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赋一听这话,眉头一竖,前倾着身子就冲向莫过,一把抓过他的衣襟,“娘亲死了,娘亲死了!你还有脸说,你居然还能这么恬不知耻的说娘亲死了,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死!”
眼前又浮现那张苍老的容颜,伸出的手臂唤着“词儿,词儿”,然而面前这个叫做南宫词的少年却不为所动,眼睁睁看着这个老妇沉重的垂下手臂,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你在说什么?”莫过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盯着那双愤怒的桃花眼。
南宫赋一把将他推向对面的墙壁,“不要再装了!那天,我亲眼所见,娘亲死的时候,你在,你的手上,还有血!”
莫过听着他的咆哮,眼睛却不由自主眯了起来,他糊涂了,那天他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娘亲睁着双眼倒在你自己面前,甚至在她的尸体上都没有任何血迹,自己的手上又怎么可能有血呢。
这时,他忆起殷南行之前的那一番话,这才恍然,难道所谓的真相,是指这个吗?
他转头,殷南行看着他淡然的点头,接着便盯着因为狂怒,还在不停颤抖着的南宫赋,“如果我说,你当日所见的一切都是云碧瑶制造出来的假象,你会如何?”
南宫赋红着眼,猛的侧头,“你说什么!”
“就如同你被云碧瑶施了同样的蛊,以为真的是自己杀了凌洛伧的爹娘一样。”他转向莫过,看到他震惊的双眼后,又重新望着那双桃花眼继续开口,“那一日,你看到的是不是这样?”
南宫赋原本想要躲闪开殷南行的双眼,然后却好似着了魔似的,无法动弹,只是盯着那层苍老,面前渐渐模糊一片,大脑也失了意识,只是瞬间过后,自己当日所见的情形又清晰的浮现眼前。然而转瞬间,这一切却好似铜镜般瞬间破碎,接着却见那个一袭紫裳的女子弹指间杀了自己的娘亲,接着又来到自己面前,那双魅惑的丹凤眼让自己好一阵失神…
“不要!”怒吼一声,南宫词突然醒悟过来,他惊恐地睁着双眼,退到身后的冰墙边,“不可能,不可能!”絮叨片刻后,眼底竟然充满嗜血的挥起一掌冲向殷南行,“你这个妖道,我杀了你!”
殷南行却不慌不忙,淡淡一笑后抛出一句,“你是宁愿相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也不愿意信自己的亲哥哥吗?云碧瑶的蛊,你不是没有见识过。”接着便闭上了双眼,等着那一掌的降临。
宽大的手掌顿时停在半空中,南宫赋咬着牙侧脸看着似乎还有些恍惚的莫过,倏地,小时候的兄弟情义,哥俩好的片片回忆统统涌上眼前,他终于无力的垂下手,瘫坐在地上,嘴里却依旧重复着,“不,不可能的。”不过却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坚决。
“那么,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秘密吗?”冰室通道口,凌洛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而叶子杉正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莫过的身子一颤,转头终于对上那双朝思暮想的双眸,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却没想到更多的是兴奋,然而却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喜悦,嘴角的微笑没有挂上却被对方礼貌而拒人千里的点头示好,给生生噎了回去。
而此刻的凌洛伧连声线都是颤抖的,却竭力叫自己不去看那张英朗的容颜,只是借由自己的问题看着殷南行,好让自己能够表现的更加自然一些。
久别后的重逢,竟是这样一番情形,不知道究竟误会太深,还是两个人错过了太多,却终究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过去。
殷南行看一眼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凌洛伧,低低叹一口气,终于讲起了关于这孩子的身世,而这一切又全是拜云碧瑶所赐。
原来在凌洛伧两岁那边,被凌崛收养为女,在这之前,自从她的爹娘在一次意外中丧生后,她一直都是和兰心这个大她六年的姐姐相依为命,而那一年云碧瑶十八岁,碧瑶山庄也创立不久。
那个时候,她一心在找能够收为己用的人才,遇上兰心后便毫不犹豫用蛊带她回了山庄,还威胁她如若不能听命于她,那么凌洛伧的性命便也岌岌可危,可怜的兰心由于担心自己妹妹的安慰,便不得已接受了她的条件,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打听自己妹妹的下落,只可惜,两个人却从此天涯相隔。
殷南行重复着当日在大殿,云碧瑶狂笑着告诉自己的话,却越说越觉得沉重,这样罪孽,就连他自己,也满是愧疚。
听完这番陈述,凌洛伧险些震惊,就连在场的叶子杉,莫过和南宫赋也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姑娘在竭力做着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却终究还是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
努力整顿好自己的情绪,她嗓音中的无助却还是那么显而易见,“那,那您说过,阿玛…不对,陵阳王,他们,究竟,究竟有没有死?”
看着殷南行朝自己无奈的摇着头,嘴角无力的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呵呵,是啊,我在幻想什么呢,原本就应该猜到,那是你为了救我,而胡乱编造的谎言才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他们死了,终究还是死了。”
“没有!”一个决绝的声音出现在入口,凌洛伧瞪着无助的双眼,好似一个溺水的人瞬间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瞬间快奔过去,盯着萧然,满眼都是询问和期待。
“我的意思是,陵阳王可能没有死,不过我不能确认。”她轻轻侧身躲过凌洛伧的眼神,走向莫过身边站定,倒是她身后的兰心轻轻架住凌洛伧肩膀,给予安慰。
萧然看了看莫过后,不知是为自己终究还是选择站出来表示不屑,还是因为这个男子而想要改变表示欣喜,她悠悠然吐出一口气,“那一日,我听从师父的命令去陵阳王府放火,然而整个府邸却已经是一片废墟,不过除了两具烧焦无法辨认的尸首以外,却不见任何别的尸体,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觉得这是金蝉脱壳,不过为了师父之后的计划,我们没有声张,一直都保密得很好,甚至还杀了十几个人来制造整个王府被灭门的惨状,其实…”
此时的凌洛伧却再也不好奇这“其实”之后的内容,她恍然般转身就奔出了冰室,一边抹着脸上的泪痕,脸上却露出惊喜的微笑,嘴里絮叨着“阿玛,额娘”。
叶子杉和兰心连忙跟了出去,殷南行犹豫片刻后,看了看还有些恍惚的南宫赋,终于也离开了冰室,在外面遇上了寒印,两人不由分说加快了脚步。
于是,整个冰室就只剩下三个人,原本还挤挤一室却瞬间不欢而散,莫过望着冰窖口,转头却对上萧然垂着眼脸,委屈却又不忍的神色,他知道,这姑娘是害怕自己也跟上去。
那一句“放心”终于脱口而出,此时,惊讶的不只是萧然,还有他自己。
南宫赋却在这时慢慢站起身,淡淡望着莫过的脸,眼中虽然冷漠,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和杀气,他张张嘴,却只是大大呼出一口气,接着转身预备离开,走到冰窖门口时,终于还是停下脚步,稍一侧脸,目光却并不看莫过,“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
看着他还是作出这样的决定,莫过虽是心痛,他快步跟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去哪里?”未得到回应,他想了想却补充了一句,“我一直都会在这里,如果你愿意回来,随时。”
还是没有回答,然后那一记轻微却清晰的点头,叫莫过心中瞬间明朗,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