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锋手掌自下而上,透体而过,看似一切如常,其实已经大大不同。
上一刻哪怕油尽灯枯,真气全无,黑云道人依然是位锐凡成真的真境炼气士,一劫修为仍在,只是消耗过巨,只有元气可供他吸收炼化,随时可复。
下一刻,黑云道人再也感应不到自己辛苦练就的金丹,一身惊天动地的神通道法烟消云散,修成的神识也一路倒退成心力,直至识海虚无。干瘦如柴、气血匮乏的虚浮肉身,甚至让他比之普通凡人都远远不如。
黑云道人脸上人保持着劫后余生的欢喜之色,嘴巴裂得大大,笑声正要脱口而出,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刹那永恒,他已经是感受到了死亡降临,在他的双眸深处,一点点死寂灰败迅速扩散开来。
山主降临至罡风层最底层位置,与之黑云道人相隔已不足尺许,只是这尺许之隔,仿若天涯;便是这尺许之隔,让她空有无边法力,却是再也不能出手相助,山主的脸上浮现伤悲之色。
“哈哈—————”高进站立于大堂之顶,举掌轰天,冥冥中感应到终于击中黑云道人,大笑三声,再也不能支撑,滚落屋顶。
“将军!!!”“大哥!!!”
堂下将士纷纷冲至,接住了坠地的高进,高宣挤进了人群,见高进无碍,只是面色苍白,显然是运转大阵,消耗过巨,一时脱力,失足滚落,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将军威武!!!”无数甲士大声呼喊起来,万丈苍穹之上的情形是他们目力所不能及,但是从高进最后快意的大笑声中,他们便可知晓,那可恶道人定是被将军大人兵锋扑灭。
“梦儿怎么样了?”在高宣搀扶下,高进勉强支撑着虚浮的身子站起,赶紧朝天上望去。
数千丈高空之上,牛刚已是与坠落的楼阁交汇一处,楼阁内动静全无,显然那赵梦儿神经也不甚粗大,经受前后这般折腾,估计也该昏死过去。
楼阁坠落之势甚疾,须臾之间,牛刚也没把握碎楼救人,只好临时过一把苏婆曼的瘾,飞身楼阁地基之下,冲天而起,以法器飞升之力与自身巨力,硬撼楼阁坠地之势头,托举之姿与苏婆曼托举坠落客机经典形象,如出一辙,楼阁坠落之势渐渐递减。
“啧啧,那黑云小儿运气非同小可,这样必死之劫,也能被他渡过,啧啧————”敖冶啧啧称奇的赞叹声再度在牛刚脑海中响起,好像闭口不言能憋死它似的,渐渐有化身话痨之势。
不是牛刚自己找虐,硬要承受敖冶的喋喋不休,若非迫不得以,他也会在联系上敖冶,实在是控制飞行法器,离不开人家。尽管驱使法器飞行比之开飞机简单得多,但也不是一上手就能驾驭得了的。
“他渡过了???”脚踏法器成托天之势,韦陀巨力滚滚而出的牛刚,闻言愕然。
距离万丈尺许之遥,黑云道人被几乎凝练成实质的兵锋手掌一举击中,透体而过,抹去一身神通道法,再无飞天之能。
在那一刻,不仅仅是他自己,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山主都以为黑云道人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可就在下一刻,形势逆转。
黑云道人依然继续飞升,跨越咫尺天涯,冲入了万丈之上,在干瘦虚浮的肉身即将被烈烈罡风撕裂的刹那,山主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一拂衣袖,将烈烈罡风击散,保护住了黑云道人。
山主从愕然中惊醒,似她这般修为,早已开始透彻天地道理,虽一时当局者迷,可现在恢复过来,个中因由,转念即知,却是也不仅为黑云道人人劫恐怖与莫大气运而唏嘘连连。
若是黑云道人距离万丈在多些距离,冲势消去依然没有冲上万丈,那可就是真的十死无生了。
黑云道人眸底的死寂并非消退,虽然未死,他只当自己已经寂灭,生与死边缘的游走,让他沉浸在一股莫名的顿悟状态,冥冥中,好似有一股天地异力,透体灌注,让他境界突破层层关卡,连连暴涨。
“好大的气力!!!”高进望着天空中,脚踏法器,托举数万斤之中楼阁,已降至千丈之高的牛刚,口中喃喃,“此人果然是修炼大力神通的武者!!!”
“大哥,你说什么?”高宣被四周将士们的欢呼声遮掩,没有听清高进所言,不由问道。
“我说那方艾是位修炼大力神通的武者,看他托举数万斤楼阁依然举重若轻的模样,显然此还不是他的极限。”高进凝重道,“有修炼大力神通资质的修炼者举世罕见,万中无一,修行之路,也是异常艰难,可是一旦修有所成,力量之大,一跃而为同阶之冠,以凡境之身,挑战真境,都不是没有可能。”
“凡境之身挑战真境,这么厉害,大力神通???我想起来,我隐约听父侯提起过,我大夏西疆,便坐镇着一位修炼大力神通的天侯,神威盖世,几乎以一己之力,威服西戎众多异族修行者”高宣惊呼道,“怪不得我看那人目中无人,不惧陈冲少侯身份,连吴先生也不放在眼中,甚至还敢孤身一人,去阻拦拖延那道人,还当他是狂妄,原来是有此依仗!!!”
