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呼啸的劲风从一望无际的蓝天碧海上吹来,裹挟着大量湿润的水汽深入内陆,丰沛的降水和宜人的清凉随之而来,既为春天田地中播种下的农作物降下了甘霖,又为刚刚经历了春寒料峭的岛上居民们带来了温暖柔和的夏天气息。
眼前是一片绿草茵茵的临海低地,不列颠的母亲之河泰晤士河正奔涌着从这里汇入大海,不同于流经伦敦之前的河宽较窄、河床较高而呈现水流湍急的情形,到了下游入海口处,这里的水文状况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宽达数百米的河面、河床深度大大增加,稳定的水位和流量、流速,在蔚蓝的天空俯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波光粼粼的湖泊点缀在草地中间,宛如水晶般灿烂夺目。
此时的泰晤士河是那样清澈纯净,宛如深山之中的潺潺溪水,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河面上波澜不惊,除了偶尔的几只海鸟低飞掠过和鱼儿跃出,一片潋滟如镜。
虽然没有后世那样河流两岸工厂林立的壮观,河面上也没有舳舻千里的商贸阜盛,这个时候的泰晤士河给人以纯粹的自然之美,令人目眩神迷。
河水沿着微微回转的河道静静流淌着注入海洋,而在入海口旁边的唯一一处地势稍高的小山丘上,矗立着一座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十米高的哨塔,哨塔顶层是一个圆形的瞭望台,远可以眺望大海水天交接尽头,近可以将整个泰晤士河的入海口以及附近方圆数里的景色纳入眼底,孤零零的哨塔宛如最忠诚的卫士,独自坚定地守护着身旁这条孕育生命的河流。
事实上,哨塔的确是卫士,因为它是沿着海岸线延绵千里分布的警戒线的组成部分之一,在奥卡和伙伴们在意外抓获了那批渡海而来的日耳曼人之后,对于来自海上的威胁程度已经上升到和北方蛮族入侵同等的地步。
为了防御日耳曼人随时可能采取的登陆入侵,暂时还无法抽出全力应对的奥卡只能选择被动防御的措施,下令临近海岸的军事要塞内驻军在东面海岸线上构建了一道用数百座哨塔组成的海防警戒线,派遣哨兵轮流驻守,监控海面上的动静。只要发现敌人的踪迹,哨塔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发出狼烟警报,这样,才能给离得最近的军事要塞足够的应对事件调动军队前往。
不过漫长的海岸线曲折崎岖,区区几百个哨塔无疑只能起到极为有限的作用,无法面面顾及,如果日耳曼人真的大举渡海而来,很难将不知何时何地出现的日耳曼人拦截在海滩上,更大可能性奥卡只能先放弃日耳曼人登陆上岸,诱敌深入,继而寻求机会决战。不过瞭望塔的存在至少能让生活在海边附近的居民们稍微安心,因为他们可以随时感受到帝国的军队就在他们身边,而不至于面对突发状况时只能结村自保或是任人宰割。
眼前的这个哨塔正是伦敦附近的瞭望点,哨塔内每一时间段都有两名哨兵,每天清晨和傍晚是换班时间,到了晚上,哨兵会点亮很多顶层的火堆和哨塔下面环绕一圈的篝火,以此来扩大夜间的可观察视线便于监控海面上的情况。
此时正是中午,离交班时间还早得很,这段单调乏味的看守时间也是哨兵们一天之中最无聊的时候,只能想法设法地给自己找点乐子消遣,而实际上除了相互散扯也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这么说,我们的总督大人以前是个悍将!”哨塔顶层,两个靠着石栏的卫兵正兴趣盎然地聊着有关我们的主角奥卡传奇经历的话题。“可是他看上去好年轻啊,恐怕比我还小吧。以前我们岛上征兵的话,像总督那样年轻的都不收啊。”
显然,这个问问题的是个不列颠的本土罗马化居民,他对有着无数故事和英雄光环加身的奥卡显然好奇异常,不停地追问着同伴,因为和他一起值守的同伴是从帝国北方边防军中抽调的,而且他曾有幸参加过斯多亚图姆之战,自然是亲眼目睹过奥卡的不少事迹,此时说起来被人询问起来,自是感觉良好,不禁口若悬河、口沫四溅地将当时的所见所闻详尽地说出,听得那本土哨兵一愣一愣。
“……跟你说,你恐怕不相信,当日阿勒曼尼人率先在城下发起挑衅,帝国十数位骑士挺身而出,结果尽数战死,血染黄沙,整个城墙上数万人静得让人窒息啊!”大个子哨兵说到尽兴处,竟是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起来,满脸兴奋之色“未战而先失士气,这可是军中大忌!可是没办法啊,几位军团长阁下都是一筹莫展,帝国骑兵孱弱人尽皆知,可偏偏那帮可恶的阿勒曼尼人就挑我们的软肋下手,可是不应战等于怕了他们,只能忍着气迎战,结果枉送了几位勇士的生命。”
听着绘声绘色的亲身经历演说,那本土哨兵也是不知不觉地仿佛来到了斯多亚图姆战场,看到那一幕幕或悲壮、或豪烈、或不屈的场景不禁热血沸腾。
“可就在这个时候,总督阁下毅然独自策马出城应战了!”说到这士兵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敬服和狂热之,接着说道:“当时总督阁下还只是一名见习的军事保民官,我们这些其他军团的士兵大多并不认识,所以当他单枪匹马杀出城的时候,我们在城墙上看到,只以为是死去那些骑士们的战友,禁不住悲愤想去决死冲阵,只为证明罗马的尊严!可是,你能想象吗?”
