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阴雨连绵而下,数日间便将血色巫峰清洗的一干二净,仿佛曾经的修罗地狱不曾存在过。
只是锦州本地的人都分明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寒意,仿佛这锦州的秋更显得萧瑟了,寒风拂过那城内大院里盘根错节的巨大古木之上的最后一片落叶,沾染着湿凉的莹润之气,萧然落在紫茗的肩头。
她一袭紫衣被雨水打湿,手中的油纸伞滑落,她美眸凄然,看着这悲凉的秋,心中仿佛被堵上了千万重,牢牢地似乎要将她封印了!
这人世间的情节,当真是匪夷叵测呀!百花宗主竟然要迎娶自己的女儿,真不知道是不是人心难测,人情难奈!
于雪将那油纸伞捡了起来,抖了抖,替她撑起,笑道:“你这又是感时伤秋了?”
紫茗苦笑,道:“这锦州阴雨连绵,寒风凌厉起来,怕是要入冬了。”
于雪看着淅淅沥沥的雨点,笑道:“入冬岂不是正好,那漫天纷扬的雪花儿,看着便惹人心喜。”
紫茗被她逗得一笑,道:“偏就你喜欢雪花,怨不得名字里带着雪花儿呢!”
于雪却是神色怅然,似乎在想些心事。
紫茗只道她想起了伤心事,于是笑道:“朝逸轩曾说过会为你们赐婚,所以,你也不必耿耿于怀师徒之恋。”
于雪忽而眼神一亮,看着她,道:“你说世人会不会活的太过辛苦?”
紫茗疑惑,道:“为何会这么问?”
于雪叹气,道:“前些日子,我被困嗜血魔教,便遇到嗜血魔教最小的女孩儿紫韵语,她在睡梦中都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坐在房檐上,蜷缩成一直小猫咪,哭喊着,瑟缩着,看着她的样子,我实在是心疼的紧,她说她也喜欢雪花,奈何雪花虽美,却未免太过冷血无情。公主,你说雪花是否真的注定了冷血无情,即使有情也必然被爱情的灼热焚烧融化呢?”
紫茗深深一笑,道:“那你可愿意被融化在滚烫的爱爱河中?”
于雪暗忖片刻,道:“我愿意呢!”
紫茗呵呵笑道:“傻丫头,雪花虽然表面无情,却是内含最灼热的情愫,只有遇到自己今生的挚爱,她才会发了疯似得融化自己,蒸腾了自己,目的是为了更贴近爱的日光。”
萱篱站在她们身后,若有所思。
这时,李远推来院门,青衫磊落,笑着走进来道:“马车都准备好了,我们是现在动身回京吗?”
紫茗点头,道:“事不宜迟,若是再拖下去,嗜血魔教必然找上门来,那便大事不妙了!”
叶一舟脸色苍白,轻咳道:“我赞同紫茗的话。”
京都四怪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于是众人收拾停当,架着马车连雨赶往京都。
毕竟京都还有一个紫茗在意的人,这么多日子失踪的惩罚,对他也算够了吧。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如何了。
奈何天不遂人愿,他们刚出了锦州城,嗜血魔教嗜血魅影、嗜血情杀便堵在了众人的必经之路上。
嗜血魅影深红色的袍子上络着尊贵奢华的紫金花,手中长剑带着丝丝血迹,混杂在雨水中,带着浓浓的嗜血杀气,弥漫在了众人的身边。
嗜血情杀一袭黑衣拂动,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道:“你们这么急匆匆的是去哪里?急着赴黄泉吗?”
雏菊自觉对不起众人,便与半妆侠一起坐到了驾车的位置,她冷哼道:“你们倒真是阴魂不散!”
嗜血情杀嘿嘿一笑,舔了舔手中的血迹,道:“小姑娘,现在百花宗与嗜血魔教联手,你迟早也是为我们做事的,倒不如现在与我们站在同一战线,如何?”
雏菊冷哼道:“我再也不会任你们摆布,即使……只要他死,我也死!”说着,她的眸光变得坚定,黄色的斗笠之上,雨水啪啪的溅射起来,叮咚有致,像她铁了的心!
紫茗推开马车之上的轩窗,探出头,道:“只要白发魔女没有来,我们便还有机会。”
对面马车上于雪也探出来,点头,道:“杀出一条血路,我就知道这次回京不会那么顺利。”
突然天降血樱花瓣,白发魔女一袭红衣妙曼摇曳,翩跹而下,如九天仙子,风姿绝世!她白发轻扬,雨水被她用内力蒸干,没有一滴滴落下来,她凝眸道:“紫茗,本皇没想到会栽在你这般的江湖小人物手里。”
紫茗淡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真的会亲自来堵截我们。”
白发魔女冷笑道:“本皇可没有那么无聊,本皇这次来只是想向你问个清楚,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能将本皇整到如此境地?”
