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林中,神秘人与亚瑟以及圆桌骑士们的这次谈话,并不为人所知,事后包括这次谈话的存在都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记忆中,因为谈话时在场的无论亚瑟还是其余的圆桌骑士,他们后来都无一例外对此次会面守口如瓶。
而就我们所知,这次秘密会面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让原本准备一头撞进包围圈的亚瑟和残余的圆桌骑士们生生止住了脚步,放弃了潜回威尔士,幸运地逃脱了叛乱平定时被一网打尽的噩运。
得到了神秘人提醒后的亚瑟,带领着骑士们悄然离开了威尔士边境向北而去,避开了奥卡委派西莱斯廷亲自在威尔士边境针对抓捕他们而布置下的天罗地网,在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亚瑟和他的骑士团都在罗马的视线中销声匿迹,直到在遥远的北方,在凯尔特人控制区域内,一个叫卡美隆的王国兴起。
撇去亚瑟一行北上,暂时不再赘述期间经过,且说经加迪夫攻城战及萨伏伊火牛阵大显神威两战后,南方叛军已经尽数伏诛,而北方雄鹰骑士团尾随叛军残部乘胜而进,一路俘虏掉队叛军,晓谕依附叛军的城镇归降,可谓是势如破竹。而随着南方局势渐稳,达利尔下令由从附近各郡抽调的戍备军维持军管后,行省的全部主力包括两个山地野战军团、两个鹰旗军团、两个辅助军团以及作为先遣队的雄鹰骑士团在内数万大军终于得以从维持地方秩序的琐屑事务中抽身而出陆续抵达北威尔士,为即将开始的最后决战做准备。
卡那封,潘德贡家族所在地,同时也是北威尔士的经济政治军事中心,位于塞昂特河与麦奈海峡环绕的半岛上,正对着安格西岛上的阿贝尔莱尼奥格城堡,这两座城堡最初都是由罗马的驻军兴建,卡那封最初名叫塞贡蒂乌姆,大约在公约三世纪潘德贡家族举族移居于此后改名为卡那封。
卡那封城最初只是土岗-城廓式的小镇兼军事驻地,后来在潘德贡家族的大力投入下彻底改头换面,首先,将整个半岛的塞昂特河河床被大大加宽,在免除了水患灾害的同时为小镇的商贸运输带来了旺盛的活力,而且塞昂特河的存在,本身也是卡那封城的天然屏障,特别是在河床加宽之后,整个河面最宽处宽度超过10米,完全可以比拟任何一座坚城下的护城河。
其实,还不仅于此,赛昂特河将卡那封城所在的半岛与大陆完全隔开,但长度并不太长,蜿蜒曲折算上也就在千米左右,考虑到家族的绝对安全,潘德贡家族一直希望依托着塞昂特河建立一条牢固的防御线,可是始终顾忌于罗马方面而没有实现,而这一次的威尔士叛乱却正好给了他们期盼已久的机会。
就在潘德贡家族组织起一支大军南下与卢埃尔叛军会合后,便组织人手,在塞昂特河北岸沿线修建了六座坚固的防御堡垒,每座堡垒之间都用高约三米的木栅连接,堡垒的面积都不大,但各种防御设施齐备,并且驻扎了大量叛军士兵和弓箭手,再加上配合着堡垒修建的许多沿河岸排布的木制箭楼,叛军足以在将整个塞昂特河都覆盖在箭矢射程范围之内,几乎封死了塞昂特河的每一寸空间。
所以,当达利尔亲率大军渡过塔文河之后,直面的就是这样一道坚固至极的全方位牢固防御线。不过,即使面前是铜墙铁壁,达利尔也要踏步上前,将其砸得粉碎,然后将所有敢于反叛帝国的罪人全都送上众神监督下的刑台!
