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28900000014

(八)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索禁烟中(上)

他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又黯然道:“你为何不走?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我走到他身旁,嫣然道:“只因我还未醉,还没试过酒是否真的能消人愁。”

他扶着我的肩,柔声道:“那你为何不试试?”

我闻言身躯微震,举酒而饮,已不知是何滋味,曼声道:“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⑴”

他将我揽入怀中,道:“我不是黄景仁,你也不是他表妹,不必为‘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而伤悲。你不要怕,人生在世总该为自己而活,谁也不能干涉我们。”

你不要怕。犹记得相识之初,他也总这样低声宽慰我。

感念之际,越发愁绪缠绵,我叹道:“只可惜,人总不能太为自己,那样会负了他人。”

他纵声而笑,不屑道:“古时,楚汉争霸,胜者为谁?三国时,独占鳌头之人又是谁?”

我不知他何意,茫然地对上他的眸子,道:“自是刘邦和曹操。”

他又道:“你可知楚霸王何等威风,为何被市井出身的刘邦迫得个乌江自刎的惨烈下场?刘备孙权亦不是善与之辈,又为何悉数败在曹操手中?”

我回道:“从来胜负之事,自有天时地利人和。”

他轻点了下我的额头,道:“你说对了一半。天时地利不过是辅因,人和才是正主。楚霸王虽一世英雄,却碍于英雄的名头,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看似洒脱,实则憋屈的很。而刘邦则不同,他本就自贬身份,人人皆知他本是个无赖小民,所以无论怎样都无可厚非。我看项羽之所以会败,也是败在‘英雄’二字上。三国时,虽有刘备知人善用,孙权雄姿英发,但曹操一句‘宁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便已注定成败之数。”

“此言差矣,”我摇头道,“英雄,不当以成败论。”

他笑道:“瞧你的样子,倒像是被夫子教成了迂腐不堪的老学究。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一世英雄又如何,输了便是输了。只有赢的那个人,才能获得他想要的一切,才能过上真正自在的生活。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礼教之内,万事莫为。一世为人,为何总要被礼教所压迫。你是为你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世俗教义而活。让礼教条规为你所用,才是上上之人。”

我叹道:“我知道你在讽刺我,却偏偏拿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有谁愿意为世俗所牵绊,为名利所驱使?只是,太多事是不得已而为之。倘若有能力去改变它,自然最好。若没有能力,就只能屈服忍受。毕竟你我,都不是那上上之人。”

他闻言脸色骤变,傲然之色盈于眼眶,一字一句道:“我今日在此发誓,为你,今生今世必成为世间第一等人,若违此誓,愿乱箭穿心而死!”

我不料他如此激动,被唬了一跳,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后怕,醉意登时已醒了七八分,慌忙捂住他的嘴,道:“何必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这种事如何能拿来起誓。”

天下第一等人,只怕不是人事可为,他何必发此重誓!

“无妨,”他摆手道:“男儿立于世,死并无足嗟叹,有存世之志才算没有枉活。”

他是如此胸怀大志之人,我心中不免宽慰,又学着他的样子豪饮几口,赞道:“谢风,果然不是寻常人。”

说罢我酒劲上头,如坠雾里,他及时扶着我,迟疑道:“我其实不叫谢风。我,我姓陈……”

我打断他,叫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你知道?你如何知道?”他一惊,神色警醒地问。

“你如此精明,又怎会告诉我真姓名?不过,你也无须告诉我,”我学着他素日的神气,道:“名字不过是个代称,世俗之物,管他作甚。你是你,我是我,这样不就够了?”

他听我如此说,神色一松,又道:“我原居湖北,世代以渔业为生计。说我姓谢也算不得骗你,我家原本姓谢,因我爹入赘陈门,故改姓陈。”

听他说这些,我恍然想起一事,遂问道:“那你母亲?”

他目露凶色道:“我爹终日郁郁不得志,一直对入赘一事耿耿于怀。我娘家道中落后,日日对我娘和我大打出手,我也就罢了,我娘竟生生被他打断了一双腿。我恨极了他,早起了杀心,但娘爱爹至深,我不忍她伤心,所以未曾动手,总有一日……”

“你怎能对你爹起歹心?”我惊道,遂即记起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鞭痕,恍有所悟,又叹道,“这些年也苦了你。”

他冷哼一声,道:“他向来嫌我不中用,所以从十三岁起,我就独自在外闯荡,这期间九死一生的事情不知做过多少。总有一日我要功成名就的回去,到时再跟他算账。不瞒你说,我曾经还做过县吏呢。”

我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真看不出来!那你怎么又不做了?”

