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着这样的仇恨长大的安奎拉对索萨乌斯家族毫无疑问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认同度,所以,当他忍辱负重到自认可以独立生存的年纪后果断地留下一封书信发誓与索萨乌斯家族恩断义绝,而后偷偷离开了家族,在他父亲生前的一位私密朋友的帮助下加入了帝国北部的边防军队。
深藏在内心的秘密以及十几年漫长的韬光养晦让安奎拉养成了坚忍不拔的意志以及卓越不凡的才能,他懂得如何去恰当地处理人际关系以获得周围人的好感,也懂得只有不断学习来充实自身才能在机会来临时不致失之交臂,一点一滴的积累一朝厚积薄发,安奎拉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能力在边防军中迅速脱颖而出,斯多亚图姆之战时,他已经贵为一支罗马军团的指挥官。
安奎拉的能力和品行都是值得称道的,父母遭受的陷害并没有使他成为复仇的奴隶,无论是举止谈吐还是志向才略,述职时途经阿尔卑斯山与其偶遇的奥卡都为之深深敬佩,更难能可贵的是,安奎拉和奥卡一样,都是如此的年轻,所以,当觐见格拉蒂安时,奥卡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其引荐了安奎拉,像这样的英杰如果不提供给他一个足以尽情施展才华的舞台只能说是明珠蒙尘。
事实证明,奥卡的选择十分明智,当然格拉蒂安的魄力和无条件信任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安奎拉以其不凡的军事才能很快在格拉蒂安麾下的心腹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攻略北疆、军事改革还有抵御哥特等后来一系列重大事件中,安奎拉都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而尤其是当格拉蒂安初步奠定和稳固了北疆地区的统治基础和改革进程后,安奎拉更是独挑大梁,奉命率领一支偏师不畏艰险地向东征服,最后在后世的波兰地区建起了一道用来防备哥特人和匈奴人的军事防卫线。这道防卫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俨然是捍卫北疆腹心之地的东大门,自从阿德里安堡战役的失败,匈奴人陡然间已成为帝国的头号大敌,其迅捷剽悍的骑兵四处劫掠侦察,不仅对东罗马造成直接的军事威胁,同时在其荫庇下恢复元气的哥特人也再次蠢蠢欲动不顾廉耻地想要讨好新主人,而哥特人的侵略目标正是安奎拉镇守的东部地区。
哥特人野蛮强悍,以前定居在达西亚、潘诺尼亚时就曾是帝国非常头疼的威胁,但好在其人口稀少,东西哥特人加在一起也没有超过40万,和人口众多的罗马人相比无异于沧海一粟。但是阿德里安堡战役让帝国重新认识了这个蛮族的强大军事实力,仅凭一族的军队居然抵挡住了瓦伦斯皇帝亲率的集合了东帝国几乎所有精锐的大军,正是由于哥特人的牵制,才让潜入的匈奴铁骑得以抓住机会,在战争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突然冲阵,导致了帝国的惨败。
不过哥特人为此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军队伤亡过半不说,由于瓦伦提尼安皇帝率领的援军的及时赶到,哥特人原本计划趁机侵夺东帝国领土的野心也宣告破产,甚至于没过多久东西哥特人的联军主力就被彻底击败,整个族群都被打散,在狄奥多西主持的清剿作战中除了少量的青壮和族民侥幸越过边境逃入达西亚草原,整个部族几乎被整个摧毁。
不过,哥特人就像打不死的小强,遁入达西亚草原内的哥特人获得了匈奴人的扶持,得到了宝贵的安生之所,休养生息,而且得益于瓦伦提尼安大军的逼迫,东西哥特人实现了融合,而不是像原本的历史上那样一直处于分裂的状态。重新成为一个整体的哥特人无疑变得更加强大,其第一任国王便是当初的东哥特国王弗里蒂格思,而西哥特国王维塔克则成为了军事长官。
截止到奥卡挥军南下向皇后派系发起最后决战,强行吞并了同样慑服于匈奴人淫威之下的日耳曼人部族汪达尔人、伦巴第人的哥特人已经重新聚集了一支总数达到八万人的军队,其中包括两万骑兵,虽然这支由不同民族混合而成的军队其战斗力究竟有多少值得怀疑,其内部本身也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在对罗马的态度上,这些蛮族的看法却都是一致的,在他们看来腐朽的帝国就是他们可以欺凌的对象,他们从罗马人那里夺取梦寐以求的粮食、兵器、女人还有黄金,至于土地,当然只能属于至高无上的长生天保佑的匈奴人。
安奎拉面对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他不得不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中去,他的手上只有不足两万的精锐野战军团和一万仓促扩编的戍备军团,而需要守备的边境线却绵延近千罗马里,他甚至没有退路,身后就是北疆的核心区域,那里除了村庄、城镇和无数开垦的良田、矿藏外根本没有足够的防守兵力,奥卡带走了仅有的精锐,而镇守在北境斯堪的纳维亚附近的边防军还需要足够的时间动员和南下,这样的局面意味着一旦安奎拉的防线失守,哥特人就可能长驱直入,将日耳曼人丢弃的土地纳入到他们的魔爪之下。
