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过来看看,这些可都是从埃及运来的长绒棉,这可是用来缝制棉衣的最好材料,有了它,今年你可以不用饱受不列颠严冬的折磨了!“
“哦,香醇的意大利葡萄酒,用最古老的技艺酿造,绝对令你回味无穷,哦,也许,你可以和你的妻子享受之前喝上一杯?”
“希腊的陶器,历经千辛万苦才从海路运过来,什么?你觉得价格贵了?你能找到比我更便宜,我就把我全身的跳骚都吃掉!”
入耳的是一片嘈杂的叫卖声,视线两旁,大大小小店铺和摊位鳞次栉比,小贩和商人都在卖力地推销着自己的货物,牲畜、陶器、织物、水果……来自帝国各地的特产令人惊奇地都可以这里看到,眼花缭乱,吸引着熙熙攘攘的行人不时驻足,一派热闹阜盛的景象。
这里就是新伦敦城的街市,位于中心政治区、二环官邸区、三环住宅区之外的四环区域内,整个新伦敦城按设计共有四大商业区,其中西、南、北三面尚未修建完毕,只有东面已经开放,而仅仅是这四分之一的商业区却已容纳了近百商家和无数小商人进驻,凭借着泰晤士河畔修建的大型港口的支撑以及伊比利亚格雷斯家族的资助,不列颠的外贸、物资运输在短短两个季度的时间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迅猛发展,以至于缺乏数学统计知识的商业部无法用数字来记录新伦敦城财富的爆炸式增长。
而随着伦敦周边城镇的兴起、农业区建设的全面启动,以及由行省提供支持和帮助兴建的一大批利用水利机械、磨坊等技术和设备的手工业作坊,新伦敦城与周边地区形成了一个供给良性循环的初步经济互补链,税收的增长、物资的充沛、必需品的储备,粮食的供给都取得了令人欣喜的成就。
而正是呈现出的这一切,让刚刚乘船来到伦敦的马克西米安看到了一个正在焕发着勃勃生机、拥有着足以成为君士坦丁堡、罗马那样伟大城市潜质的新兴城市!
此刻,马克西米安正坐在商业街上的一个据说是总督发明的露天式酒吧内,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包括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每个细节和这里的人民,而在他的手边,一卷摊开的羊皮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他从登岸以来的所见所闻,而这些文字,让他感到的不仅仅是震撼更多的是深深的思考。
马克西米安的家学底蕴如同萨雷特亲王的称号一样在东部帝国赢得了无数人的赞誉,而作为家族的继承人,马克西米安从小更是接受了最优良而全面的教育,而同样严格的家教让他的举止看起来就像一位温文尔雅的学者,即便事实上,他从12岁起跟随者父亲呆在军营的时间远超过他研究那些哲学、诗作的时间。但无可否认,马克西米安是一个才华出众、涉猎广泛的人。
对于马克西米安自己来说,他认为自己身为罗马人,首先必须是一位合格的战士,而在阿德里安堡,他的勇气和无畏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而在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之余,马克西米安希望自己的头脑不要被整天的杀戮所污浊成僵硬呆板的粪便,头脑就是用来思考的,思考整个世界,思考任何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因而,他总是喜欢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尝试了解和认知新事物,正如他此刻所做的。
马克西米安此行,除了遵照狄奥多西的命令,将那些重要的资料呈送给那位素未谋面的不列颠总督之外,另外他将奉命在今后一段没有标注截止期限的日子里在那位总督麾下效力,尽管马克西米安并不介意成为一名下属,高贵的帝国王族出身并没有滋生马克西米安内心的目中无人,恰恰相反,萨雷特亲王从小就教会了他如何始终保持谦逊和理智,然而,这并意味着作为一个拥有着足以夸耀的学识和能力的年轻人就没有属于自己的骄傲,所以,马克西米安在和仆从们登岸后并没有着急去总督官署,而是选择先在城内住上两天,好好的走一走看一看,看看那个年轻的总督是否只是个虚有其名、实际却是尸位素餐的蠢货。
然而,一切担心现在看来全都成了多余,至少就马克西米安所看到的这一切,摆在眼前的事实说明,那位据说和他一样年纪的年轻总督做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哦,不。马克西米安很快否定了这一过于苛刻的评价,因为,随着他看的越多、了解的冰山一角更多,马克西米安愈发觉得,那位年轻的总督正在创造的,是一个奇迹!
一个将野蛮、孤立不列颠,营造成为文明富饶世界的奇迹!