他无所谓道:“任谁都看得出蒙古人气数将尽,我只得自寻出路。与其将来做鞑子的挡箭牌,不如来日揭竿而起,驱除鞑虏,复我汉邦。”

我心念微动,脑中一热,便欲与他絮絮长谈,只是酒喝的太多,话也说不清楚,眼前更是模糊一片。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是片刻工夫,我隐约看到他一双重瞳愈发明亮,便指着他道:“你不老实,你根本没醉!”

他像是在笑,嘴里说着:“那我再自罚三大碗。”

我开心极了,拍手叫道:“好!好!好!”

他轻柔地抚摸着我的青丝,似是叹惋:“你还是个孩子。”

我浑噩地望着前方,一阵晕眩,他的音容也越发朦胧飘渺,仿佛天边一缕烟雾,转瞬便被风吹散。

注:⑴出自《绮怀》后四句。

同类推荐
  • 红颜恨:缱绻帝王爱

    红颜恨:缱绻帝王爱

    她,风华绝代,以皇后之名宠冠后宫,以柔弱之躯撑起晋朝半壁江山,成为一代传奇,然而却被后人诟病,成了世人口中所说的红颜祸水…他,在雪舞苍穹之时,挥师洛阳城下,然,壮士悲歌彻,心系家国昌,却遭人诬陷,本就不为帝王所信,却以王爷身份做了阶下囚,身败名裂…他,以帝王之尊,却使皇权旁落。他要江山,更要美人。可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自是无可比拟,只是帝王有情,红颜却无罪…飘摇江山,帝后风雨情…柔儿,我愿以江我性命,换你一世平安!琰,我愿以我微薄之力,替你守住这江山,只希望来世,你莫要再做帝王子!靖云,纵使广漠杳无穷,孤城四面空,我也与你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 遣唐行

    遣唐行

    公子沐,长安城万千文人雅号无数,她们多半也不会关心这位公子是何身份。她们只想从故事中,嗅到一丝味道。那些娇嫩鲜甜的情感所散发的馥郁芬芳,像少女柔嫩的指甲,有着醉人的透亮嫣红色彩。是她们所不能企及的美好,于是伸长了脖颈仰望。
  • 天命皇后:倾君侧

    天命皇后:倾君侧

    从懂事起她便知道,自己的命运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身为一国的长公主,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关系着国家的未来,自己的婚姻只不过是父皇手中的一个筹码。然而世间有哪个女子不祈望一个疼惜自己的丈夫,可帝王的无情却让她心灰意冷,本想安然了此残生,却哪知活着都是这般不易,既然如此那便索性让她放手一搏···十岁登基,十五岁亲手斩杀叛乱亲王,二十岁剑扫天下傲立诸国,这样的经历终究练就了一颗怎样冰冷的心。本想今生不会再动情,可心内的坚冰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融化,在爱情和帝业中究竟哪个才是他心中想要的?(如无特殊情况更新会稳定在下午16:00——19:00之间)
  • 甄嬛传之后宫升职计划

    甄嬛传之后宫升职计划

    如果正经钮祜禄氏的秀女进入后宫,那么甄嬛怎样成为熹妃呢?钮祜禄 托娅,满洲镶黄旗盛京人氏,阿玛是盛京将军,额娘是大姓郭络罗氏,玛嬷是科尔沁部有品级的固山格格,背景雄厚。
  • 麻“婆”斗夫

    麻“婆”斗夫

    如果她只是沈鱼,而不是刘长歌,那她的一生必定会安平康乐。她不明白,为何一夜椒房缠绵,冷落残虐却突如其来,生死相约化为乌有。他说,从今往后,你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我求的只是,权倾天下的夺目荣耀。她说,相守不相亲,相见却陌路,繁华已然落尽,我不会再怜心乞爱!只是,半生误,黯然染殇。爱,是否还在?情,是否未央?有生之年还能否再执手,随心去,相守天涯?这是一场盛世的寂寞,为爱的决绝争斗……新文《图狼王的暖榻小妾》求支持!
热门推荐
  • 重生公主倾天下

