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力劲十足,仲婴的头发瞬间被震得披散开来,如墨般的长发随风摆着,浮在他白玉般的面庞上,犹如在水中招摇的水草。
他捂着脸,顾不得擦去嘴角漫出的血迹,后退一步,惊愕地望着蓝星。
“仲婴有何过错,请教主明示!”他低头道。
蓝星冷笑一声,眼中杀气骤起,她指着身侧颓然倒地的明禾,气道:“你有何过错?她就是你的过错!她与你一同长大,稚子无辜,你又如何能忍心,日日对她下毒!”
神情痴惘的明禾通身一震,蓦然抬头,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她紧紧抓住蓝星的手臂,想来是太过急切的缘故,蓝星的衣袖“嘶”的裂开,露出一段雪白如藕的肌肤。
明禾并不松手,反而抓的更紧,她痛声道:“你说什么?”
蓝星顾不得断裂的衣袖,眼中又痛又怜,她叹息道:“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记起来了,对不对?”
明禾痛苦地摇了摇头,悲声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蓝星抓住明禾的手,狠狠瞪着仲婴,道:“为什么?都是因为他!一直伪装起来蒙骗我们母女的人就是他啊!我一手养大的孩子!”
她们是母女!我与陈友谅,一尘面面相觑,要知道故尤教的圣女和教主,要将自己的一生祭献给故尤神,是绝不可以生儿育女的,蓝星又怎会……
仲婴忽然纵声大笑,狂发随之乱舞,原本明润的面庞变得狰狞可怕,纯净的眼神里满是恨意,他悲声道:“这是你应得的报应,只可惜我功亏一篑。”
明禾怔怔地松开蓝星,转而抓住仲婴的衣襟道:“为什么?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仲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缓缓道:“为什么?明禾妹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你母亲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这都是你亲眼所见的。”
明禾通声一震,回望着蓝星,摇头道:“你说什么?你说她是我母亲?不可能,我爹娘已经死了,我们的爹娘都死了。哥,你胡说什么!”
我诧异地望着他们,不觉道:“你们原来是兄妹?”
仲婴悲痛的闭上眼,道:“不错,我爹就是上一届的大巫师仲凡。我们一家原本和睦美满,无忧无虑,直到我七岁那天,当时还是星圣女的蓝星送来一个女婴,那个女婴就是明禾。起初,我们彼此都相安无事,明禾一天天长大,爹眼中的忧虑却越来越深。在明禾五岁那年,日圣女昭阳忽然来到我家,与爹密谈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第二天……”
他说着一滴泪从眼角溢出,明禾默然道:“第二天,星圣女蓝星派人接我去神殿学习教义,我一时贪玩误了时辰,心里害怕,就让哥去神殿替我请罪。结果,不久,我看到蓝星领着数十个大汉闯进我家,那一天,满地的血,满屋的死人。如果不是娘把我藏在地窖里,我也难以幸免。”
仲婴恨声道:“她害死我全家还不够,又和月圣女墨燃勾结在一起,将日圣女昭阳,含光、流光左右使等等二十三人绑到这座血池里,举行为时三天的血祭。整整三天的血祭,那样暗无天日的三天!”
我不禁皱起眉头,道:“为什么要举行血祭?”
蓝星泰然道:“因为他们是圣教的罪人,是故尤神的叛徒!如果不是他们勾结巫教长老谋害老教主,掀起教中内乱,致使民心浮动,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你胡说!”仲婴瞪着她,狠狠道:“他们内讧,与我爹又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我爹恪尽职守,一心为你,你连我爹都不放过!所谓叛乱之说,不过是你争权夺利的借口。叛徒是你,罪人也是你。明禾就是最好的证明,身为故尤神的圣女,你居然与人私通,生下明禾。你杀我全家,就是害怕爹将此事说出去,你要杀人灭口,巩固你的位置。”
明禾娇躯一震,望着仲婴,冷冷道:“哥,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我是你的亲妹妹,你要我为爹娘报仇,你一直在骗我!”
仲婴眼中有愧色一闪而过,又道:“不错,我是骗你。你实在太善良,太聪明,我若不骗你,你根本不会顺从我的计划。饶是如此,你还不是一样不肯听我的?”
明禾摇头道:“所以你给我下毒?”
仲婴淡淡道:“罂粟,加一点迷幻草,它会让你产生幻觉,会让你人格分裂。”
明禾瘫倒在地上,默然道:“你好狠的心,你究竟想做什么?”
蓝星恨声道:“你日日在我身边服侍,每天都有机会杀我,又为何要害我的女儿?”
仲婴惨笑一声,道:“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你?我要让你尝尝骨肉相残的滋味,可惜,功败垂成!”
明禾木然地望着他,清丽的面庞看不出任何表情:“不,你已经得逞了。”
我们剩下的人都奇怪地望着她,只见她抬起自己的手臂,道:“方才我已经用教中秘法将她体内的蛊王偷偷种入我的体内。经过十五年前那一战,她的身体早就外强中干,没有蛊王帮她吸毒,她很快就会死,死的很惨。”
“果真吗?哈哈哈……”仲婴疯狂的笑着,泪水却夺眶而出,“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明禾站起来,狠狠掴了仲婴一掌,眼神里满是愤恨。
仲婴的笑声戛然而止,震惊的望着她。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给我下药吗?你错了,大错特错!从你第一次给我下罂粟的果子,我就知道。”
仲婴通身一震,颤声道:“你一直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吃我下的药?”
明禾痛声道:“我不想揭破你,因为你是我哥哥,我知道你每天恨得很痛苦,如果这是你认为我不够狠绝而制定的计划,我愿意顺从你的意愿。可你知道罂粟有多可怕吗?我每天眼前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象,我简直要被它逼疯了!可我没有,它害得我越惨,我就越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的亲哥哥为什么为了报仇连自己的亲妹子都可以牺牲。你的所作所为越来越奇怪,我开始怀疑你曾经给我灌输的一切,我发誓要好好活着,我要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后来,我终于克服了罂粟的诱惑,但为了不引起你的怀疑,我每月月圆之时都扮作明月,让你以为我真的疯了。直到我遇到了一尘,直觉告诉我他对本教有所图谋,我知道这是一个契机。我和他联手布下这一局,看看你究竟要搞什么鬼。”
仲婴指着一尘道:“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