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没想到,见父亲一面会这么的难,外使入朝是在朝政议过之后。 所以楚歌很是焦急的看着他们议论朝中的事情,听的昏昏欲睡,楚歌一直觉得当皇帝听众臣禀奏是很好玩的事情,但是当自己真的坐在薛韫欢的怀中听别人议论的时候,她的心烦躁的要命,她简单的只想让时间快点结束,只有结束了,父亲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楚歌在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不断地捏着薛韫欢的手,或轻或重,全是自己心底的焦急。薛韫欢再听臣子们说话的时候,忍不住低头看楚歌,看她小女儿的娇憨姿态,心底都变得温软不已。 因为薛韫欢的缘故,朝堂上都没了争论的声音,只是在关于张贵妃的谥号上,众人意见极不统一,薛韫欢也有些为难,那是自己的女人,曾经在自己最灰暗的岁月中陪伴过自己,可是也是那个女人,差点害死了自己喜欢的楚歌。对张贵妃是褒是贬?自己该怎么办?第一次,薛韫欢感到了为难。 薛韫欢低头看向楚歌,楚歌的意见在这里面应该也很重要吧,薛韫欢很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的先见之明,但是看向楚歌那并没有多少波澜起伏的脸,她依旧在轻轻地握着薛韫欢的手,那温暖的温度,让薛韫欢的心底都痒痒的,薛韫欢反手抓住楚歌的手,轻声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怎么办好呢?” 楚歌看着薛韫欢,怔怔的,她没想到薛韫欢会问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群臣敌视的目光中。楚歌愣愣的看着薛韫欢,良久之后才轻声的说了一句:“你想让我怎么办呢?” 楚歌的声音很低,让所有听到她说话的人大跌眼镜,谁都不会想到,他们的皇后娘娘会这样回答皇上的话语,但是楚歌还是一脸无辜的看向薛韫欢,薛韫欢也看着楚歌,很是无语,楚歌将薛韫欢抛出的难题重新抛回,让薛韫欢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看着楚歌,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楚歌是没想在这个朝堂上说话的,至少在父亲出现之前,但是薛韫欢却逼着自己开口,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一开口,群臣有可能会群起而攻之?楚歌有些不悦,她不希望成为朝堂上的众矢之的,自己来这朝堂之上,也不过是因为想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和别人并无关系,她也不想和这朝堂有任何的关系。 在楚歌的心底,她固执的认为,朝堂只是男人的事情,她这个女人能少开口的话,最好是少开点口,更何况薛韫欢这样强势的君王,怎么会容许一个女人在朝堂上作出决断。 “张贵妃对我仁至义尽,只是对不起你,所以我才问你的意见。”薛韫欢说完之后,就紧紧地捏住了楚歌的手,楚歌看着薛韫欢,脸上有点点的笑意,她没想到薛韫欢会这么在意自己的心意,薛韫欢的心让自己感到温暖。 “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楚歌紧紧地握住了薛韫欢的手,他能感觉到薛韫欢传到自己身上的温度,这温度,让自己的心暖暖的,只想沉湎。他相信薛韫欢的决定会是最合适的,她相信薛韫欢给自己的答案肯定会让自己满意。 “那就给她个嫔的位份,草草葬了吧,以后谁再威胁到皇后娘娘的安全,我定斩不饶。”薛韫欢说话的声音中带着无奈,自己虽然冷情,但是那毕竟是陪伴了自己几年的女人,虽然自己给过她荣宠,但是那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张贵妃可能一点都不快活,现在她死了,还是死在了自己的算计和谋划之下,即使他做过对不住楚歌的事情,自己总不能将这个女人在自己的生命中一次性的抹清。 众臣没有人再说话,薛韫欢开口,基本上就是定论了,他们有的人心里觉得皇上这样的惩罚过轻,毕竟昨晚上的叛乱是以数百人的性命作为代价的,但是也有人说这个惩罚过重,觉得惩罚过重的人,多是看出薛韫欢心思的人,张贵妃不过是枚被薛韫欢利用了的棋子,对一枚弃子,他们总是报以应有的同情。
“皇上,张贵妃毕竟伺候你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一进宫就是贵妃,现在死了却只给了个嫔的位份,臣妾为张贵妃不值。”就在众臣都低下头不说话的时候,楚歌幽幽的言道,这声音,让寂静的宫殿内吹过一阵暖风,让薛韫欢的心都不由得温暖,他看向楚歌,轻声的说了一句:“这个有功劳的人差点要了你的性命。”
说完之后,薛韫欢就不再看楚歌,只是将楚歌紧紧地抱着,看向坐下的臣子,他们都穿着玄色的衣裳,呆呆地站在那里,仿若雕塑一般,他们了解薛韫欢,知道薛韫欢心中也在犹豫,他只是想告诉自己一个事实,自己这样惩治张贵妃,就是因为张贵妃冒犯了楚歌,楚歌是自己的女人,他不想让楚歌再有任何的闪失,所以即使自己心中很是想给张贵妃一个好点的归宿,都不能够。
他甚至后悔不该草率的带楚歌来到这正德殿中,如果楚歌不再的话,自己可能会不用太顾及楚歌,可是现在楚歌就在自己的怀中,如果楚歌是像张贵妃那样斤斤计较的女子,自己的心中也会安然一些,可是楚歌偏偏要说那样宽厚的话语,所以他忍不住心头的哀怨,轻声的言道。
“可是如果没有她陪你,你前两年的日子该怎么过好呢?”楚歌轻轻地话语,带着怜惜,带着缠绵的情谊,让薛韫欢有那么瞬间的迷茫,等他的心神落到了实处之后,只剩下紧紧地将楚歌抱起,好像要将楚歌融入到自己的骨子中去。
“你看着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薛韫欢轻轻地说了一句,楚歌已经将话说到了这里,这么体贴的话语,他不依从便是他的错了,所以他将权力交给楚歌,也将贤惠宽容的美名给楚歌,虽然自己不在乎楚歌是不是贤淑宽厚,但是他还是愿意让他的臣民看到自己女人最优秀的一面。
