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突然爆发的欢呼声响起时,刚刚从混乱中恢复后续跟进的另外两个外省军团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友军已经趁着这会儿工夫击溃迎面之敌了?
可惜,他们的这种殷切幻想很快就随着眼前出现的一幕而顷刻宣告破灭,从混战的人群中丢盔卸甲逃回的竟是他们的友军!站得靠前的士兵甚至能清晰看到那些败兵脸上的苍白和惊恐,他们连滚带爬地从满地尸体和檑木中间逃出来,军官和士兵混杂在一起,整个军团形同一盘散沙,而在他们的背后,成片的惨呼声仍在继续,刀光剑影中蓬蓬热血洒落!
“怎么可能?!”两个军团长站在军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
这才多长时间!从收拾因箭雨的攻击而骚乱的队列,到他们的军团迅速跟进上来,最多不会超过20分钟!20分钟就击溃一支人员满编的罗马军团?难道那些近卫军个个都是战神吗?否则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虽然事实残酷得令两个侥幸避过了劫难的军团长无法迫使自己相信,但战场从来不是靠意愿或是单纯数据化的评估就能知道最后的结果的,而是靠强有力的铁拳实实在在打出来的胜利!所以,败了就是败了,根本不存在理由!
奥卡和奥利安精心布局的这场战斗,甚至包括此前的会面中直接劫持对方的代表,就是为了将对方引入选好的地形中,然后进行一场按照预演暗藏步步杀机的战斗,相比于那些目中无人、轻敌草率的外省军团,如此的谋划足以底定胜局!
“呜呜呜~~~~”具有穿透性的雄浑号角声响起,乱成一团的战场上除了那些逃兵不时发出的惊恐吼叫和乱糟糟脚步声,令人心惊胆裂的刀兵作响以及厮杀声终于渐渐止息,扬洒的尘埃中模糊可见那些近卫军士兵纷纷放弃追杀逃兵,持刀后退,重新汇聚到一起,缓缓组成新的严整阵列。
“该死的,的确是难缠的家伙!”尽管友军遭遇惨败,但内心仍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对面那支近卫军不堪一击的另外两个军团长此刻却是不禁意识到自己似乎的确有些过于轻敌了。
虽然摆在眼前的一个个事实终于让这两位高傲自大的指挥官稍微认识到了错误,不过很可惜,奥利安和奥卡可没打算大发慈悲给他们去改正错误的机会,当然,他们会不会去改正也是个问题。
总之,不等另两个外省军团做出及时的反应,重新列阵的近卫军再次发起强势进攻,号角长鸣,杀气更盛,唯一的区别就是阵型由菱形阵变成更加适合步兵主动攻击的鱼鳞阵!
“标枪,掷!”
结阵冲锋的近卫军中,陡然响起一声高吼,而随着吼声,前几排的近卫军士兵错落有序地相继猛刹脚步,与此同时顺势将手中的长标枪抛射而出,发出一片凄厉的啸声!漫天乌芒闪耀,一道道黑色的流光从半空划过,毫无阻碍地分别落入两个外省军团的队列之中。
笃笃笃!噗!……
力道和惯性赋予了标枪强悍的动能,一片标枪洒下,瞬间就掀翻了一片盾牌,这些盾牌被锋锐的标枪矛尖穿透,无法再使用只能弃之于地,至于那些更倒霉的,不管是什么部位,标枪一扎一个洞,贯穿伤害,甚至连带着人一起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徒自痛苦哀嚎!
这就是掌握了战场主动权后的优势!近卫军完全可以依照自己的节奏来操控整个战斗的进程,以及各种战术的灵活运用,而对手只能感觉束手束脚,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无形的大网中四处乱撞!
然而,对方的指挥官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突遭标枪洗礼后对方的军阵中,也是传出一声声怒吼,随即零零散散的标枪也从对方的队列中投射了过来!
