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应一个小小的乌拉部入境,需要兴师动众,一下子出动几万大军吗?只有傻子才会信!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没醒悟过来罗马这是蓄谋已久,打算抢占先机发动战争,除非是休屠的脑门被门板狠狠夹了。
休屠怒啊!恨啊!可是,面对眼前的情形他无能为力,他手上的兵力太过单薄,只有不到一万五千骑,至于扎吉部的那点残部就更不用提了,送给罗马人塞牙缝都不够。
援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援军!罗马人的意图不得而知,但这几万大军绝不可能只是来草原上闲逛的,很可能这只是先锋军团,而更庞大的后续军团正在赶来!
想到这,休屠不禁就是一阵怒气攻心,暗恨自己太大意了,也太想当然了,自从几年前的战事平息后,休屠就一直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恢复领地元气和整训军队中去,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有朝一日与罗马人再战一场、一雪前耻,可是由于根深蒂固的错误观念作祟他只想着等自己准备充分就对罗马发起新一轮进攻,却丝毫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罗马人率先反攻!
这种判断上的失误显然并不是休屠一个人的错,应该说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匈奴的统帅,恐怕都会犯同样的错误。原因无他,实在是罗马人软弱可欺的观念已经深深根植于匈奴人的内心,渐渐使他们忘记了应该时时用警惕的眼光来审视自己的对手。
休屠只不过是首当其冲而已,虽说被罗马人的突然出手搅得有些心慌意乱,但休屠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他果断放弃了继续追杀乌拉部的打算,下令所有军队撤到更远处,保持绝对安全的距离,遥遥监视赶来的罗马大军的进一步动向,而与此同时,四波斥候带着不同的使命脱离大队,绝尘而去。
休屠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罗马人究竟有什么阴谋,他都要守住自己的领地,因而他派出的斥候其中有两波分别是前往王部和单于王庭调集和请求援兵的,而另外两波斥候,则是负责赶往边境探察罗马大军是否还有后续以及将战争的消息带到附近的部落,让他们尽快撤离避免被罗马人各个击破。
而休屠自己,他决定当一头在暗处窥伺着猎物的狼,在猎物没有暴露真正的意图之前,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罗马人的战斗力就算再强悍,但毕竟大多只是步兵,休屠就不信这个邪了,一群步兵到了广袤的草原上,在他的密切监视下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然而三天后,休屠才意识到自己太小看罗马人的气魄了。
奥卡历三年,五月,西罗马帝国正式向匈奴宣战,不过这个宣战的通告显然比实际军事行动的展开滞后了不少,当宣战的消息传到草原上的时候,罗马的大军早已深入草原上百里。
此次战争,可谓是意义空前,作为战争的发起方,罗马一改之前的被动防御,主动出击,秘密集结于边境要塞的二十万大军,分三路同时向草原开始进攻,其中中路,也就是休屠当面遭遇的一路,由安奎拉率领,兵力六万,而另外的北路和南路军兵力均是七万,三路大军的兵力配属仍旧是以步兵为主力,不过各有一万骑兵策应,这也打破了以往西罗马军队的作战定式风格。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大战,奥卡并没有亲临前线,三路大军的指挥官除了安奎拉之外,其余两位克洛斯伯爵(军衔少将)、哈洛温伯爵(军衔少将)均是近几年军中新晋崛起的闪耀将星。
克洛斯伯爵原是帕图尔属下,在帕图尔荣膺罗马卫戍区长官后接替其职,率领不列颠军团奋勇作战,成功征服了爱尔兰岛,克洛斯的指挥风格偏于稳重,但极其善于把握大势,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以泰山压顶的绝对优势彻底击败敌人。
而哈洛温伯爵则正好与之相反,用兵犹若疾风骤雨,惯以精锐敢战之士,反复试探敌军弱点,一经抓住破绽便狂飙突进,将敌军防线撕扯得支离破碎,继而再以大军压上,斩获全功,哈洛温伯爵正是凭借此种战法,在丹麦尼亚(及后世丹麦)等地仅耗费短短数年时间内就相继击破当年遁逃的北日耳曼部族数以百计,俘虏以十万计,还趁势降服了顶替向南迁徙的日耳曼人成为那里后继原住民的诺曼人,为帝国再添强悍的兵源地。
