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的骑兵……”
共和国时期,在罗马军队内部有一桩趣闻,那就是无论士兵插科打诨的私下场合还是涉及评议的军方观感,在提起罗马骑兵的时候往往都会出现开头那句话的尴尬,说了前半句,可后半句却是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续上,最后只能是一声轻叹。
轻叹什么呢?这个更难说,有人调侃、有人轻视甚至有人嘲讽当然也有人是满怀遗憾,但不管语气有多少种不同变化,终究还是一个原因,罗马的骑兵……太短腿了。和光环耀眼、青史留名的罗马步兵相比,罗马的骑兵确实显得太过于黯淡了,虽然说这和最初的罗马崛起地域有很大关系,意大利半岛山丘众多、河流密布,不适宜发展骑兵同时也缺乏优良的战马,但在罗马正式成为地中海霸主后的漫长时间里,罗马骑兵的发展尤其是在西帝国几乎是停滞不前,和步兵的不断与时俱进、频频改革形成鲜明对比。
罗马人坚持传统或者说注重实际的民族特性有时候固执得令人难以想象,大盾长矛短剑铁甲,用这些武装起来的精锐罗马方阵一次次帮助罗马人取得生死攸关的命运之战的胜利,开疆拓土无往而不利即便当中偶有失败,罗马人也会迅速汲取教训,更不遗余力地强化步兵来克服困难,总而言之,步兵成了罗马统治阶层眼中最可靠廉价的公认万金油。
而与之相比较,需要配备昂贵战马但受制于地形、天气和骑兵装备发展阶段的原因在战场上的表现乏善可陈的骑兵无疑是一个太鸡肋的兵种,高昂的维持费用、难以成规模的数量都让骑兵在精打细算控制军费的元老院看来纯属浪费罗马的资源和公民的财富。
处于原始发展阶段的骑兵本身也是够悲哀的,那些有远见卓识并且亲身经历过战场的上位者也许隐隐感觉到骑兵的价值,但却无法为骑兵们提供一个机会去证明自己,你指望没有马鞍、没有马镫、没有马掌,没有护具马甲,速度快了一个不小心骑手甚至可能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断脖子、骑马冲锋突阵更是妄想的时代里的骑兵怎么去证明自己的价值呢?事实上,除了哨探、送信之外,骑兵其实只是骑马的步兵而已,这样存在感低下的定位,骑兵怎么可能雄起呢?
不过,再坚定不移的看法也会被实际所改变,正如罗马人对步兵近乎盲目的信任和依靠,在罗马的国土与东方的帝国接壤后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广袤无垠的沙丘戈壁、草原平地,那些来去如风的东方骑士让罗马人第一次见识到了骑兵的可怕威力。
如雨倾泻的飞矢、席卷天地的狂沙,轰隆犹如雷鸣的马蹄声,那入目处排山倒海而来的骑兵潮让罗马人魂飞魄散,原来骑兵还可以这样用于作战,原来,在平坦的地形中,冲锋陷阵的骑兵竟拥有这样恐怖的杀伤力,罗马人彻底吓傻了。
然而,固执的罗马人并没有因此就轻易改变想法,直到他们付出了无数的生命和惨痛的败绩才认识到,至少在充满神秘的东方,他们引以为傲的步兵方阵不再是所向披靡了,坚盾挡不住复合弓、短剑比不上长剑、长矛不如灵活的弯刀,而东方人在战争智慧上的成就更让罗马人相形见绌。这一切都迫切敦促帝国做出改变,或者说是去努力适应,于是渐渐的在帝国东部建立起了骑兵军团,包括征召游牧民族充当雇佣兵的轻骑和以拥有罗马希腊血统的公民为基础组建的拜占庭重骑兵。
然而,这种改变更多的是一种有着地域性的特殊情况,至少在西部骑兵仍然处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尴尬境地,缺乏合格的兵源、战马再加上重视力度不够,直接导致奥卡在接受整个西部所有军事力量后发现骑兵依旧是雷打不动的烂摊子一块,那可怜兮兮的几千骑兵分散在各个军团不说,拿出手恐怕连匈奴人的普通牧民都打不过。
这样的骑兵不要也罢,奥卡需要的是一支可以纵横驰骋、撼天动地的骑兵,什么样的人自然有什么样的眼界,奥卡是什么人?前世是堂堂华夏最强的特种部队“龙牙”的指挥官!在他手里过的都是百万里挑一的军中骄子!蒲牢、睚眦、狴犴、饕餮……,他统帅的是以华夏人心目中永远不变的图腾神龙为命的军队,在这样的军队里,不够强就是犯罪!不骄傲就是懦弱!奥卡要做的就是激发每一个有幸加入这支部队的成员血脉最深处沉寂的炎黄血脉!那最古老最强大的人类血脉之一!