“此子非同寻常,却不知陈冲是哪里找来的这般帮手?”高进沉沉道。
将军府上空,牛刚顶着庞大楼阁,已经降落至百丈空中,将军府遥遥在望,牛刚正琢磨着待会是不是趁机捞起陈冲,带着赵梦儿,驱使法器逃之夭夭。
突然间,敖冶气急败坏的咆哮在牛刚脑海中轰响。
“该死,大千小心!!!”
轰!!!
上邪城上空,自苍穹之上突然降下一股风暴,罡气呼啸,撕裂一切,竟是丝毫不受空气依旧残余的淡淡兵锋影响,一下便将楼阁与其下的淡绿色光团吞没。
一股莫能御之的沛然大力降临,牛刚只觉身上一轻,继而便好似被一股狂风吹拂过的稻草一般,丝毫无力抵挡地,被吹飞了去。
须臾之间,牛刚很干脆将地放弃对自身心力的掌控,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了敖冶,敖冶瞬息冲出了异瞳炼化空间,降临识海,摇摆着的龙身,张口一吸,识海星空,无数星辰发射光芒,汇聚心力,强大的心力,在敖冶的控制之下,打入了脚下的法器之中。
轰——
玉石竹筏之上,光芒大炽,陈冲母亲灌注其中的强大真气轰然爆发,将牛刚保护其中。罡风呼啸,撕扯着法器护罩,淡绿色光芒闪烁着,好似在暴风雨中挣扎的一叶扁舟,任凭浪打风吹,却是始终如故,没有罡风撕裂。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玉石竹筏内灌注的真气激将耗尽之时,外面肆虐的罡风风暴也终于停止,敖冶催起法器内残余的最后真气,控制其落地,随后咆哮一声,重新回到了异瞳炼化空间中。
天空中,一道淡绿流光忽现,似流星般坠地,光芒剧闪,在落地的刹那,消失无踪。
嘭!!!
泥土、草皮,被激得四下飞溅。
在玉石竹筏撞击地面的刹那,牛刚已从竹筏上跳下,摔倒七零八落,所幸却是无碍,玉石竹筏撞击地面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方圆丈许的大坑,大坑中心,失去真气支撑,玉石竹筏还原成了玉佩,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是哪里???”牛刚艰难地起身,放眼望去,城池消失了,乌云似遮天蔽日的大军也消失了,接天连地的茫茫草原,还有那北方天地依然遥遥在望的茫茫群山,让他可以确定,他依然位于南苍狼原,只是这里到底是南苍狼原哪里???
那突如其来的风暴,完全把他给折腾晕了,貌似不过一盏茶功夫,只是他已经被吹出不知多少里之外。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吾!!!”敖冶唏嘘的声音在牛刚脑海中响起,“不过是破了她的魔音而已,居然就怀恨在心,那黑云小儿估计是她晚辈,已经渡过人劫,不赶紧走人,竟然立马开始报复,这女人招惹不得,尤其这般法力滔天的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婆娘!!!”
“你不是时常向我炫耀你龙族名号响亮,威势赫赫洒遍诸天无量世界,我学了你;龙族绝学,绝对无人敢轻易招惹么?”牛刚被摔得七荤八素,心头恼火不已,“纵然她不识大威天龙吟,可也该能看出点端缪来,怎地依然还敢对我动手,这就是你龙族名号,在这一界怎么就不好使了???”
“一码归一码,你不知道女人最是不可理喻!”面对牛刚的声声质疑,敖冶有些恼羞成怒,“我龙族名号怎么不好使了,若非她看出了你身怀龙族绝学,似她那般视万物为蝼蚁的强大炼气士,你以为你招惹了她,仅仅就是把你吹走,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绕过你???”
牛刚心中郁闷莫名,却是也不得不承认敖冶言之有理。
“好了,算你龙族厉害,现在这是哪啊?”牛刚四顾苍茫无垠的大草原,心中一阵的无力,在草原上流浪了十多日,好不容易碰到了陈冲,找到城镇,这下貌似又要迷路了。
“我哪里知道,刚刚光顾着控制法器保护你了,那疯婆娘修为比陈冲他妈厉害不知多少,若非我极力操控,定要你承受一番罡风裂体之苦!”敖冶说道,“不过按我估计,此处应该是上邪之西,与上邪城距离起码数万里之遥!!!”
“数万里???”牛刚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数万里是多么远啊?都够出趟国了,却是被人家随手一道神通,给吹出这么远来!
“现在该怎么办?”牛刚茫然不知所措道。
“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本尊分出的一道小小分身,虽然独立——————”
“糟糕!!!”牛刚突然一阵惊呼,打断敖冶又要开始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