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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围的秦军铁骑们,在军官的带领下,冒着楚军弩箭暴雨,向楚军发起了亡命冲锋。一队队、一排排秦军铁骑骤然倒在楚军军阵下,身后的黑甲铁骑却依旧咬牙怒吼着,冒死冲上前去,其凶狠搏命的冲击,竟让数万名楚军组成的大阵隐隐有溃散之象。
“樊哙周勃何在?快给老子顶上!”城头箭楼处的刘邦看红了眼,情不自禁地跳脚指着正在突围的秦军急吼吼叫道。刘邦心知,若不能一举将这支精锐的秦军铁骑全歼,那他向关中进兵必会遭遇顽强阻击,保不准还会让项羽先破了咸阳。
“樊将军与周将军已经领兵上去了!”一名司马指着两股截住秦军突围势头的楚军骑兵急道。
只见一领黄色大袍的樊哙,人高马大虬髯散发如同战神一般,怒吼着带着楚军骑兵杀向正在竭力拼杀突围的秦军铁骑。秦军锐士们历经几番惨烈搏杀,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突遇樊哙周勃领的生力楚军骑兵截杀,竟一时抵挡不住连连后撤。大队楚军被樊哙等人一激励,士气顿时大振,纷纷跟着嗷嗷叫着压向秦军。
惨烈厮杀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寡不敌众的秦军们一个个倒在楚军吴钩短剑之下。仅存的数百名黑甲锐士们,人人带血铠甲凌乱地又聚集在那道深涧之前。紧紧护卫着子桓的赵丹胡雷,两人身上多处刀剑创伤,连黑衣布袍都浸透了鲜血,却仍气喘吁吁地紧守在子桓两侧。子桓的情景稍好点,只有左臂一处剑伤。子桓心知,若不是赵丹胡雷二人,屡屡在危难关头挺身挡剑拦刀,自己此刻恐怕早已是楚军的剑下亡魂罢了。心念至此,感激地望了望赵丹胡雷二人。
“公子,眼下我等左右是死,莫不如死得壮烈一般。”赵丹嘴角带血,气喘吁吁地冷声道:“身后那道山涧便是我等归宿,如何?”一指身后的山涧,问子桓道。
子桓闻言又望了望胡雷,见他也是一脸的慨然之色,心下豪气顿起,猛地向周围聚集过来的将士大喝道:“将士们,我等秦人老军,素来是活不受辱、死不累军!眼下四处绝路,我等誓死不做楚军俘虏!”喊罢,便一拨转马头,带头向深涧疾驰而去。身旁的赵丹胡雷,连忙一左一右地紧跟而上。
“活不受辱、死不累军!”余下的数百名秦军齐齐一声怒吼发喊,如同惊天闷雷一般在追赶而来的楚军脑袋上炸响,之后便见秦军铁骑们竟是齐齐拨转马头,紧随着子桓三人,隆隆地向深涧径直奔了过去。
秦军身后追击的樊哙等楚军,一时间竟被秦军突兀的怪异举动惊愕得愣怔在原地,人人不可思议地长大了嘴,眼睁睁地看着,这最后的数百名秦军铁骑纷纷纵身跃入那道深不可测的山涧之中。秦军最后一刻的呐喊声,犹自在山涧间回荡着,而山涧跟前的空地之上,已然见不到一个活着的秦军。连素来杀人如麻的樊哙竟也一时不知所措地呆愣住了。
“大哉!秦军也!”在关城箭楼上眼看着秦军最后壮举的刘邦,良久拍着女墙垛口便是一声长叹。一旁的萧何张良,皆是无言地摇了摇头,默然不语了。身为秦将的罗沅欣,此刻却是心下纠结万分,秦军将士们最后时刻爆发的怒吼“活不受辱、死不累军!”竟如铁针一般锥扎自己的内心,魂魄深处一时激荡难以平静,眼眶处不知觉中竟有隐隐水光泛出。
一连串沉闷的扑通声,从深涧深处传了上来,许久之后,只有潺潺水流声的山涧,再也没了其他动静。魂魄稍定的楚军将士,慢慢簇拥到山涧边上向下望去,便见昏暗月色之下,河流两旁花白岩石之上处处是点点黑影,潺潺河道中也是满满当当的黑点随着水流漂浮沉降。崖边聚集的楚军将士们,一时之间竟是肃然无声,人人一脸复杂难以言语之色。
纵身跃入山涧的子桓与赵丹胡雷三人,是死是活,没人能知晓,唯留下凄冷的月色拂照在这处山涧之上。看官留意,原本由胡人材士组成的秦军铁骑,为何能骤然爆发出如此战力本色,究其根由,便是在于一军之将及军中骨干军官的胆色魄力。一军之将决定了,这支军队的战魂,骨干军官则决定了这支军队的昂昂然傲骨。虽然主将朱辉在中伏初始便中箭身亡,然则秦军在余下将佐并子桓公子的带领下,仍能顽强作战,骤然爆发出令楚军胆寒的士气战力。在最后关头的舍生赴死,更是给刘邦的楚军上了活生生一课,叫刘邦等人隐约间有些明白,秦国人是为何能历经数百年鏖战而一举统一战乱纷纷的华夏中原。