……
兰鲁斯特堡,
这是一座位于塞昂特河以南的小型城堡,整个城堡最多只能驻扎百人规模的军队,而事实上这里的叛军只有不到50人,其余的都已经被紧急抽调回塞昂特河防线了,因为那里才是潘德贡家族唯一能够寄希望于抵御罗马大军进攻的防线,而像兰鲁斯特这样的地方,已经失去了守卫的意义,所以抽走精锐,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至于他们的死活,潘德贡家族毫不关心。
对于这些被放弃掉的、仅仅作为延滞一下大军速度的障碍,大部分将领都建议直接越城而过,不予理睬,免得耽误宝贵的时间,但达利尔却最终力排众议,决定派遣骑士分别前去接收,同时对城内的居民以及叛军都尽量给以宽容的恩赐,只诛杀首恶。
这样的举动让不少将领都是大为不解,不过等达利尔在联席军事会议上亲自做出了详细的解释后,众将立刻恍然大悟。原来达利尔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考虑到了未来威尔士的形势。
目前行省直面的情况是,潘德贡叛军的主力已基本覆灭,残存的兵力只能龟缩在半岛上困守一隅,苟延残喘,只要大军谨慎行事不出意外,叛军的失败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所以,身为大军指挥官同时又是战后威尔士地方遗留问题的负责人,达利尔必须比其他人看到得更多,更远。
威尔士的叛乱虽然是由潘德贡家族挑起,但这绝不是唯一的诱发因素,任何叛乱都有其深层次的根源,威尔士地区历来都是不列颠相对封闭独立的一块区域,这里的少数民族众多,且大多保留着各自古老的文化、统属以及军事力量,他们虽然曾被罗马人征服,但并没有像伦敦这些地方的不列吞人一样,彻底融入罗马的社会中去。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只是一群生活在罗马疆域内的外族,他们对罗马怀着敬畏和羡慕,但也始终带着敌意和嫉恨,无时不刻不在希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从罗马手中夺回自己的土地。
当然,有着这样想法的人往往都是像潘德贡、康沃尔这样的本土大贵族,他们都是各自民族中最有权势的人,随着自身实力的扩大随之野心的滋生是必然的。而那些野性十足、愚昧无知的普通威尔士人就成了他们为自己获取权势最佳的棋子。
所以,通过军事手段压制叛乱只是治标,治本就必须洞悉这些隐藏在表面问题之下的社会民族根源,然后寻求解决之道。
而现在,恰恰是可以开始摸索着进行治本的时机。首先,潘德贡家族在关乎自身存亡的时刻抛弃了他所谓的子民和曾经在普通威尔士人中间鼓吹的自由平等爱护,只要稍加揭露,就能让那些受到蒙蔽的威尔士人意识到,这场所谓的争取自由的叛乱只是那些高高在上视普通百姓如蝼蚁的贵族们在野心的驱使下进行的不义战争,除了带给普通威尔士沉痛的伤害之外,没有丝毫意义。
如果能够顺利分开威尔士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紧密关系,将原本休戚相关的依附惯性变成相互猜忌、指责的裂痕,下一步,行省方面就可以展开进一步的举动。那就是宽容,依据帝国的法律,对待叛乱的惩罚一向是异乎寻常的严厉的,比如历史上著名的斯巴达克斯奴隶大起义,这次起义被镇压后,几乎所有的奴隶俘虏全都被吊死,即便这些奴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却没有任何罗马人为之痛惜。
对待威胁着帝国统治的敌人,强硬镇压的确是有效的收单,但也要视情况而有所区别,比如眼前,除非奥卡敢下令屠杀威尔士境内的所有异族,否则的话,一旦镇压就会引起强烈反弹,因为此次叛乱的性质十分单一,所有叛乱者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威尔士自由主义者,杀了一个人,就可能让其他人不免产生兔死狐悲之感,所以,诛除首恶宽恕从叛就显得更为巧妙了。
谁是首恶呢?很简单,威尔士贵族!达利尔已经决定,借此次平叛诛灭所有威尔士境内的大贵族,但也不可一刀切,对于一些在威尔士人中拥有很高威望、自身又没有太多罪恶甚至守法的贵族,行省必须慎重对待,这些人可以挑选一些扶植为官员。
扫除了上层的威胁和底层的敌意之后,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彻底改变威尔士的社会构成,迁移一部分威尔士人到其余各郡是必须的,同时也要迁入大批罗马人和威尔士人混居,以稀释威尔士少数民族的聚集分布率,再辅以相应的经济、社会政策,长久的时间过后整个威尔士就会毫无疑问地彻底融入行省。
所以,趁潘德贡叛军全线龟缩回半岛后,达利尔果断下令,骑士团分批驰往各个城镇、城堡,晓谕那些被抛弃的叛军,给予他们慷慨的宽恕,接纳他们的投降。
眼前的兰鲁斯特就是刚刚向前来的一支骑士小队递交了降书,留在城内的叛军将领,率领着全部叛军,排成两列,打开城门缓缓走了出去,他们将武器高举在手中,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低着头,走到城外列队等候的罗马骑士面前,恭敬地鞠躬,而后丢下武器,默默地站到一旁,等待满脸骄傲神色的骑士队长宣布对他们的处置。
而与此同时,在波斯马多格、哈勒赫、巴拉、阿伯盖莱、康威等众多原本属于叛军控制下的城镇、堡垒前,也都正在上演着几乎相同的一幕,面对罗马军队的秋毫无犯、宽容和潘德贡家族的无耻抛弃形成的鲜明对比,很多威尔士人受到深深触动,他们羞愧之余对行省的宽恕无比感激,而对那些利用他们的贵族充满了愤怒和厌恶,达利尔的计策果然成功,潘德贡家族在卡那封苟延残喘的越久,他们在威尔士辛辛苦苦建立的根基就会被撬得越深,直至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