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土御门大路，李如是府上。
町露公主一早便来到了李如是的府上，手里还捧着一副汉白玉所做的棋子。
最近町露迷上了围棋，几乎是日日寻来李如是的府上，然后煮上香茶，或是倒上美酒，摆上几副棋局，对弈一番。
今日也不例外，早早的便在李如是的府上，摆开了黑白大阵。
虽然临过午时，天气还是比较炎热，但是李如是的府上，却是感觉不到这天气的炎热，居住在这里，很是舒爽。
只是町露的棋艺实是浅薄，就算是李如是有些相让，却始终是以町露失败告终。
就算如此，町露也不难过。
能与守乡大人一同对奕几局，本就是开心之事。自己之所以学着下围棋，不过是想与守乡大人有个同共的喜好。
不过，这些日子下来，町露的棋艺到是增长了几分。
这一局罢了，李如是便放下了棋子。
町露倒是有心再想下一局，只是见李如是有些意兴缺缺，便自己收了棋子。
忙完了此间的事情，李如是的侍女为两人送上了香茶。
清香的香茶里，带了淡淡的百合香味，让人一闻便觉的心情舒服。
“玉合，谢谢你。”
町露接过玉合手中的香茶，开口称谢。
玉合銘着嘴笑了笑，神情彼似李如是的笑容。
这一年来，町露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李如是的府上，自然也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个陌生而美丽的女子，不过是守乡大人的式神罢了。
嗯，凭着这股淡淡的百合气息，想来这个侍女不过是由百合花所幻化的。
正如是，院中的那处还不盛开着百合花吗？
町露自然是不与百合花心生醋意的，若人去与百合花相比，这莫不是太过丢人了。
玉合为两人关上香茶，但小意的退了回去，庭院间就留下了李如是与町露两人。
两人一同欣赏着院中的景致，一时间便显的有些安静。
最终还是町露奈不住这安静，开口说话了。
“守乡大人，上次你说到，不管万物生灵，只要时间久了，就会成灵或是妖魔，这是真的吗？”
李如是点了点头，笑着称是。
“那要时间多久才能成灵或妖魔，十年吗？五十年吗？”町露好奇的睁着她的大眼睛，一睁一闭，水汪汪的极其好看，就好像那眼睛里存着一个汪洋大海。
李如是听了这些，不由的笑了一声。这倒不是李如是嘲笑着町露，只是笑她有些可爱罢了。
“若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能成了妖魔，那整个平安京不都是妖魔横行了啊。”
“也是。”町露笑着应了一句，却随后又开口说道：“守乡大人，可现在可不是妖魔横行的平安京吗？”
“呵呵，那主要是因为国主他破坏了平安京的结界，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妖魔的。要不是如是，像那些树木长个几十年便能成妖魔的话，那不是平安京外的山头上，不都是由树木幻成的妖魔了。”
町露一听，深以为然，便呵呵一笑。
“若像树木的话，至少要活动上千年，才会有机会成灵或是妖魔。不管是成灵或是妖魔，且主要是看他们的内心如何，若是有心向善，那便是灵。或是有心向恶，那便只会是妖魔。”
“哦，原来如此。”町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些明白。
“其实也还有在百年后就能成妖魔的。”李如是在沉默了一下，又开口说道。
町露被提起了兴趣，“守乡大人，那是什么样的妖魔呢。”
“付丧神。”李如是沉默了一下，又好像担心町露听不明白，又重复了一下。“那种妖魔的名字叫做付丧神。”
“付丧神，好奇怪的名字啊？那是说明他们成了神吗？”
李如是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解释：“并不是这个意思，称他们为神，不过是因为人们畏惧他们，才给了他们一个神的称呼，其实不过是一种妖魔罢了。”
“守乡大人，那是什么样的妖魔呢？”
“一些器具在经过了一百年，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了灵魂，最终成为了妖魔。那一种妖魔，我们便称之为付丧神。”李如是淡笑着，解释了一番。
“哦，原来是这样。”
町露有些恍然明白的模样，随后又想起了什么疑问，向李如是询问道：“守乡大人，那是不是所有经过了一百年的器具都会成为妖魔呢？”
“那倒不会，只有在一定的条件下，那些器具才会成为妖魔的。”
“哦，原来是这样。”
