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金城外,昔日遍地连天的草场,在大雨侵袭中,尽成一片泽国,水满及踵,不断地顺着地势流淌,尽数地汇入苍狼河中,让苍狼河水暴涨,本就宽达数十里的河面,越发地宽广了。
“禀大将军,一个时辰前,城北码头已经完全被河水淹没,现在河水距离城已经不三百丈!北城门绝水石已经是放下!”
“嗯,知道了!”
“大将军,不知护城大阵是否现在开启?”
“嗯…..现在有些早了,等河水涨至百丈外,再开启也不迟!”万山想了想,又到,“不过现在可以开始组织北城百姓陆续往南城地势较高的地方转移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诺!”浑身黑甲包裹,外面披着蓑衣的大汉一声应诺,快速消失在了北城门楼。
一道闪电忽现在苍狼河上空,将斗金城北城照得一片通亮,城墙之上,一座座巨石滚木搭建起的临时避雨之所高耸,好似一根根尖刺,让斗金城看上去越发地狰狞,成千上百披甲之士分布在漫长的城墙上,一双双眸子警惕地瞭望着苍狼河河面,不敢有一刻地懈怠。
轰隆隆————
雷霆巨响,好似将整座城池都震得颤动起来,远处的苍狼河河面上,骤然泛起了巨大的浪花。
“吼吼————”
凄厉的凶兽之吼从十几里之外传来,依然震耳发聩,仔细一听,竟是有数头之多,吼声中带着对浩然天地之威的恐惧,更多的,却是对岸上那座城池的贪婪。
“好家伙!”牛刚兴奋地惊叹了一声,披上了蓑衣,随着万山走出北城门楼,远瞭北方,不可思议的水量充斥着天地,目之所及,尽是一片泽国!
“大哥,那是什么凶兽?”水雾无法阻挡牛刚的视线,即便是潜入水中,那一头头大及数十丈的庞然大物依然历历在目。
“嘿嘿,这几头可都是咱草原上的特产,在中土,可是不多见啊!”论及目力,万山即便是不如牛刚,也是差及不远,睥睨地望着十几里外游弋的那几头凶兽,一一指划道。
“看见左边那小山似的巨龟,铜绿色的王八壳子,露在外面的肉身都是红色的,还长一双肉角,那便是铜背赤龙龟。”
“那只长肉翼的大鱼,尾巴就像一把大扇子似的,一扇之下,便是巨浪滔天,那是混水飞鲫!”
“离着咱们最近的那头,浑身上下鳞甲金灿灿的,一嘴的獠牙,那是苍海金鲤……..”
那数头凶兽在河水中徘徊游弋,不时卷起白浪,似潮汐一般侵袭的河岸,不过河水距离城头,尚有三百余丈,而这几头凶兽中,除了铜背赤龙龟外,没有一头具有上岸的能力,而铜背赤龙龟行动缓慢,即使上岸,也只是作为城头那十余座蒙着油布的陷城弩的靶子,一时间,对于斗金城根本没有威胁。
万山站立在城头之上,挥斥方遒似的指划着那数头凶兽,睥睨的样子看在城墙上戒备的甲士们眼中,顿时间,凶兽带来的恐慌被遏止,心中大安。
两人在雨中城头站立一会,返回了城门楼中避雨,脱下蓑衣,没有将士们的关注,万山的刚刚睥睨的表情不在,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
“大哥,怎么了?”牛刚倒是感觉到了,刚刚在城头,万山的表现其实是在安抚人心。
“有些麻烦了!”万山紧锁着眉头,不时地朝着苍狼河方向瞟上一眼,透漏出了他内心的焦躁,“每年雨季到来,城外的河面上,几乎都有凶兽出现,借着河水暴涨,凶兽攻城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按理来说,往年都顺顺利利地过来了,今年更有小毅助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是不知怎么地,从两天前起,我的心‘嘭嘭’直跳,一直安不下心来!”
“怪不得你前天你突然拉我巡视城头!”牛刚点点头,面上不由地也闪现出了一丝凝重。
修行者修得是天地,观天察地,体悟大道,就好似一些动物在灾难来临之前,能够预知一般,修行者也往往能捕捉到那冥冥中的一丝天机,模糊地感应到自身祸福。
“现在大雨才下了七八天,往年的这个时候,苍狼河上或许也会出现凶兽,但最多也不过三四头;可是现在,光是能看见的,就足足有六头之多,河水下,还不知藏匿了几头!”
“再过七八天,河水满及城墙,河水暴涨至最甚之时,不知要出现多少头凶兽!”
“万一再出现一两头真境凶兽,啧啧,那乐子可就大了!”
“真境凶兽!大哥,不是说真境凶兽都被挡在封狼山中?”牛刚奇怪道。
“话是这么说,陆地上和天空的真境凶兽的确被困在封狼山中,可是水中的凶兽嘛,那可就说不准了,苍、溟二海中,就不知汇聚了多少水中真境凶兽。哪年不得跑出几头,顺流而下,肆虐苍生!”