“那就还是沿袭张贵妃的封号吧,然后礼部好好的安排葬礼就是了,出殡那天,我会去的。”说完之后,楚歌就重新扭头看了薛韫欢一眼,轻声的说:“我只是为了感谢她一直在你身边。”
薛韫欢看着楚歌澄澈的眸子,晶亮的,带着春天的露水般清澈的光芒,仅是静静地看着,就让人心浮动,让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缠绵的情愫,只想将怀中的女子肆意的怜爱。
薛韫欢想对楚歌说谢谢,可是楚歌就静静地呆在那里,他努力的张了几次口,都未能将感谢的话说出,他觉得楚歌是最了解自己的人,自己说了谢谢,反倒是关系疏远了。
楚歌静静地呆在薛韫欢的怀中,等意识到群臣都已经没有言语的时候,才轻声的问薛韫欢,是不是可以请楚大人进来了。楚歌说楚大人,那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在这样正式的场合,没有人能知道他们的皇后娘娘就是当初的祭妃楚歌,他们以为他们的皇后娘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郑袖,薛韫欢和楚歌都不想讲祭妃的那一幕掀开,因为里面的故事过于惨烈,经历过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他们现在渴求的就是能够安然的享受现在的日子,不想再有波澜了,如若楚歌祭妃的身份被揭开,那楚耀不会善罢甘休,那楚宇轩更不会如此轻易的忍气吞声。
“宣楚国使臣楚玉韵进殿。”总理太监的声音在大殿上回旋,楚歌再也控制不住心底连绵的情愫,站起身来,一步步的在大殿上走下,一步步的走向正德殿的门口,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亲就在那里一步步的向着自己走来,那苍老的身影,早已经不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那已经佝偻的背,让楚歌看得心酸。
楚歌看着父亲一步步的走向自己,心中满是悲情,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步步的迎接着她的父亲,父女两个,在大殿的两端,一起向着大殿中央走去,楚歌的心中激情满怀,而楚玉韵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恍惚,在看向薛国皇帝薛韫欢的时候,总是隐约的感觉到他的面前站着自己的歌儿。
楚歌,那个自己一直称之为歌儿的女子,那个像极了自己心中所爱的女子,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总是歉疚的女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步步的向着自己走来,就像多年前,自己还是个莽撞青年的时候,玉韵长公主就是那样风致翩翩的走向自己,仿若一阵美艳的风,更像是一朵娇艳的花。
楚玉韵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老眼昏花,竟然将别人看成了自己女儿的样子,他努力的闭眼,摇头,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楚歌的样子,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思念,轻声的说了一声:“你是我的歌儿么?”
楚玉韵的声音不高,他不敢高声的呼喊,因为自己就是那么没有出息的父亲,自己只是将她养大,却没有将她保护好,如若这是歌儿的魂灵的话,楚玉韵觉得她都应该是恨自己的。
楚歌看着已经须发皆白的父亲,心中柔情翻转,她努力的张开嘴,想告诉父亲,自己是她的歌儿,那个他一直思念着一直心怀愧疚的那个女儿,可是楚歌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她想叫一声父亲,不管现在的处境,只是轻声的叫一声父亲,如同多年之前。
“郑袖,快点回来吧,这样看着楚大人,有些失礼了。”薛韫欢看出了楚歌的失态,但是他不能任由郑袖任性,只能轻声的劝慰,虽然此时,薛韫欢的心中也很是为这对父女感动,但是这不是认亲的时候。
楚歌听到了薛韫欢的话,轻轻地回头,薛韫欢是在提醒自己,这一点,楚歌是知道的,她不想在这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所以她只能听话的回头,一步步的远离自己的父亲,每走一步,自己的心都会滴血,她努力的闭上眼睛,只为说服自己,可是父亲的影子,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了他的心中,让她连走路的勇气都没有。
“歌儿。”就在楚歌扭过头去,一步步的走向薛韫欢的时候,楚玉韵在她的身后高声的喊了一声,这声歌儿,如同一把利刃,生生将薛韫欢的心给割了一个口子,带着淋漓的鲜血,让楚歌再也没有了面对的勇气。
父亲从来都是叫自己歌儿,但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失态,她忍不住的想回头,好好的看看自己的父亲,那个一直很是疼爱自己的父亲,那个将自己所有的青春都献给了自己和母亲的父亲,那个自己现在一直想喊一声“父亲”的男人。
薛韫欢也看出了楚歌的失态,赶紧的站起身来,走到楚歌的面前,紧紧地抱住了楚歌将要扭头的身子,轻声的在她耳畔低语一声:“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
楚歌听了薛韫欢的话,将自己的头都埋到了薛韫欢的身子里,好像只有接触到薛韫欢的体温,自己才不会思念父亲,虽然自己的父亲就在自己的身后,可是自己却不能回过头去叫一声父亲。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从来都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