想想港湾中那千帆进发的船队、码头上挥汗如雨的工人、堆积如山的物资,城外拔地而起的无数作坊、连绵无尽的农田、城内摩肩接踵的居民、整齐干净的城市、干练精简的基层官员、宏伟美观的建筑以及那些雄壮威武的军队,马克西米安突然有一种冲动,去亲眼见识见识那位年轻的总督本人。
“也许,是时候去见见那位总督了。”搁下笔,将羊皮纸细细卷起放入袋中,而后将酒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眯着眼的马克西米安如是喃喃道。
不过,很可惜,准备回去下榻客栈,整理行装后立即去总督官署求见的马克西米安注定是要和奥卡错过了,因为就在一刻钟前,奥卡任命奥利安为伦敦留守后,亲自率领从伦敦卫戍区抽调的一支后备军团刚刚启程,目的地是北方的诺丁汉郡。在那里,奥卡将会召集附近各郡的守备兵力,建立第三处攻势策源地,与南方的山地军团以及中部的骑士团共同组成一道完整的包围圈,以便为下一步展开全面攻击做准备。当然了,诺丁汉以北就是约克郡,奥卡此举也不无就近监视北方的意思,虽然飞鸽传书应该能够抢先一步让帕图尔、索古他们得到消息,可是亚瑟和那些圆桌骑士的能力也不可小觑,一旦出现意外有奥卡亲自坐镇,也可以避免哈德良一线陷入糜烂,毕竟北方的那些蛮族远没有虚弱到已经对罗马无力染指的地步。
不过,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谋划,奥卡并不知道,他的动身已经晚了一步,预先制定的计划中太过低估了潘德贡家族这个变数,的确潘德贡家族的主力叛军正南下进攻由骑士团以及紧急从周边调集的后备兵员构建的中部防线,可是,除此之外,亚瑟的侄子,擅长奇兵的莫德雷德竟然率领一支偏军,潜入了曼彻斯特郡,出乎意料地开辟了第二战场!
事实上,就在奥卡率领的军团离开伦敦几天前,远在北方的曼彻斯特城堡已经被突袭的莫德雷德部攻陷,更糟糕的是,莫德雷德借着攻陷曼彻斯特的威势,不断向四周施压,强硬地要求周边城镇、城堡乃至村庄降伏,一些由伦敦军区派驻守兵、绝对忠诚于行省的城堡自然是立即关闭城门彻夜戒备,可是,对于大多数没有坚固城防、而且不明情况的城镇来说,却是彷徨无计,不知该如何是好,等到莫德雷德悍然派遣军队攻占了曼彻斯特周围一些来不及撤走的城镇并且大肆屠杀之后,一些威尔士人和凯尔特部族聚居的城镇终于改易旗帜加入了叛军阵营。
面对这样的局面,北方各郡却没有一个能够统筹全局的有力人物坐镇,顿时乱成一团,缺乏守兵的只能闭门自守、祈祷不要被叛乱波及,而守军充裕的城堡却无人能够主事、居中联络,结果也只能按兵不动无所适从。
而此时,莫德雷德在留下一支小队驻守曼彻斯特后,亲率纠集起来的一支人数达到3000左右的叛军,正向整个英格兰中部的枢纽同时也是连接南北的军事重镇艾斯德里斯城堡(今利兹堡)进发。
显然,莫德雷德是打算一举将这座控制着奔宁山脉东麓与艾尔河交汇处的战略要地纳入怀中,一旦叛军占据了这座城堡,将意味着即便远在哈德良的帕图尔和索古能够成功掌握住边防军的指挥权,也暂时会失去与南方的联系,不得不耗费时间重新夺回易守难攻的艾斯德里斯城堡,以打通南北通道的多蒙大道。而那时,罗马军队面对的可能将是由数千叛军盘踞的军事要塞,可是现在,莫德雷德面对的却是一个只有区区两个大队,不到300人守军的要塞。
不过这些,正急行军赶往诺丁汉的奥卡还没有得到军报。同样的指挥着南方战线的达利尔也还不得而知,因为潘德贡家族的加入显然让原本已经陷入绝境的加迪夫叛军再次爆发了求生的欲望,叛军头目卢埃尔几天之内,连续发动数次进攻,试图撕开北边的罗马军队防御阵线,冲出牢笼以便与南下的卡那封叛军合流。而位于加迪夫侧后的罗马山地第二军团则抓住机会,攻陷了加迪夫外围的两座护卫城堡取得了意外的胜利。
这一年的7月,不列颠的大地,烽火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