出身于这样的军队,在奥卡的眼里,军队,就是独属于世间强者的竞技场!而来到这个时代,为了拯救罗马,他已经亲手打造了一支浴火重生的步兵!现在,为了击败华夏先祖征服的匈奴人,他需要一支强大的骑兵!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不论付出多少的牺牲,他都会在罗马军团的军魂上深深刻下属于骑兵的烙印!
此时此刻,身在藏兵谷中的安奎拉不禁陷入当日和奥卡探讨骑兵军团组建时的一点一滴,内心慨叹不已,但在身侧的那些卫兵们看来他却是目光怔怔地盯着那绿野上万马奔腾的场景出神,自然没有人敢打扰,于是一行人就勒马停伫在谷道入口的地方,久久没有移动。
不过,他们的出现却是引起了正在训练的骑士们的注意,朝这边指指点点,片刻之后,也许是收到了消息,一队人马径直朝这边奔了过来,当先一人,金发棕眼,线条粗硬的面庞上似乎总是显出一股冷峻之意,正是诺顿!
“安奎拉!”驰到近前,当看清楚伫立在谷口的竟是安奎拉本人时,骑在马上的诺顿僵硬的面部肌肉总算是有了变化,大声朝安奎拉喊道,同时冷峻的神情中显露出一丝激动。
一声叫喊将安奎拉拉回了现实,正好见到一身戎装的诺顿等人来到面前勒马停住,安奎拉不由笑着说:“刚才突然看着这场面有些出神了,抱歉。你在这干得不错啊,诺顿,我大概估计了一下,这里至少已经集结了几千骑兵了吧。”
“少了,这里目前一共有近一万两千骑兵!”听到安奎拉的惊叹语气,诺顿却是难掩激动地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数字。
“一万两千骑?!真是庞大到令前人难以想象的数字!”安奎拉一脸惊喜地发出一声低呼,随即提问道:“兵源构成怎么样?一万两千人的规模可不是小数字了。”
“遵照陛下的命令,其中有四千是从各野战军团中抽调编组的罗马骑兵,配备有全套的新式骑兵装备,包括三千轻骑和一千重骑,剩下的八千都是就地从并入帝国的日耳曼各族中征召的,主要有阿勒曼尼人、条顿人、士瓦本人,还有一些小的部族,例如巴塔维人、考肯人、弗里斯人,这些部族都已经彻底成为帝国的成员,忠诚度方面可以放心。”安奎拉虽然负责此次行动,但具体执行一直都是诺顿在全权处理,因而很多细节也是不太了解,所以诺顿解释得十分详细。
“原来是这样,那好,我们走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去你的指挥部,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安奎拉点了点头说道。
“随我来。”诺顿于是勒转马头,在前引路,两支队伍汇成一股跟着诺顿沿着原野的边缘,避开训练场地,绕了个圈来到一个小山坡面前,只见山坡上,一片大小不等、仿照游牧民族制成的圆帐矗立在那里。
一行人没有多看,直接策马上了山坡,卫兵们各自散去休息,而安奎拉则是和诺顿单独进了指挥帐,开始商议要事。
“这些外族征召的骑兵可靠吗?”刚一进帐,一直忍着没问的安奎拉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不是他不相信这些蛮族,而是奥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止一次探讨过帝国大量征召外族雇佣兵带来的巨大隐患和弊端,可现在组建骑兵却又不得不征召蛮族,安奎拉实在有些不放心。
然而,诺顿似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胸有成竹地说“这一点你不必担心了,安奎拉,这些征召的骑兵可不是外族雇佣兵。”