安奎拉如履薄冰,他必须小心谨慎地使用每一分兵力,即便如此他还是需要后援,不是为了对付哥特人而是为可能紧随哥特人其后而来的匈奴人,那是一群速度如风、狡诈如狐的魔鬼,习惯于稳扎稳打的罗马军团在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不可能击败这样的对手,尽管北疆军改未雨绸缪组建了精锐的轻骑和重装骑兵军团,但由于战马培育、合格兵源还有军队架构、装备等方面的制约,北疆骑兵无论是规模还是战力都还远远达不到与匈奴人一较高下的程度,因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帝国只能尽力去挖掘步兵的潜力来应对匈奴铁骑的骚扰。
不过眼下这并不重要,因为匈奴人的动向并不能确定,但哥特人的侵略却已迫在眉睫。
北疆东部防区,凯尔采,
这是一座前哨瞭望性质的重木城,是整个东部防区最突出的位置,这里驻扎有三千名步兵,任务就是就近监视距此大约只有几十罗马里外的哥特人基地,几天前,也正是这里的士兵传回了哥特人暗中集结军队或有异动的情报,因而此刻这里的气氛已经是非常紧张,从士兵到军官几乎都是甲不离身、刀不入鞘,随时准备作战。
而就在两天前,战端终于挑起,一支偷偷潜入可能是试图进行先期侦察的哥特人军队在凯尔采东北部的卢布林高原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罗马军队伏击,全军覆没,事实上这支哥特人的军队刚越过边境线就已经被凯尔采的侦察兵发现了,侦察兵一路尾随将他们的行踪提前传回了凯尔采,凯尔采守将巴鲁斯当机立断调集了一千兵力,在卢布林高原南端切入库亚维亚平原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顺利歼灭了这支数百人规模的哥特军队,取得了一场开门红的胜利。
然而,令守将巴鲁斯没有想到的是,这场胜利也直接引发了哥特人的怒火,很快,长期驻守边境的侦察兵就传回了让他大为吃惊的消息,一支人数至少在两万人的哥特人军队已经越过了边境线,径直向凯尔采进发,显然是打算报一箭之仇,当然,也可能附带有试探的目的。
两万人的敌军已经超出了凯尔采自身所能抵御的极限,巴鲁斯虽是一员悍将,但并不自大或鲁莽,恰恰相反他的作战风格一向很缜密,所以安奎拉才放心将镇守前哨的重担交给他。事实证明安奎拉的眼光很正确,巴鲁斯在得知哥特人入侵的消息后立刻下令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并且进行了一系列布置准备抵挡住第一波攻势,与此同时,这些最新的消息几乎没有任何耽搁地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安奎拉的办公桌上。
也正是得益于军情的及时传递,这几天以来一直忧心不已的巴鲁斯终于舒了一口气,因为安奎拉亲自率领了一支一万人的精锐军团赶到了凯尔采,当然,行军完全是秘密的,在现有的北疆军队战场遮蔽能力下,哥特人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踪迹,更不可能知道安奎拉究竟带来了多少兵马。
“将军,你是说撤回袭扰的骑兵队?”凯尔采的指挥官专属的办公间内,巴鲁斯正一脸不解地向站在面前的安奎拉提出心里的疑问。
原来,安奎拉在抵达凯尔采、了解了最新情况后立刻下达了一条命令,那就是撤回巴鲁斯派出去一路对哥特人大军进行袭扰作战的骑兵只保留尾随监视的侦察兵,这让巴鲁斯有些搞不清楚安奎拉的目的何在因而直接前来询问。
“巴鲁斯,我并不是否定你先前所布置下的策略,事实上,你所作的完全符合实际,起到了非常有效的拖延敌军的效果,你敏锐发现敌军中没有骑兵随行,于是调集城内仅有的三百骑兵,一路对敌军进行没日没夜地袭扰,让敌军的士气和精神状态都陷入了疲惫,这对于我们来说非常有利。”
对于巴鲁斯有些直硬的发问,安奎拉没有丝毫的不满,而是耐心地解释并且明确认可了巴鲁斯的功劳。
“我之所以下令撤回骑兵,只是因为袭扰战术已经达到了预期效果,但敌军距离凯尔采只剩下最后一天的路程,因而继续袭扰下去已经不会有额外的收获,所以可以让骑兵们回来休息了。”安奎拉的语气显得真诚而令人信服。
“这是一次试探性质的进攻,在没有取得明确的结果之前,哥特人不会再派出更多的军队,所以我们要面对的就只有这两万军队,而这两万军队,根据你的侦察,实质上大部分都是汪达尔战士,是吗?”
“不错!”巴鲁斯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非常好。”安奎拉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接着说:“也就是说这只是一支混编的乌合之众,那么,我改变了最初的决定,我要在凯尔采城下歼灭这支军队,以震慑哥特人的野心,让他们短期内打消大举入侵的计划,这样我们就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等待奥卡阁下还有北境军队的支援,到那时,我们不仅不惧哥特人,就算是匈奴人的铁骑来攻我们也无所畏惧了!”
闻言,巴鲁斯的脸上顿时露出一股兴奋高昂的战意,只听他激动地低吼道:“太好了,就让末将协助将军在凯尔采城下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