在朱辉所部遭遇刘邦楚军的埋伏全军覆没之后的次日,函谷关前,秦军与项羽的楚军仍在殊死鏖战之中。
经过昨日一下午的惨烈攻防战,头两阵的楚军在固若金汤的函谷关城下,堆起了层层累累的尸体。两阵共四万的楚军步卒,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伤亡过半,只有不足两万的步卒狼狈撤回楚军主阵。
恼羞成怒的项羽,暴跳如雷地下令点起火把夜战攻城。若不是范增及时赶来制止,恐怕项羽便会亲自领着八千精锐的江东子弟们冲了上去。在片片火把光下,楚军又嗷嗷叫着接连不停歇地连续攻了三阵,每阵均是两万步卒凶狠冲击。
然而,关城上的秦军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滚木礌石、弩箭短矛。每阵猛攻的楚军,皆是在秦军由弩箭木石火油组成的火力网阻击下,伤亡惨重地铩羽而归。而因了楚军的弓弩器械营里的工匠们,无法迅速仿制精良的秦军弩箭短矛,楚军的箭阵在初始几次覆盖压制射击后,弩箭便大见匮乏,无法有效地压制秦军的弓弩手。无奈之下,楚军攻城步卒们,唯有用血肉盾牌掩护着抬着云梯攻城的同袍们。
楚军军中屈指可数的几宗大型攻城器械,诸如攻城云车、冲车等,早已在第一波攻城时,便丢在了关城脚下。楚军攻城便唯有依靠简易而数量庞大的云梯及绳索飞钩等器具了。(飞钩,简易攻城器具之一,一根粗长的绳索端头绑缚着一支十字形铁钩,攻城之时,依靠步卒在城下发力或是利用弩箭的器械射上城头,钩住女墙垛口等,然后攻城步卒便拽着绳索攀着城墙而上。)
如此从午时时分一直猛攻到子夜,楚军攻城步卒非但伤亡惨重,而且是无一人能成功踏上关城城头。猛攻五阵之后,共计伤亡了四万多步卒,其中阵亡三万余,而函谷关城依旧巍然不动。关城脚下及两侧山塬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都是土黄色楚军士卒的尸体,关城城墙上到处是黑红的血迹,关城前百步之内大道已变成了到处焦黑褐红的人间地狱。
终于,猛攻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楚军们精疲力竭了,虽然还有两万操作箭阵步卒及六万骑兵尚未投入攻城战中,但坚如磐石的函谷关已让楚军的士气低落到极点了。淡淡月色下,依旧一脸铁青的项羽心下终是无奈了,木然地挥挥手,便转身带着八千中军护卫铁骑离开了。一身疲惫的传令司马此刻也木然得没有一丝喜怒哀乐,无力地挥挥令旗下达了退兵的命令。一阵金鸣响起,混乱躺倒在地的残存楚军士卒,无力地睁开眼,互相撑持着起身,狼狈不堪地跟着大部队撤离了山口。
半个时辰之后,负责断后的六万楚军骑兵也卷起旌旗,扬长而去了。关城城头上,远远望见楚军撤离山口,左臂一处箭伤一身血污的孟坤长吁一口气,手中长剑哐啷一声掉到地上,随即无力地软倒在女墙垛口旁。面对一波又一波似是无穷无尽的楚军疯狂的进攻,关城上下数千的军民人人都杀红了双眼、喊哑了嗓子,精疲力竭的几乎脱力。
“楚军退了!”闻听城头司马一声嘶哑无力的低喊,关城上下秦军军民绷紧了一天的神经骤然松弛掉,顿时到处是东倒西歪的军民,有些士卒竟是刚刚倒下便响起呼噜噜的鼾声。
“司马,带些还有余劲的弟兄到城外收集点弩箭回来!”孟坤无力地朝中军司马道。一整日无休止的血战,饶是秦军储备充足的箭簇木石,也消耗大半。若是明日再如此恶战,那秦军防御用的这些弩箭木石便要告罄,届时仅仅依靠三千步卒及千余名协助防御的精壮老秦人的血肉之躯,怕是难以阻挡数十万疯狂的楚军进攻。孟坤原本预计函谷关能顶上个旬日,不料楚军上来便是饿狼一般地猛攻不休,实在出乎孟坤预料。此刻,能否撑持到后日,孟坤心里没有数了。
“上将军!函谷关危急也!”孟坤回头望向西面黝黑狭长的函道,低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