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意兴阑珊,昏暗的云层裹着它,它掩面,弯着眸,黯淡地看着尘间,照着幽暗的荒林,火光摇曳下,猛虎盘桓在四周,伏着身子,静静地蓄势而发。
两人吃罢油腥的肉,赵梁扶着端阳公主靠在火堆边握紧手边长棍,守在端阳公主身边,警惕地睁着疲倦的双眼,树影婆娑,随着火焰跳动着,就像赵梁的心,涟漪泛起……
天公不作美,弯月渐渐被乌云吞没,大地陷入一片死寂的昏沉,乌云翻墨,阴冷的风忽而咆哮,吹卷着火苗惊恐的摇曳,赵梁握紧了长棍,看着面上滚烫昏昏沉沉的端阳公主,咬咬牙,将她横着抱起,端阳公主一惊,赵梁温柔道:“你一定要坚持一会,我们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荒山野岭,怕是马上会降场大雨了。”
端阳公主任由他抱着,将她沉重的额头紧紧地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依靠着他,心底是深深的温暖,她忽而觉得有个依靠真好!
猛虎瞄准时机,悄然地绕道他们背后,突然猛地向前一扑,讯若闪电。
赵梁冷哼,右手紧紧地护着端阳公主,左右长棍化作利刃,嗡地摩擦着空气,劈斩在猛虎的脑门之上,猛虎撕啸,并不后退,双眸中凶光迸射,张嘴勾爪,愈加猛烈的地扑了上来。
端阳公主忽而张嘴,声音低沉,道:“赵公子,放我下来,你可以逃走的。”
赵梁一怒,噔时打断她的话,哼道:“我赵某人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能为梦儿做些什么,我觉得很…值得。”他说着,猛地咬牙,用力劈斩在猛虎的额骨,巨大的反震力逼得他身形急退,靠在遒劲的百年巨树的枝根之上,他握棍,讯如风,重如锤,重重地砸在猛虎大张的门牙之上,砸掉它森寒的白色锯齿。
猛虎口鼻鲜血喷涌,凶性反被激发,虎爪挥霍,撕裂空间一般猛地撕扯而来。
赵梁猛地向树旁一跃,那虎爪便抓在树干之上,划出深深的印痕!
端阳公主只觉大脑沉的难受,一摇一晃似乎脑袋将要炸开。
赵梁趁势左手悄然伸出,轻轻地点住了她的穴道,端阳公主只觉一沉,便沉沉的睡去,任由赵梁张开了嗓子呼唤,也没有能将她唤醒。
猛虎眸子里幽绿的光更加明亮,看着他们,嘴角似乎也挂着戏谑的微笑,在它看来,眼前的天气实在是最好不过了,它的猎物仿佛已经填塞进了它饥饿的肚皮里!虽然它也收了些伤痛,但是美味的食物足以维持它再活下去几天!
在生死面前,任何生物的爆发力都是极为恐怖的!
冷风呼啸,凝重的乌云凝聚,冰冷的雨点仿佛突然撞开了云层的封锁,咆哮着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冰冷而沉重,砸在他的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拍打声。
他将衣衫紧紧地套在端阳公主的身上,护着她,在篝火熄灭的刹那间没入了暗夜之中。
猛虎咆哮,嘶吼着,震得整个荒山野岭一颤颤地糠筛着……
潜伏在暗夜深处的忍者,长剑如鬼魅般挥动,划过猛虎的脖颈,而后干净利索的拨下虎皮,扛着猛虎的尸体,消失在暗夜雨幕里,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赵梁淡笑,左手打着响指,一辆朴素凝实的马车便飞速停在他面前,自马车上走出一位蓝绸锦缎的家丁,恭敬道:“少主,请。”
赵梁怀抱着端阳公主,踩着车鞍,上了骄子,他淡淡道:“去赵府!”
那赶车的小厮不敢怠慢,长鞭轻扬,就驾着马车穿梭在雨夜,骏马呼啸着,奔腾而去……
这连绵的雨持续下了七日,七日里,端阳公主的高烧也渐渐褪去了,赵府坐落在朝明皇朝最西边,是个姓赵的富豪的宅院,院子虽说不上奢华,倒也怡然恬静。
端阳公主倒也收敛了跋扈的个性,只是安安静静地黏在赵梁的身边,经历了生死劫,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温暖在心间流淌着。
她不止一次地问起赵梁那夜里两人究竟是怎么逃脱的,赵梁总是笑笑,道:“虽然倒霉的遇上了连夜雨,但是本少爷素来就是好命,见我一日未归,叔叔便带着家仆,彻夜的搜了整个荒林,直到找到我的血迹,才寻着血迹找了过来了。”
赵梁所说的叔叔,便是这京都排行前十的富豪赵旧壶,端阳公主是见过了的,长的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叫人看了都觉得亲切!
第七日,连绵的大雨终于停了,天空渐渐放晴,御林军也找上了门来,奉旨将端阳公主接回皇宫,因为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四十大寿,端阳公主自然要表示些什么。
赵梁被御旨特批准许入宫探望端阳公主,毕竟端阳公主远嫁北疆的时候,朝逸轩答应过她,事成之后,准许她拥有自己的爱情!
后宫暗流却是愈见汹涌,先是颜贵人身边的近身侍女因盗窃宫中首饰出宫贩卖被人赃并获,颜贵人因管教不利被贬选侍,迁出千棠宫;而后便又是月贵人夜不归宿,被掌事姑姑觅见她于冷宫之外私会情郎,那夜因那情郎逃的飞快,并未抓获,月贵人却因此被贬冷宫;慕贵妃茶盏里又莫名奇妙被下了毒,庆幸有个多心眼的丫鬟试了试,方才没有出人命……
而凤仪殿,尘缘皇妃突然腹部胀痛难忍,仿佛被千针万刺扎了一般的疼痛,朝逸轩闻了风声,第一刻便赶至了凤仪殿,忙宣了御医诊治。
端阳公主刚刚回宫,便被这后宫莫名其妙的风波沾染上了,颖美人急匆匆的赶到了她的寝宫,满面惊慌地屏退了四周所有人,急切道:“公主,你不在的这些日子,这宫里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有不少人已经怀疑到公主您的身上了,宫中更有流言称公主您表面上出宫游玩,实质上是暗中操纵了这宫里的风云,现在我们是一条战线之上的蚂蚱了,公主您快些想个办法呀!”
端阳公主皱眉,冷冷地看着她,道:“本公主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究竟做了什么动作?”
颖美人不解,疑惑道:“我听您的吩咐,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呀!公主你说过现在是多事之秋,我又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生事呢?”
端阳公主并不信她的,只是淡淡道:“如果让本公主找到了什么证据,小心本公主也不留情面。”她说罢,命近身侍女挑选了一件红艳的宫袍穿上,草草地梳了云髻,不再理会一面的颖美人,直直地跨到凤仪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