了用酒来麻醉自己的心,只有在这冰冷的酒的刺激下,他的神智才会清醒的明白,他的袖儿,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
可是想想自己和袖儿之间的感情,能让自己回忆的却少之又少,他记得的只是一个美丽女子的背影,好像很多时候袖儿都会仰望自己,直到皇兄们惟独自己的王府,她才勇敢地站起来,和自己一起。
自己和袖儿没有你侬我侬的柔情蜜意,自己和袖儿没有情侣间的海誓山盟,甚至自己连个承诺都没有给过她,她就为了自己将自己命给抛却了。想到自己和袖儿,薛韫欢的心底都是苦涩一片,可是上苍除了留给自己后悔,并没有给自己弥补的机会,如果有可能,他愿意在袖儿仰视自己的时候,跑到她的面前,轻轻地摸一下她的头,她乌黑的长发肯定会如锻一般的柔滑。
可是一切,都不能够了。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楚歌已经在大臣的指引下,向着祭台走去,一步一步,慢慢的在自己的视线中变成一个红色的小点,像极了心中的那颗朱砂痣,因为她成功的牵引了自己的心神。
“去祭台。”他轻声对后面的侍者言道,然后就行色匆匆的走向祭台,白衣的寒风中起舞,将他的袍脚卷起,留下一片洁白,侍者也是第一次见皇上穿白色的衣服,白衣胜雪,说不出的出尘清贵。
不仅是侍者不明白,就连薛韫欢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上白衣,今天的白衣距自己上次穿白衣已经有几个年头了,自己上次穿白衣还是为了祭奠自己的袖儿,这次,自己再次穿上白衣,本没有祭奠的意思,却偏生处在了今天,楚歌赴死的日子。
薛韫欢穿白衣也确实是有自己的打算,楚歌那张肖似袖儿脸,让她想起了袖儿临终前的话,她说自己喜欢他穿白衣的样子,自己心底也许是穿给袖儿看的,只是因为楚歌像极了袖儿,自己穿白衣是希望楚歌能记住他的样子,如若两人真的有什么血缘,那她还可以讲给自己的袖儿听。
血缘,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在自己的心间悄悄升起,当年袖儿临死都说自己的妹妹,因为当年袖儿和自己并没有多少言语,所以自己找寻多年都没找到,这个女孩如若真是袖儿的妹妹,那自己岂不是……
念头一闪,薛韫欢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自己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来得及问一声楚歌的身世,那样,自己也不至于对袖儿抱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