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碧瑶一起将简若言的尸首埋在赵钢的坟堆旁边,凌洛伧站在用自己的无尘剑刻上她名字的墓碑面前,良久才拭着脸颊的泪珠,微笑着看向身边这个紫衣女子。
居然和自己的宿敌共同完成了一件目的一致的事,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不过这一刻,她的心情却特别舒坦,不知是以为这一切恩怨情仇都可以化解了还是得知爹娘就在离自己不远处,总之这一份难得的欣慰是自己期盼已久的。
“走吧。”云碧瑶说着便抱起萧然还未恢复知觉的身体,将她安置在了一棵大树背风的地方,接着上手点了她几个穴位,这才起身往山的另一面向下走去。
凌洛伧迈着轻快的脚步跟了上去,很快就跑到了云碧瑶前面好几十米,迫不及待的回头张望着。
云碧瑶看着这个姑娘,得意的勾着嘴角,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她对自己已经彻底放下防备了,那么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很快来到山下,居然是一个人烟稀少的村落,凌洛伧完全没有想到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居然会有这么一片土地,仿佛已经感受到爹娘的气息,她兴奋的加快了脚步。
“哪一间呢?”她左顾右盼,却丝毫没有减慢速度,“爹娘真的在这里吗?”
然而走了半天,看着这一间间简陋的小平房却不见任何生命的迹象,她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就是因为这里的人早在一场瘟疫中相继死去,所以我才给他们安排了这么一个地方,可以说是有点与世隔绝的意思。”云碧瑶斜眼看了看她,“不要问我为什么,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解释。”
凌洛伧闭上刚想发问的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错啊,不要再追问什么了,重点在于现在,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们,这一别竟是快有五个年头了。
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她狐疑着目光看向云碧瑶。
这种眼神,竟让这个从来都是妄自尊大的女人有一度的心虚,以为是被发现了,不过很快她便平复着内心的不安,佯装随意的大胆回应凌洛伧。
“那么多年,为什么他们不来找我?”
云碧瑶松了一口气,轻拍一下凌洛伧的肩膀,浅浅笑着,“你等一下就会知道了,看,我们到了。”
接着纤纤玉指指向正前方的一间相对修葺的比较完整的小屋后她便退到一边,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只棕红色的类似蜈蚣状的小虫,揉捏着按进自己的掌心。
对于云碧瑶的这一系列动作,凌洛伧都没有任何察觉,此刻,她盯着那间小屋,感觉着就快要从嗓眼跳出的心脏,这一种强烈的激动伴着一丝丝难以言语的紧张和慌乱,竟叫她一下子忘了前行的步伐,生生站在原地良久。
“爹,娘。”她絮絮道,却似乎有些忌惮的不敢叫出声来,直到听到屋内传出一阵锅碗瓢盆的声响,和一个女人低语的声音,她这才感到自己的心情被明显的牵动。
多么熟悉,确实是额娘的声音啊!
好像是听到全世界最美妙的语言,她觉得自己似乎又被赋予了新生一样,这种快乐与兴奋是多少年都未有过的!回头甩给云碧瑶一个春风般的微笑,她终于抬起脚,大步向小屋的大门迈去。
然而,就在伸手推门的那一刹那,头顶突然一阵晕眩,好一种前所未有奇怪的感觉,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却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灌进自己的身体,连眼皮都瞬间开始沉重起来。
怎么回事?她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扶木门,而门却在那一刻被自己推了开来。望着面前蛛网密布,灰尘飞扬的四面墙壁,她还没来得及说任何话,提任何问题,突然感到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前倾着“嗵”得倒了下去。
身后,云碧瑶收回施蛊的双手,满意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杰作,又看了看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噬音虫,抬脚踢了一团泥土将其覆盖住,便走向倒地不支的凌洛伧。
刚才对她的那一记轻拍原本会让她有一些反应,不过那时候她光顾着念叨自己的爹娘,兴奋的心情早就将随之可能产生的晕眩中和化解,自己才能那么轻易的用噬音虫敲击出她娘亲的声音,从而控制她的情绪。
也正因为如此,才将她内心的希望拉扯到最大化,接着对她施的摄魂取念才可以发挥极致,等她睡醒以后,应该就能见效了吧。
想到这里,云碧瑶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尖利的声线在这座早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村落中显得格外刺耳,响彻整片土地。
凌洛伧,你忘了吗?我说过,我唯才是举,并且不择手段呐。
很快,从碧瑶山庄赶到的几名蓝衣弟子将昏迷的萧然和凌洛伧一并带了回去,云碧瑶虽然比他们先行一步离开却并没有径直回山庄,而是跑去了后山的一个冰窖。
刺骨的寒意并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及地的深紫色长袍从一节节冰阶上划过,缓缓来到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床边上,望着躺在上面的那一张睡容,虽是能听见其中均匀却又微弱的呼吸,却着实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神韵,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值得吗?”她开口,声音破天荒的轻柔却又充满遮掩不住的责备,“为了所谓的真爱,你所做的这一切若是不能被对方接受,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微微叹了口气,沿着冰床边缘坐了下来,“居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我该对你大加称赞吗?”五指轻抚那冰冷的额头,“不知道你能不能醒过来,当时,若不是我早一步将你救回来,现在你就应该真的躺在那尊坟墓中,永不见天日了吧。居然还用这种方式,你是料定了我会救你,还是真的一心想死呢?”
侧头,距离这座冰床十米开外,一座墨绿色的石床上那一抹火红灼烧着她的双眸。
无奈的勾起嘴角,“哥哥是这样,弟弟也非要一起不省人事,这样算是共患难吗?究竟,是不是我对你们太残忍了,兄弟反目,呵呵。”笑容突然僵住,原本平静的瞳孔中投射出一股异样的怨念来,“要怪,只能怪他,若不是他,我云碧瑶也会是一个贤良的妻子,哪会是现在这般,人魔不分?!”
丹凤眼中,突然蓄着一层薄雾,一滴冰凉正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