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游呆呆地站立着,身形消瘦,苍凉而孤寂。
紫韵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跺了跺脚,眸子有些闪烁地哼道:“都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的错,哼!”
孟游愕然,道:“我苦苦追寻着她,她却头也不回,这叫我如何补偿?”
紫韵语听罢,不知哪来的勇气,咬着贝唇,哼道:“喋血姐姐为你,已经毁掉了终身,而你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责备喋血姐姐头也不回,男人都是混蛋,混蛋……”
她似乎是想起什么了,眸子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猛的仰天一笑,声音尖锐而刺耳,萧萧枫叶随着她这一生愤怒的嚎叫,颤巍巍地抖落一地……
紫韵语皱眉看着他,道:“你快些走吧,教主答应了只放你一人离去,趁着她没有改变主意,离开嗜血魔教。”
孟游正欲问清实情,紫韵语却已经踏着枫叶,疯狂凌空而去……
他手中落叶翩然飘落,空手扶空,心中怅然若失。
世间情字奈何苦尽愁肠,除却醉梦中,他无所事事,曾经莫失莫忘,今已竟已陌路!
苦笑一声,孟游踩着绵延的染血枫叶,鬓角白发翩跹而起,心中梗桔凄然,剑歌江湖笑,烽火人间嚎,多少英雄魂,多少儿女情?奈何今昔愁肠已成无数枯骨破东风?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惟有血染枫林独自行!
他不会离去,因为这里有着他唯一的牵挂,他不知道晴天的下落,但是当日,晴天之死却是与他无关。
他轻轻地踩着枫叶,思绪飞回十年前邂逅的那一幕。
当年的他年少轻狂,是太行山一带游侠,青衫磊落,仗剑太行,当年拂剑长吟,不避锋镝,爝火奔驰,矢志补天,惩奸除恶。那日,太行一带镖局夏氏镖局因护送一件神秘的镖盒回京,中途被神秘人劫走,当时皇帝雷霆大怒,将夏氏镖局满门抄斩,他无意中发现隐藏在镖局密室的夏露珠与夏晴天,便悄悄带着两人回到自己的小院。
林风栉雨,竹林秀挺,一处茅屋,两厢庭院,连绵太行山,他教露珠晴天武功,他极为欣赏露珠为报仇而执着的坚韧,日久生情,一点也不错,他对露珠的体贴关心,也深深感动着露珠。
当露珠一次又一次翻滚在生死的边缘的时候,那是最折磨他的时候,每次,在露珠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都是他冒险救了她。这一份份的恩情,露珠决定用终身来偿还。
她渐渐放弃了报仇,但是奈何晴天鲁莽性直,不不断与官府挑起事端,两人的身份终于暴露,遭到官府围堵。在一次次逃命之中,孟游指引着众人绕过一场场围剿,终于却在最后一次,露珠见到是他亲自带领着官兵将他们团团包围,那一次,露珠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狠狠刺痛了她的眸子,她一直潜伏在悬梁之上,但是晴天却被搜捕而出,被架走了……
她那时心底绝望,除却一片水雾溟朦的朦胧破庙,她看不清所有人……
孟游怅然若失,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带着左锦尘的救兵,本是要用这种方式救她的,却被她深深地误会了。
他也没想到晴天竟然会因此无故失踪了,左锦尘告诉他晴天因为性情太冲,得罪了沿路盘查的官吏,被乱箭射死。
那时的他突然之间觉得天崩地裂,仿佛整个人也一起崩溃了。他想要向露珠解释清楚,但是奈何露珠再不信任于他。
那日情殇深重,他附信凤凰台上要向她解释清楚,却奈何中途杀出一群黑衣蒙面人,个个武功不弱,他险象环生,差点丧命,因此相逢酒鬼何不坠,与李远,幸托他们所救,保住一条命,当他忍着伤势去凤凰台上寻她的时候,却只空荡荡地吹拂着冰冷的寒风……
往事如烟似沙从指间流,片段清晰又模糊地从脑海划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相思弦,尘缘浅,红尘一梦弹指间,匆匆一挥衣袖,已是十年之后。轮回换,宿命牵,回眸看旧缘,不过两处山水不相逢。浮华失,魂空断,缘来只是一场梦幻,他身处庐山身处,又怎能识得庐山真面目?怎能穿透那情缘轮回?
如今风雨散,他该情飘然何处?
黯然地回到小院,孟游整个人似乎也苍老了许多。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场缘聚缘散,凉尽了天荒地老……
于雪听李远说过一些孟游的事情,看着他如此颓废萧索,心也忍不住揪起。
孟游并没有选择离去,而是回到了原点,徘徊在一片烟雨溟濛的心绪中,挣扎着。
他进了屋,抡起何不坠手中的酒坛,哈哈笑道:“醉生梦死,醉生梦死,来,大哥,今日痛饮三百坛,明日愁来明日愁!”
何不坠也笑道:“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喝酒。”说着,也抡起屋子里储存的酒坛子,痛饮起来。
两人豪迈的畅笑着,仿佛不知身外事。
于雪听着两人痛快的饮酒,只是心微微地揪起,牵着李远的手,担忧道:“这两人会不会喝的过了?”
李远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害怕一瞬间也像何不坠与孟游那样,要承受失去于雪的痛苦,这种痛苦,他不敢去尝试,失去了于雪对他来说是极为可怕的事情,他温柔的看着于雪,道:“不用担心,他们是借酒消愁罢了。”
萱篱一袭蓝衣翩跹,发鬓随风飘荡,叹气道:“奈何借酒消愁愁更愁!”
羡慕地看着于雪与李远,她的心忽然间好累,但是她会坚持下去,不求叶一舟回心转意,只求他能记得她存在过,即使不在他心里,至少在他的记忆里存在过,她便满足了。
她没有太多的奢望,却是会默默无闻的付出,纵然今世成灰,她相思依然不悔!
闻着院里的声音,年少轻狂越过墙壁,心绪如潮,这么些日子里,总有一个水绿碧衫女子徘徊在他的脑海,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他虽未采花贼,却并未真正催花,不过是利用采花贼的幌子,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这些日子,年少轻狂在李远魔鬼般的训练下,轻功更胜一重,他轻易翻过院子,看着众人,道:“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李远愕然地看着他,没想到最先说出这话的人竟然是这个恶名昭著的采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