“什么意思?”安奎拉看着诺顿自信十足的表情,有些疑惑。
“陛下以前提出的民族融合策略,你忘了吗?”诺顿只是轻轻点了一下,结果果然看到安奎拉面露恍然之色,于是不再绕弯子直接敞开了说:“你还记得陛下以前让北境军团在清剿日耳曼人时候负责搜集汇总的日耳曼各族情报吗?上面列举得非常详细,帝国边境的日耳曼人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即北日耳曼人,就是生活在那些冰天雪地的半岛、岛屿(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还有沿岸海滨的部族,这些部族目前与帝国之间还没有什么联系;然后是西日耳曼人,这是帝国曾经最大的威胁,但具体细分却可以看作三支,一支主要是活跃在易北河流域的斯维比人、士瓦本人、阿勒曼尼人、夸迪人、条顿人,一支是活跃在北海附近的巴塔维人、弗里斯人、考肯人、撒克逊人、盎格鲁人还有朱特人,最后一支就是我们最熟悉的莱茵河-威悉河区域的切鲁西人、卡狄人、法兰克人;而哥特人、汪达尔人、勃艮第人则属于东日耳曼派系。”
“不错,这些情报我都看过,对于帝国区别对待,有针对性地征服日耳曼人有很大的帮助。”
“不错,不过,你由于长期驻守边境,对于改革的最新进展可能了解有些滞后,比如上述提到的这些日耳曼部族,如今他们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哦?你详细说说。”
“好的。首先,以朱特人、撒克逊人、盎格鲁人、夸迪人、一部分法兰克人为核心的这一部分,浮海前往了不列颠,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原先帝国初入北疆时没有来得及迁徙、四散逃入山林的部族却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其中人口比较多的大部族,比如斯维比人、巴塔维人、阿勒曼尼人在屡次被帝国击败后来自己溃散成了小股的流民,最后被帝国吸纳,陛下已经下令将他们有组织地强制迁往南部分散和移民混居屯垦,相信在强大的同化力作用下很快就会彻底融入帝国。“
“而剩下的,还位于北疆境内的其余部族,包括考肯人、弗里斯人、条顿人、士瓦本人因为人口较少,所以陛下决定区别对待,不对他们进行强制迁居,而是允许他们居住在故土上,减少他们内心的抗拒,但派遣官员和军队,对这些部族进行了严格的罗马化改造,同时驻军威慑,如今,这些部族都已经是属于罗马的半游牧民族了,无论是经济、文化还是统治,这些部族都已经完全倾向于罗马文明,所以忠诚度方面和以前那种直接从蛮族中花钱雇用士兵有着根本的不同。”
“原来是这样,陛下原来是打算先将这些吸纳的蛮族变成类似于共和国时期的联盟城邦!”听完诺顿的介绍,安奎拉立时反应过来深刻理解了奥卡的意图,不禁大为惊叹。
“的确,虽然这些蛮族并不具备联盟城邦的特权,那是某种程度上来说,罗马本就是一个混合了无数民族的帝国,这些新加入的蛮族很快就会沐浴在罗马的光芒中洗去那些野蛮的污垢的。”
“陛下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这次战争,我相信这些新加入帝国的成员就会拿出他们的忠诚。”
“我也希望是这样。”
“那么,投靠匈奴人的那些部族,哥特人、汪达尔人、勃艮第人还有一部分法兰克人,陛下准备怎么处置?”
“很简单,就用这些新加入的成员带给他们一个选择吧,或者成为伟大的罗马的一份子,或者成为罗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