说罢了这些话，两个又沉默了下来，目光投注在同一个院子，心思在那里你追随着我，我追随着你。
“对了，守乡大人，好像土方一条的家里出现了妖魔。”町露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守乡大人，是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路人这么说的。”
听到这里，李如是沉默了一下，最后“哦”了一声，却正也没有多说什么。
町露倒是有心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不由的又开口说道：“守乡大人，我听说土方一条自从家里出了妖魔后，家里是鸡犬不宁啊，好像还是到了今天早上，有人看到土方一条和他心爱的小妾裸死在院子里了。”
“哦，裸死在院子里，这传闻可是真有趣啊？”李如是在说着这话的时候，神色间有些不相信的模样。
町露与李如是相熟已久，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开口问道：“守乡大人，难道你不相信土方一条已经让妖魔害死了吗？”
李如是并没有直接的说相信还不是相信，而是开口说道：“町露，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亲耳听过，然而在三天前土方一条请我去赴过他的宴会，那时候我看过他的容貌，他并不是一个早夭之相的人。”
“哦，守乡大人，你的意思是那个传闻是假的吗？那土方一条还没有死吗？”
“死或没死，我想等不到多久就会知道了。”
“嗯，要是那个土方一条真的死了，那土方一条的府上就会传出消息的。土方这个家伙，官位在正四位上，要是死的话，朝庭上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热闹的。”
“嗯。”
就当此时，苍鼠前来禀告，说是土方大人前来府上求见。
“土方大人？是哪个土方？”倒是町露抢先开口询问。
苍鼠向着町露行了一礼，恭敬的开口回答。“回公主的话，是土方一条大人。”
町露很是好奇，巴唧巴唧了嘴巴，最终还是开口说道：“看来守乡大人你说的没有错，这个土方一条还真没有死。”
“土方一条便不是短命之相，想来也没有这么容易就死的。”
“那传言怎么就会说他死了呢。”
“町露，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们大唐有一句成语，叫做三人成虎？”
町露虽然自小便学汉文，然而对于有些东西还是不明白的。很是凑巧的是，町露对于李如是所问的三人成虎，并不是十分的清楚。
李如是见町露摇头，便开口解释了起来。
当年魏国大臣庞恭，将要陪魏太子到赵国去作人质，临行前对魏王说：“现在有一个人来说街市上出现了老虎，大王相信吗？”
魏王道：“我不相信。”
庞恭说：“如果有第二个人说街市上出现了老虎，大王相信吗？”
魏王道：“我有些将信将疑了。”
庞恭又说：“如果有第三个人说街市上出现了老虎，大王相信吗？”
魏王道：“我当然会相信。”
庞恭就说：“街市上不会有老虎，这是很明显的事，可是经过三个人一说，好像真的有了老虎了。现在赵国国都邯郸离魏国国都大梁，比这里的街市远了许多，议论我的人又不止三个。希望大王明察才好。”
町露听过李如是的一番讲古，心中便明白了过来。看来是守乡大人借着这个机会，告诉自己有时候流言并不可信。
是呢，上次松平家的女儿，来到宫中遇到我时，她还说守乡大人屋中藏有女色，若不是自己知道原由，松平家的口中所说女色，不过是守乡大人的式神，怕是听她再三诉说，便要立马前来看看了。
松平也算是自己的好友，自然是不会欺骗自己，只是她不知道情况罢了。
看来以后自己要注意了，可是千万不让再让流言左右了。
想到这里，町露又觉得自己心中有几分愧疚，自己当时在第一次听到松平家的女儿说那样的话，心里还曾动摇过，后来听她详细说起，自己才知道不过是守乡大的式神罢了。
町露心中藏有愧疚，又注意到李如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又带了笑容，不由表心中一慌。
难道是守乡大人知道了那一件事情，知道了自己曾经不信任他？
想到这里，町露极其的难为情，不由的脸上起了绯红，将头低在那里，不好意思在言语。
“苍鼠，将土方大人请进来吧。”与町露聊了一会儿，一时忘记了土方一条还在府门口等着请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