“苍狼河沿岸,大大小小城池不知多少,不一定会盯上斗金城的!”牛刚宽慰道,“那几头凶兽在河上游来游去,晃得我心烦,不如咱们想法先引上几头来,干掉它们!”
万山两眼一亮,有牛刚这一大战力在,两人联手,确实是有把握将现在城外的六头凶兽全给留下,可仔细一下,万山无奈地摇起头来。
“还是算了吧!杀那六头畜生倒是不难,可打起来,哪有不流血的,到时大量血水汇入河中,招引来更多的凶兽,可是就大大不妙了!”
“怕什么,来多少咱们宰它多少!”牛刚摩挲着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说得倒是好听,你打痛快了,城池怎么办,万一你没拦住,跑出几头来冲击城池,到时候谁来抵挡?”万山白了牛刚一眼,“更何况,要是引来真境凶兽——”
万山有城池的拖累,哪敢如牛刚一般,行如此冒险之举!
“唉!怕这怕那的,难不成咱们要一直龟缩在城池内!”牛刚不无失望道。
“这么想战斗?想打一架还不容易么,去找卓云鹤那小子不就是了,那小子法术高强,正是你的好陪练!”万山揶揄道。
牛刚面色瞬时间黑了下来,万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容易刚刚摆脱了卓云鹤的纠缠,这才清静了两三天,牛刚怎么可去再没事找罪受!
这几天卓云鹤依然天天往城主府里跑,不过不再是去纠缠牛刚,而是纠缠上了赵青河。
其实也不能算是纠缠,而是看望,更准确地说,是担当其了赵青河保姆一般似的角色,整日嘘寒问暖,不时带来一些补气血的药物让赵青河服用,日日用期盼地眼神望着赵青河,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本来是周元三人一直服侍赵青河,搞得现在,照顾赵青河的任务,卓云鹤一个完全包揽了,这样的照顾,不禁让三人发出感概,要不是两人年龄真的是差不多大,还当赵青河是卓云鹤的亲儿子呢!
当然这些只是其他人的看法,赵青河可不这么认为,每天一见卓云鹤来,便咬牙切齿,对卓云鹤的痛恨,比牛刚更胜,要是身子虚弱,无力施展,怕是早就抓刀蹦起,与卓云鹤扑杀到了一起。
“好了不说笑!”牛刚面色黑了下去,万山也不敢取笑下去了,面色一正,“从今日起,我就要住在城头,以防万一!”
牛刚面色稍缓,点了点头,刚要开口提出说自己也留在城头帮他,却听着万山摇头道。
“小毅,我知道你想留下帮我,不过城头有我一人便足够,大哥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办!”
“嗯!”牛刚面色一肃。
斗金城东南方向,忽然出现了一道剑光,划出长长的尾浪,破开风雨,震退雷霆,剑光耀眼,堪比霹雳电闪,剑光中,一个声音响起。
“嗯,我感觉到峰儿的剑气了,前方就是斗金城了,御剑七日,终于是赶到了,青河师弟,峰儿,周元师侄、杜宣师侄,你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耀眼的剑光忽然一敛,消失了昏暗的云雨中。一刻钟后,没有惊动任何人,一位背负长剑的俊朗中年剑客出现了在斗金城城主府外,一双剑眉,好似利剑一般,直刺人心,让人望而生畏,正是乾坤道主四徒荆无锋。
“青河兄,来,把碗药喝了!”卓云鹤端着一碗散发着热腾腾血腥味的汤药站在病榻一侧。
“这是什么?”赵青河反胃道,要不是血腥味中夹杂药味,他都怀疑直接就是一碗兽血。
“嗯,这是我刚刚查看典籍看来一个方子,以兽血为水,熬煮补血药物,能使其功效倍增!”卓云鹤淡淡道。
“他娘的,真是一碗兽血!”赵青河叫了起来,正床榻上挣扎了起来,可是卓云鹤随手一挥,一道金色光芒洒下,好似万斤重物压在了身上一般,要在平时,这种小法术赵青河根本不放在眼中,挥手可破,可是现在,赵青河动弹不得,简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剑光闪过,背负长剑的荆无锋出现了在了房中,看到赵青河被法术束缚,正要出手相救,可是再一看,赵青河身体虚弱,还有那碗中药物,荆无锋顿时明白过来,面上挂上了一丝小毅,背负起手来,静静地观望起来。
对于荆无锋的到来,卓云鹤毫无所觉,甚至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依然继续灌药,虽然赵青河一直挣扎,可是又怎么能难得了他!
真气涌出,卓云鹤将碗中的汤药倒出,真气将其包裹,一滴不洒,悬浮在了空中,继而开始变幻形状,形成一条小拇指粗的红色小蛇,灵动如活物一般,飞至赵青河紧闭的嘴巴上方,小蛇轻巧地撬开了赵青河的嘴巴,数息之间,尽数地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