    重生公主倾天下

    重生后的夏轻颜看似软萌无害,却立志想要手掌大权。澜穆璟的母妃早逝,十二岁就秘密留在夏曦。两人内心想法一致,都想手握大权,但在夺权的路上总会有些血腥。一路上的美景和血雨一同存在。大婚当日,澜穆璟掀起夏轻颜的盖头,然后,,,昏了过去。第二日醒来,就开口叫夫人,结果可想而知,两人清晨在房里待了足有两炷香。自那以后,澜穆璟再没喝醉过,却沉醉在美色之中。一个人的权势注定是孤独的。
  • 城主的替婚新娘

    城主的替婚新娘

    她,替嫁给所谓的混混,因缘际会结识了另外两位身份不同,性格也截然不同的男子。宫廷阴谋外泄阳谋外藏,江湖恩怨纠葛爱恨情仇,守城攻城战争……微笑背后的杀机,血泪背后的温情,刀光剑影中的风花雪月。爱情,友情和亲情的演绎,回首之际,刀寒铁甲,血泪交织,物是人非。项仕超的冷情深沉,达奚天翼的优雅温柔,武介的邪媚残冷,肖志楠的隐忍霸气…….茫茫天下,谁是谁的良人,谁是谁的红佛?谁成了谁的纠缠牵绊,又是谁握住了那缘分?啼笑江湖,悲欢宫闱,跌宕红尘,绝地重生,步步惊心,最后情归何处?爱如勾吻, 无可救药......
  • 千古一剑仙

    千古一剑仙

    大唐盛世,有个曾用一剑劈出黄河瀑布的读书人,人间最得意。当他仗剑去国之时,故乡李花正好白也。千年之后,有人这样咏叹: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剑仙的霜。
  • 雾都怪谈津江城第三季

    雾都怪谈津江城第三季

    城市高温席卷,有比翼鸳鸯,长途迁徙至温暖地筑巢安家,一只不耐高温坠落,在水泥地面奄奄一息,一只打开翅膀为伴侣阻挡炙热阳光,雄鸟挣扎不已,不久死去,终是漫漫长路空余梦,鸳鸯不食不喝,安息于丈夫一旁。鸳鸯多情种,何况都市相守人。本书由作家李文谭使用箫笛欧诺为笔名完成,作者著有《核冬天的地铁》、《月朦胧》等其他作品。
  • 旧爱新途
  • 桃源天医

    桃源天医

    他离乡七年,成为了最让人闻风丧胆的顶级杀手,封号冥祖!七年之后,冥祖消失,他回到村里,准备过平淡生活。却发现,村中混乱,父亲残废,曾经的好友都面临着巨大危急。他开诊所,拉投资,报父仇,镇压恶霸,帮助村民,要将最爱的家园,打造成世外桃源。自然,也少不了凤凰落梧桐,百花开在桃源中。
  • 太极天尊

    太极天尊

    这里不是净土,这里有阴谋,有厮杀,有热血,当然还有亲情。一个少年,背负血海深仇!在报仇途中却发现这世界居然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食天地灵气,他们御剑飞行,他们缩地成寸,翻云覆雨无所不能,他们叫做修真者!且看这少年怎般在这神奇世界崛起!(作者保证每天一更,不定期爆发,咳咳,不定期哈!喜欢的可以收藏,可以签到啥的)
  • 与安绝

    与安绝

    师父,我这一生,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我都记得。师父,此生无悔。师父,世人皆知我阴狠毒辣无恶不作,却不知我连一只蝼蚁都未曾伤过。师父,终究,还是你赢了。安羽辰,只一眼,我 便已情根深种。念起,满心欢喜,小心翼翼,且内心坚定,千难万阻也要是你。念灭,终其一生,爱而不得,从此山水不相逢,永不相见。
  • 异世之龙族归来

    异世之龙族归来

    龙族是这片大陆所有生物都需要向往和敬畏的存在,拥有着极其尊贵的地位,它们掌握着高超的修炼功法,拥有着强大的实力
  • 重生变成反PUA大师

    重生变成反PUA大师

    在自己家被父母下毒的苏荔,死后以灵魂形态看到自己死亡的原因。也看到了为自己报仇的小哥哥,重来一世的苏荔幡然醒悟。打死都不会回去当那个冤大头,绝不会回去!苏荔:“想让我回去,没门!!拒绝PUA!“旁边温柔的小哥哥笑着说:”宝宝,跟我回家好不好?”温柔霸道邻家小哥哥纪余休×自立自强小仙女苏荔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发生的猝不及防,让你久等,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