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时辰已晚，町露便宿在了李如是的家中。
一夜无话。
第二日卯时二刻时分，式神静夜便进了町露的房间，向她转告了此刻李如是正等着她的事情，便躬身退下了。
［这么早，守乡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呢？］町露一边在心中好奇，一边唤来了侍女阿菊侍候自己穿上衣服。
怕守乡大人等得急，町露并没有过份的妆扮自己。
不过看她清清淡妆的模样，更是有另一番的风情。
町露与阿菊二人，来到了李如是的面前。
李如是不等她们两个开口相问，便开口说道：“我们去找阿牛吧，安排他离开平安京。阿雪既然要留在平安京了，那他就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里的。”
“阿牛，昨天他不是死了吗？若是不死，为何他们不能在一起呢？”
李如是一边向外走去，一边为町露开口解释。
“雪女有就雪女的规矩，雪女在救人的同时，也会让他们许下诺言。若是那些被救者违背了诺言的话，雪女便选择杀死他们。虽然阿雪与阿牛两个有过相爱，但是阿牛违背了当日的誓言的话，那阿雪就要先择杀死他，这便是身为雪女的悲哀呢。”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为什么不能不起生活下去。”
“町露，先上车吧。”三人已经到了牛车的位置，李如是全将町露扶上了牛车，然后也一起坐进了牛车。
赶车的事情，依然还是归于了阿菊。
两人坐在牛车之中，先是沉黙了一会。随后李如是便开口说话了：“他们两个无法再生活下去了，就算阿雪能够坚持，那阿牛也不会面对一个雪女，一个让他一直恐惧了三年的雪女，他是永远无法再与阿雪她生活下去的。”
“唉。”
李如是悄悄的撩起了牛车侧窗上的窗帘，看向了两处。在这路上，已然有了早起的人，开始在这道路上扫起了雪花，并不时的议论，今年的这一场雪为何来的这般的奇怪。
“对了，守乡大人，你昨天并没有杀了阿牛吗？”
说到了这一个话题后，李如是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当然没有，我只是施了一个咒，使阿牛他睡了过去，同时也让他的气息与脉膊暂时停止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呢，我说守乡大人的行事，不应该是会杀了阿牛的人嘛。”
在两人的聊天中，牛车便渐渐的开到了阿牛所在的那家酒肆。
走进屋子，却是看到了阿牛他依然躺在了昨夜的那处，依然是那般的没有气息，没有脉膊。
李如是行到了阿牛的身边，拿手指在阿牛的眉心轻轻的一划，然后便开口说了一句。
“阿牛，醒来。”
李如是的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阿牛便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口中并呼出了一口气。
“啊，我这是怎么了。”醒来之后，阿牛发现自己躺在雪地之中。
“醒了。”
阿牛听到了这一个声音，自然是顺着声音看去。
却是看到了那个俊美的大唐阴阳师，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美丽女子，一同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一下子，阿牛便立刻想起了昨夜的事情。便急急的开口，“大人，不要杀小人，小人还不想死。”
“已经没事了。”
听到了李如是温柔的声音，阿牛的心便稍稍安定了下来。
转眼看去，却是看到了这所屋子里遍地的白雪，也看不到自己的妻子阿雪的身影。
“大人，那妖魔呢。”
李如是明白阿牛所问的，便是自己的妻子。
但是得知自己的妻子是令自己害怕了三年的雪女，那阿牛问话的声音，也显的那般的颤抖。
“阿牛，离开平安京吧。不然，你……”
“好的，小人马上就离开。”
话音刚落，这阿牛便立马起身，开始收拾起一些细软，顾不得这家店会如何，便急急的逃离了这所屋子。
“这便是爱呢。”李如是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无奈与暗然。
“是啊，就算自己的妻子是妖魔，但毕竟是和自己相处了二年多了，他怎么可以一句话也没有，就这么跑了。”站在李如是身畔的町露，心中也带着激愤。
“走吧，离开这里。”
“嗯。”
于是两人便离开了这所屋子，只是等他们走出这所屋子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个阿雪此刻正站在街边的不远处，神色暗然的看着刚刚阿牛远去的方向。
“看来她知道阿牛没有死呢。”町露将嘴附到了李如是的耳边，轻轻的开口说道。
李如是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来到了阿雪的身边，面对着她露出着微笑。“阿雪，一起去喝一杯吧。”
“是，大人。”虽然阿雪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也当不住她开口应下。
众人转道回了李如是的居所，并叫静夜送来了温酒。
酒过数杯，阿雪便开口说起了他们当年相识的经过。
三年前的那个冬天，一个樵夫进山砍柴，不幸遇到了风雪的天气，被困在山中不得而出。而一个刚刚成年的雪女，在这风雪的天气，快乐的行走着。
于是，他们二人相遇了。
当那个樵夫看到了雪女的样貌后，害怕不已。而雪女看到了那个樵夫后，想起了母亲所教的，遇到男子时就要将他永远的冰封起来的律言。
但这个雪女却是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面对着这一个男子苦苦向自己发出的哀求，心有隐侧。
于是，便逼着他发了誓言，永远不将看到自己的事情，告诉有第二个人。
那个樵夫发下誓言后，雪女便将他送出了被大雪所封的大山。
那雪女回到家后，雪女的母亲得知了此事，便逼着她去往了樵夫的身边，并变幻成另一人的人模样，看他会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
雪女依着自己母亲的话做了，但是在长时间的接触中，两个人相爱了。
最终，那个雪女便和那个樵夫来到了平安京，开了这一家酒肆。
“我以为，我与他会如此的永远相爱下去，他也会永远的保守这个秘密。却是没有想到，只是经过了三年的时间，他便将这一个秘密说出来。”
阿雪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心酸的悲伤，使得坐一起边喝酒的町露，还有站在一边处的阿菊，二人都一齐流下了泪水。
而站在李如是身边的静夜，因为纸式神，便自然是不会有泪水的。而是如同李如是一般，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阿雪姐姐，不要伤心，为那样的男人不值得。”
尽管自己的眼中，还分明流着泪水。但是町露却还是开口劝慰着雪女阿雪，叫她不要伤心。
“谢谢町露小姐。”
虽然有些伤心，阿雪却还是不失自己的礼仪，温柔的向町露行礼谢过。
“再喝一杯吧，也许喝了喝了下一杯，你就会忘了所有了。”李如是拿起了酒壶，轻轻的往阿雪的空酒杯上添满了酒。
“谢谢大人。”
当酒杯倒满之后，阿雪便一口饮下了怀中的温酒。
放下了酒杯，阿雪的双眼便向着南面看去，眼神里流露着淡淡的哀伤。
李如是与町露二人此刻都是明白，阿雪所看的方向便是罗城门的方向，便是那阿牛逃去的方向。
面对这样的情况，町露也不好开口多说什么，只是陪同着阿雪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刻，不知觉的天上开始飘落了雪花。雪花并不是很大，也没有像昨夜那般的，有暴风伴随而来。
只是一片片的雪花，就如是落叶一般的，温柔的落入了人间。轻轻的，轻轻的，仿佛不敢惊醒晚起者的梦。
“阿雪姐姐，这雪……”
町露在说话的同时，也回首看向了正坐在她侧面处的阿雪，却是看到了阿雪的脸上，那带着分明的两颗泪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