“防御!”可惜,敌军投射标枪的瞬间,一直警惕注视的近卫军百夫长们就已经敏锐捕捉到了敌军的打算,于是一边举起盾牌一边转头朝部下们喝道。
唰唰唰!一面面盾牌立时高高竖起,相互拼接,形成了一道坚实的防御壁垒,事实上都不用百夫长们提醒,近卫军士兵早已在严格的操练中熟悉了如何应对各种情况,所以,那些投射的标枪除了扎穿了一些盾牌之外,毫无建树可言。
“混蛋,冲上去!冲上去!给我左右包抄,围歼他们!”
见反击如此虚弱无力,而转眼间近卫军已顶着标枪冲到近前,敌军指挥官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样的战术,那就是仗着人数夹住近卫军然后慢慢吞掉!
“哼!真是不值一提的战术。”肩并肩、拥挤的战阵中,奥利安和奥卡两人也和普通士兵一样,手持短剑,准备作战,这无关乎什么以身犯险,在西方的思想中,军官更应该和士兵们在第一线浴血奋战这样才能激励全军的士气,毫无疑问,这样做稍有不慎的确会有生命的危险,但那往往只有在战败的时候,而在战事未能决出雌雄之前混在士兵中间,也许比醒目地骑着高头大马更安全。不过,这种行为也是有明显的限制的,比如大兵团作战,指挥官肯定要坐镇中军,总揽战事,不断对各部进行调整。
幸运的是,现在奥卡不需要去考虑那些,因为他只有几千人的近卫军,靠着那些老练的百夫长和千夫长以及坚强的战阵,奥卡完全可以当甩手掌柜,身先士卒酣畅淋漓地切身体会杀戮和胜利的快感!
“斧枪队,攻击左翼敌军!钩镰枪队,攻击右翼敌军!”
在奥利安的大声呼吼中,砰的一声巨响,冲锋中的三股铁流狠狠撞在了一起!而令人震惊的是,人数远远少于对手的近卫军竟然硬生生地将如蟹钳包夹而来的两个外省军团阵列冲动,而后撕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楔入了进去!
而随着奥利安的高声命令,饱饮鲜血的斧枪队和钩镰枪队再次挥舞着死神的气息,向着两翼分流而去,没办法,左右都是蜂拥拥而至的敌军,难以兼顾,只能格挡一边!
“好了,接下来才是真正拼命的时候了!”人声鼎沸、四周都是躯体在推挤的军阵中,奥卡和奥利安相视一眼,立刻默契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亲卫队,第一大队,锋矢阵,随我冲阵!”奥卡和奥利安不分先后地齐齐大喝,声音一时盖过四周的喧嚣,四周的士兵听见立刻高举短剑,齐声应喝。
面对几倍于己敌军的围攻,此时再光靠钩镰枪和斧枪就显得太过想当然了,区区几千人一旦被困包围之中,即使战力和意志都超过对手也必然付出惨重牺牲,所以盲目死战是极不明智的,而奥利安和奥卡此刻要做的,就是扭转这样的局面!
军阵其实和水一样,若是沟渠河流四通八达,则为活水,流转不绝源源补充,永远不会腐臭,而一旦坐困一地,流道阻断,时久必然化为一潭烂泥!
因而,奥利安和奥卡此刻要做的就是为近卫军冲出一条可以流转补充活力的通道!而这种兵法,其实在真实的历史上也的确曾有人凭借着它创出偌大声名,那就是日本战国时代的大名、人称越后之龙的上杉谦信!而这种兵法也有一个非常霸道的名字——车悬!
“杀!”哧,一道血箭飚射,溅了奥卡半边脸,然而前者却是脚步没有片刻停顿地避过倒下的尸体,继续跨步向前,手中短剑顺势抹过面前又一个敌人的小腹部位,血水横流!
前进!前进!不断前进!