本土哨兵此时已是完全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听到同伴的询问下意识地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我现在想起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啊,总督阁下手执长矛、口中咆哮着冲向对方的骑士,仿佛天神附体,他的勇武即使是赫拉克勒斯也相形失色!他披着金色的光辉、手中的长矛绽放着灿烂夺目的光芒仅仅一次冲锋就击垮了敌军的骑士,当场格杀所有的敌军骑士,你知道吗?总督阁下独自一人,立马于二十多万日耳曼人阵前,举矛怒喝睥睨求战,黑压压的日耳曼人居然硬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应战而且整个大军中没有一点声响,就像是被总督阁下一人吓傻了。”
“哦,天哪!”本土哨兵长大了嘴巴,尚显稚嫩的面上尽是震撼和崇拜之情,握着兵器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因捏武器太紧而暴突出一根根青筋。
听起来,眼前两个哨兵的谈话似乎如此幼稚而不可信,然而在古代,之所以会出现层出不穷的英雄传说,便是因为这口口相传的诉说和演绎,人们不会认为这是虚伪,相反,缺乏丰富精神世界生活的古代民众往往会从中找寻属于自己的信念和理想,而不知不觉间,奥卡并不知道,自己的经历已经在不列颠悄悄地传开,而一个人的威望就是在这看似不经意间点滴地积累,直到长成参天大树,无形的威势笼罩整个不列颠。
“再说说,再说说,我听说总督阁下在西班牙平叛的时候也是战功赫赫啊,格拉蒂安殿下还有狄奥多西将军甚至陛下都曾亲口在帝国众臣面前对总督阁下大加赞赏啊!”听完了在日耳曼的故事,本土哨兵又迫不及待地拉着同伴,让他讲讲更加扣人心弦的在西班牙叛乱中奥卡的混迹敌营最后一举捣毁叛乱集团的事情。
可惜,这一次,他的同伴却是结巴着言辞含糊了起来,没办法他想说也说不了,因为他当时并没有在奥卡麾下,道听途说来的一些消息也不够完整。这不是丢脸吗,哨兵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急的脑门上都出了汗,想了半天终于急中生智,决定随便扯扯糊弄过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编故事的时候,站起来的他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海平面,结果,他的身形瞬间僵硬,双眼瞪大了望向远处,脸上浮现出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情况的惊恐之色。
“嘿,你怎么了?”过了半天,没见动静,那背靠着石栏的本土哨兵有些疑惑地看向同伴,结果顿时被他得表情吓到。“喂,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这副表情!”
然而,同伴没有回答,依旧保持呆立的姿势,眼睛定定地望向远处的海平面。这下子,本土哨兵终于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于是立即转过身,而几乎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甚至不需要找寻,远处的海平面上缓缓出现的一支由无数船只组成的庞大舰队身影已经映入眼帘!
“哦,天哪!”本土哨兵再一次长大了嘴巴,脸上此刻已是看不出表情变化,仿佛石化了一般,只是嘴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了一句。
片刻之后,惊醒过来的两名哨兵相视一眼,接着几乎同时蹦了起来,飞快地转身跑向堆积着狼粪的地方!很快,一股浓厚翻滚的狼烟冲天而起,直直深入云层,即使远隔十数里也是清晰可见。从未动用过的海防警报,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了不列颠的海岸上!
……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正在处理公务的奥卡从一身戎装、满脸凝重神情冲进来的奥利安口中得到了消息。在怔了大约半秒后,奥卡唰的站起身,咆哮着让卫士拿来铠甲和佩剑,飞快地穿戴完毕,和奥利安冲出了行政官邸,路上与维斯特斯等人汇合。而得益于奥卡建立的初步行政系统的高效运转,此时,整个伦敦和附近军营的军队已经开始了集结,并且在执行官的率领下,赶往最近的码头区域开始紧急布置防线,准备迎接一场规模超乎想象的登陆战!
于是,当奥卡一行飞马赶到码头外的开阔地时,看到的是一片甲戈如林、征尘扬洒的宏大场面,码头的工人和附近的民众早已被疏散一空,近万精锐军团已经布置下了层层密布的坚固防线,各种远程攻击器械正在士兵们的呼喝推动下缓缓进入发射位置,而宽阔的河面上,一条条巨大粗壮的铁索链已经交错纵横地封锁了整个河面,使船只无法继续通行去往更上游地区。
根据制定下的海防计划,如果出现敌军大举从海上入侵,那么伦敦就是最后的防线,决不能放任何一个敌人深入内陆,否则就是贻害无穷!
奥卡和一干同伴全副披挂,来到各自负责的防线位置,目光一动不动地投向河面。
整个河岸上,万军静默,唯有肃杀之风四散而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