事实上,像克洛斯以及哈洛温伯爵这样的军中新锐派如今在已经日益成为整个军队的支柱,在老一辈的将领纷纷退役或是卸职转而进入议会,这些经过全新战争理念熏陶、并且经历过无数血火磨砺的新锐派将领很快崛起,接过扛鼎重任,开始为新纪元的罗马军团掌舵这也是历史的必然。
此次战争的第一阶段部署,就是在他们的全盘筹划下,取得了可喜的收获。得益于出色的伪装和战术欺骗,此次罗马军队的大规模调动没有引起匈奴人的丝毫察觉,可以说充分达到了出其不意的目的。
而当大军深入敌境之后,各路指挥官的锐意进取、敢于争胜的强大自信又让第一次踏上匈奴领土的罗马军团一扫过去墨守成规、疲软无力的表现,以势不可挡的昂扬姿态高歌挺进。
其中,哈洛温的南路神速进兵,在匈奴人未及反应之前就攻克了匈奴领地上屈指可数的几座固定城堡之一的利沃夫,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进占了克罗斯腾,再往前,就是左谷蠡王营地所在,而按照事先制定好的作战计划,第一阶段南路军的最远突进位置就是左谷蠡王营地因而哈洛温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就地驻扎,向周围部落发起突袭。
至于北路,则推进速度相对慢得多,不过克洛斯的实际收获却也许更大,在开战之前,克洛斯就通过匈奴特别事务司的情报做了不少研究,尤其是侧重了解自己行军路线上周边的匈奴部族,结果被他发现了一个利用的地方,牧场在北方的几个匈奴部族之间关系十分恶劣经常彼此间争斗,甚至不惜刀兵相见。
这在常人看来可能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毕竟在匈奴这种情况很普遍,草原上的人性情粗野,因为一点仇怨就相互敌视的很多,可是当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立刻还是会放下芥蒂,联合起来。
那么,克洛斯又是怎么利用这一点来做文章的呢?很简单,离间这些部族!不错,面对外敌,这些部族的确会联合,但这种联合其实是迫于一种共同的利益,建立在非常薄弱的基础上的,一旦有外力介入事情立刻就会变得不同。
事实正如克洛斯所料,在他派兵突袭了几个小部落,但放走了所有的俘虏,并趁机通过俘虏散播大量的流言之后,整个北部立时陷入一片混乱,不少匈奴部族都是人心惶惶,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彼此防范,力量难以联合。
而这时,克洛斯聪明地收回了军队,放任自流,骤然失去了外部的压力,这些部族之间果然相互猜忌,其中几个关系最紧张的部族甚至爆发了冲突,很快,以大欺小、以强欺弱的形势就出现了。
于是,克洛斯果断伸出了援手,帮助那些处于弱势的部族,并且以大量的财货乃至是兵器加以利诱,轻易就让不少心怀怨恨的部族背离了匈奴,投入到他的麾下。再之后,秉着拉一派、打一派,威逼利诱相结合的原则,克洛斯不断出击,使北方情形发生大变,由于左贤王休屠被困在中路无人主事,凝聚民心,克洛斯的蚕食策略竟然让小半的北方部族倒戈!
而在最关键的中路,对于此事还一无所知的休屠仍寸步不离地死死缠在缓慢推进的安奎拉大军左右,自以为成功拖住了罗马大军的步伐,殊不知安奎拉比他还要不急,下令全军每天只需向前行进三十罗马里就可以扎营休息。
三面截然不同的态势一直持续到五月十二日,鲁嘉大单于率领王庭主力十四万骑兵向西而来,宣布与罗马决裂,不死不休,同时单于的命令迅速传达到王庭辖下各部族以及右贤王领内,匈奴人开始了恐怖的全民皆兵征集令,愤怒的鲁嘉这是打算在自己的主场利用人数优势彻底消灭进入草原的罗马大军。
一时间,草原之上,号角长响、风云变色,滚滚烟尘铺天盖地席卷大地,大地发出的震颤从遥远的东方右贤王领地一直延绵不觉传递到西部,无数牧民披上披甲、手持长矛,跨上战马,朝着预定的地点汇聚,涓滴成河,最终化作一股难以想象的汹涌铁流!
百万大军,投鞭于河足断其流,雄师在握的鲁嘉自以为击败罗马人已是必然,因而豪气顿发,行军路上竟不议军情,反倒不停设宴款待各部首领,酗酒享乐无度,浑然没有兵凶战危的觉悟。
自信心爆棚的鲁嘉单于绝不会想到,就在他率领着仿佛百川归海的数十万大军磨磨蹭蹭地向前线进发的时候,在他的北方,一支罗马虎贲之旅正有若风驰电掣般的长驱直入,如一柄出鞘的无比锋利的绝世宝剑,直指他的老巢和心脏,单于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