奥卡和奥利安当先而战,亲卫队紧紧相随,再后面是第一大队数百近卫军,这支小规模精锐组成的锋锐刀锋片刻钱从近卫军本阵中迅猛杀出,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一个方向奋力突进,凭借着强悍的战斗力和同袍之间的默契支援,竟生生将密集围拢的重重敌军撕开,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观战的敌军指挥官自然是暴跳如雷,不断呵斥传令兵让四下的敌军围追堵截,誓要将他们聚而歼之,然而,奥卡和奥利安根本不作丝毫停留,撕破防线便继续突进,靠着强悍尖兵的轮换,整个锋矢片刻不停,眼看着就要杀出混战战团了!
看似势如破竹,然而身处其间便知生死不过转瞬,战斗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跟随着奥利安和奥卡的虽然都是精锐,但毕竟是人,体力有限,酣战连连早已是浑身浴血、筋骨酸软,然而只能咬牙坚持,否则一旦落下,就是必死无疑!
奥卡已经记不清自己撞翻了多少个迎面拦截的敌军,杀死了几个强壮的敌军军官,踩踏了多少面敌军的旗帜,总之,只要面前还有晃动的人影,奥卡就会双目赤红地上前奋战,身上来自敌人的血甚至已经开始凝固,那种感觉,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沉闷!
哧!又是一道血色花朵在眼前绽放,可惜奥卡早已审美疲劳地无力去观赏了,然而,下一刻,奥卡惯性前行的踉跄脚步猛地停顿了下来,他抬起头喘息着地望着前方,那里已无一人!
“终于杀出来了!”奥卡长呼出口气,拄剑而立。前世,他虽然经历过无数杀戮,然而,却远远无法和战场如此惨烈、血腥而又宏大的场面相提并论,在战场上,你犹如一叶扁舟,飘荡于吞吐不定的灼热岩浆之中,恍如地狱!
然而,没有空去感慨,奥卡立刻重新站直了身,脸上再看不到一丝疲惫,他转过身,看到更多的近卫军从重重包围中杀了出来!
奥卡举起剑,大声咆哮:“继续前进,不要停下你的脚步,直到胜利属于我们!”
说罢,他转身沿着近乎圆形战团的边沿往回杀去!看着他的背影其余近卫军包括腿不幸受了伤的奥利安在内,眼中纷纷闪过坚毅的目光,旋即迈着不再轻快的步伐,追了上去!
当又是数十息时间后,奥卡满脸血污的从一名倒下的敌军尸体上走过,看向愕然回首,接着面露惊喜之色的近卫军大队,他骄傲地举起了手中的剑,为胜利而欢呼!
“吼吼吼!!!~~~”
什么是勇士!勇士就是创造奇迹的人!奥卡,当之无愧!
奥卡和奥利安的精锐分队不仅杀出重围,而且绕到了敌军背后来了个华丽的爆菊,而后顺利与原本被困在垓心的本阵会合!于是,一个环形的活阵取代了被动死守!
首尾相连的环形阵不仅分担了每一段受到攻击的压力,而且随着不断转动,将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的敌军圈入环中,予以消灭!这就是车悬,通过快速地突阵、穿插,形成活性的循环,不断磨灭敌军的力量!
一队队的士兵沿着刚刚奥卡和奥利安走过的路线,杀了出去,很快他们又会从另一边回来,而这一趟就会消灭为数不少的敌军敢战之士,而那些畏缩之徒,则恐怕早已被这种不计体力消耗为代价的连番冲阵吓得魂不附体了!
“只能再坚持一刻钟了,兄弟们太累了!”然而,本队中依托军阵死死守住源头的奥利安忽然转头对同样奋力搏杀的奥卡说道。
“放心吧,雄鹰们会抓住最好的时机的,我们只需要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们!”奥卡如是说道,眼中依旧杀气沸腾!
车悬,固然是一种非常诡异难防的战法,但显然并非毫无破绽而这个破绽也是显而易见,那就是体力的消耗,不断地冲突流转不仅会让士兵的持久力迅速消耗,而且一旦出现意外,整条链断裂也将是致命的。
不过,这些对于奥卡和奥利安来说,却并不是问题,因为动用车悬阵原本就不是为了持久死战,而是为了给那些翱翔在天际的雄鹰们寻找一个绝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