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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族人(一)

终究是挨不住那样剧烈的疼痛,原以为在这世上已再没有什么是自己不能承受的。便也忘记了自己仍是个活生生的人,纵使没了灵魂却总也是活着的。

怜景在冰冷的雪地上醒来时,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墨黑的穹宇竟是不曾有一点星光。她低下头看了看身上沾满红色血迹的衣服——还真是不如在冷宫时那衣服好看。她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朝自己的住处走去。她不知自己此刻究竟是身在何处,但只想便也应知道,这儿离御书房定然不近。寒风从鞭痕下衣料撕裂处钻进夹衫,只剩下疼。怜景心想,照这样来看,等不到自己回去,便要冻死在半路了。正如是思虑着,忽闻身后传来马车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她转过身,只瞧见一辆玄色马车径直朝她驶来,驾车之人拉紧缰绳,马车渐渐慢下来,最终停在她面前。

车内之人掀了帘子探出头来:“景姑娘,我家老爷请您上车!”

怜景疑惑地瞧着那女子,那衣着打扮不似宫中之人。转念一想,是与是又能如何,自己如今已至此般境地,想来已再不会有比这更糟的境况了,更何况,她亦是不想被冻死在这里的。便索性点了头,迈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怜景便认出了坐在对面的那人——施瑞,施丞相。

这施瑞是朝中元老,无论身份还是地位均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怎会平白出手救自己这样一个小宫女?怜景毫不避讳地迎上施瑞投来的目光,径直开口问道:“丞相为何救我?”语气生硬,直接。

施瑞的神色却也丝毫未变,只淡淡开口道:“不愧是草原上的第一公主,确有王族的勇气和魄力!”他并未直接回答怜景所问,“老夫正欲进宫面见皇上,只刚好路过此处而已。”

面见皇上?路过?

怜景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眼下天色已晚,不多时宫门便该下钥了,此时才不慌不忙地来面圣,莫不是今夜要宿在这宫里不成。

话一出口,施瑞也自觉于理不合,见怜景并未揭穿他,便也不再多言。他伸手拉过她的胳膊只见她身上鞭痕密布,有些伤口又极深,皮肉外翻,如一条条血虫盘踞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甚是残忍,让他不觉间紧紧地皱起了眉。怜景略显不自在地抽回手,尴尬地应道:“什么公主,过去的事还提来做什么,更何况我如今这模样,提起来岂不丢了老祖宗的脸!”

施瑞摇头:“谁说丢脸了,叫他出来,看老夫不打掉他满口牙!”

满口牙?

怜景这话逗得笑了出来,复又转头瞧着他。施瑞摸着她的头,神情异常温柔地问:“孩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怜景一怔,开口应道:“您自然是施瑞施丞相了!”

施瑞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是季氏,施瑞!”

季氏......施瑞......

怜景顿时呆在原地,似是刹那间叫人掏空了思绪,脑子里陡然变得一片空白。

“不相信么?”施瑞顿了顿,苦笑道,“也难怪你不信,在这天朝呆得太久了,竟是连我自己都快将这姓氏忘记了。”

怜景回过神定定瞧着他,那眼神中藏着那么深不解。那份灼热分明是在等待着他该有的解释。施瑞自觉羞愧,亦是不敢抬起头直面她的目光,只低了头道:“三十二年前,二十岁的我奉命领兵攻打西梁国,被人暗算受了重伤。由于众部下失散,辗转逃至天朝边境。幸得天朝之人伸出援手,将我救下。而那救了我的人,便是当朝的三公主,先皇的姐姐。因了伤势过重,伤口却又浸过水发了炎,我连续高烧七日,”他苦笑着摇头,“许是真的烧坏了脑子,否则我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个干净!”

“于是你便成了天朝的驸马,当今的丞相爷?”怜景接过他的话道。

施瑞点头:“婉儿是个好女人,便是如今,我亦并不后悔娶了她。可惜她去的太早。”怜景分明地感到了那份悲伤,那份情谊终究是那般的真实,可纵是再真实又能如何,能将叛国投敌的罪名掩了去么?这情终是一个人的事,如何也冲散不了怜景此刻心中浓重的怒意。

“宣武二十年,即是婉儿走后一年。先皇派我出使大夏,身处生我养我的草原,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然后便是在那时,我方才找回了失踪多年的记忆。”施瑞抬起头看着怜景,眼底闪着一丝无奈与困苦。

“那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为何不回去?”怜景克制不了心底疯长如水草般的怒意,只大声斥责道,“你如何忍心眼睁睁看着大夏灭亡,眼看着季一族血流成河,眼看着生你养你的图尔落入贼人之手?!”

“你以为我竟是不想回去吗?”施瑞瞪着通红的双眼,紧盯着她的眼睛,语气亦开始激动起来,“当时的天朝早已对图尔动了心思,先皇遣我出使便是为了去打探大夏的虚实。那日,我想尽一切办法避开众人的耳目,潜进大夏王宫面见圣上,可是结果呢?”

他冷笑道,“结果便是,我竟被当成乱党给抓了起来。那个莫名其妙的皇帝竟以挑拨大夏与天朝联合同盟为名将我打入了天牢!”这最后一句施瑞竟几乎是喊出来的,他紧紧地盯着怜景的眼睛,继续道:“我曾试图用尽各种法子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哪里能有什么法子,除非大夏被攻破,否则我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洗脱这荒谬至极的罪名!”

言罢,施瑞竟忽然大声笑了起来,那笑,听起来却是那般悲切,他大笑着道:“最后我竟是在天朝侍卫的营救下,方才得以从王宫中逃脱,而代价却是赔上近十名侍卫的性命!哈哈,你说,丫头,你说这该如何之荒谬,怎会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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