紫茗指了指脑袋,道:“我不过是用了一点点智慧、人心罢了,你我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光明正大的杀人,而我却是暗箭伤人。自古便是明抢易躲,暗箭难防。”
白发魔女皱眉,冷哼道:“倒真是本皇看错了你,你竟是这等卑鄙无耻之徒。”
紫茗冷笑,道:“如何卑鄙无耻,不能一言以断定,你嗜血杀人的时候想过自己也是卑鄙无耻之人吗?在我没有真正成长起来之前,我只能用这种手段,谋取最大的利益。您嗜血魔教已经是江湖最大的魔教,与你正面对抗,几乎没有什么疑问,我必败无疑!亏你还是魔教教主,如此肤浅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白发魔女似乎觉得她这话有理,一时间颇为有些尴尬,只是冷冷道:“本皇是来质问你的,你倒反过来说起本皇的不是了。”
紫茗只是笑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说的在理,所以你无言以对。”
白发魔女冷哼道:“你倒嘴皮功夫愈见长进了。”
紫茗抿唇,笑道:“那夜里,你就应该领会到了。”
两人唇枪舌战,紫茗词锋犀利,咄咄逼人。白发魔女虽然处于下风,却总能逶迤圆滑地化解她的刚猛的言辞。众人只觉的紫茗恍惚间有了什么变化,浑身上下多了一丝神采飞扬的自信,多了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也似乎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白发魔女打住紫茗犀利的言辞,道:“本皇这次没有像留下你们,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他们既然无用了,本皇自然不会勉强,本皇只是想知道,你究竟背地里做了什么?”
紫茗糊涂道:“我做了什么?我做的事情很多,教主是要听哪一个?”
白发魔女冷然地看着她,目光如刀,阴寒森冷,若是从前紫茗自然无从抵挡,但是现在她修成了寒冰之体,对寒冷阴森有着特别的抗性,她笑着回应了她的眼神,道:“不要这么看着人家嘛,你有百合僻吗?”
白发魔女冷道:“别跟本皇装蒜,本皇想知道你究竟怎样逃离的冰窟,怎样挖的地洞逃离,那奇怪的爆炸究竟是什么。”
紫茗暗忖道:“这白发魔女果真不是寻常之辈,竟然也知道现在手段的不同寻常之处!”
想着,她含笑道:“教主要是想知道,那么就来皇城吧,这不是一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白发魔女不耐烦道:“一言两语说不清,你便在这里说三天三夜,直到说得清楚为止,本皇有的是时间。”
紫茗可怜兮兮道:“好吧,其实这种东西让她来讲最合适了,是吧,恬柯。”
她说着,将恬柯拉扯了出来,冲她挤眉弄眼。
恬柯自然直到自己被紫茗卖了,郁闷道:“我怎么知道的。”
紫茗对着白发魔女道:“只要你采取一些手段,她一定会告诉你的,我这些个主意大都是她想出来的,我实在是佩服她的智慧呢!我们先走了,恬柯好好发挥我们现代人的聪明才智,教会了这位江湖大BOSS哦。”
她将恬柯扯下马车,推给了白发魔女,然后冲恬柯一笑,做出一个鼓励的动作,笑道:“我们先走了,嘿嘿……”
恬柯气的跺足,道:“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真是该遭雷劈,啊……气死本姑娘了!”
白发魔女任由紫茗等人驾车离去,看着跺足咒骂的恬柯,道:“你若是不知道,本皇不介意在沾染一条鲜血淋漓的生命。”
恬柯听着话,浑身一抖,暗道:“乖乖滴,这个魔女!”
紫茗将她留下来,究竟还有什么目的呢?不仅仅是教会这个魔女高科技炸药这么直接明了吧。这个紫月内定的继承人实在是太难透视了,她的思维做事手段,怎么就这么莫测?
白发魔女强行带走深思中的恬柯,身影如风,飞向巫峰之巅……
同样一头白发的男子背负着神卜的破旧帘子,顿足在雨幕中,看着紫茗马车压过的痕迹,眸底闪过沧桑欣慰的笑意。
她不是她,虽然同样有着她的面孔,但是个性却是比她要深沉的多。不过她们逃走了,这边足够了。紫茗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这男子正是西门纳兰,自从李远等人透露给了他她被嗜血魔教囚禁的消息,他就一直关注着他们,有时候暗中帮他们一把,这流言之所以传的如此迅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着他锦州第一神算的推波助澜。甚至一些江湖名门正派心中不安之时,都是寻求的他占卜问道,他只要稍微动一动手脚,这迷信之人便会顺着他的卦象,做些筹谋。如果他知道紫茗这次巫峰之巅的行动,扰乱了未来江湖的秩序,而她此次计划的目的也不仅仅是救人这么简单,更是为了借刀杀人,毁灭掉江湖道路上的绊脚石,那么他恐怕要对紫茗的心机智慧重新做一番估量了!
他眼底露出真挚的笑意,虽然东方颖远去了,但是因为紫茗令他明白了,爱她就要让她走的幸福快乐,无牵无挂。
突然,他顿住了脚步,伫立在那凌乱泥泞的地上,也就是恬柯被紫茗扯下马车的地方,心便如那脱缰的野马,奔腾狂跳,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曾经在这里停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