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一边给沈婠换药,一边偷眼瞧她的表情。沈婠的表情每次都是如此,微蹙着眉,抿着唇,眼中一片漠然。香茗忍不住说:“小姐若是觉得疼,不妨说出来,叫出来也成。”
沈婠睨她一眼,道:“叫出来就不疼了么?”
香茗一时无语,继续将纱布缠上沈婠手臂的伤处。过了一会儿低声道:“十二爷让奴婢给小姐传话,说小姐让他查的事已经落实了,的确和小姐猜的无二。”
沈婠面无表情的“恩”了一声,香茗的手一顿,不确定的问:“真的是……她?”
沈婠冷冷道:“是她。”
香茗帮她包扎好,问道:“小姐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吗?”
沈婠摇头:“不是,刚开始的时候我有很多事情想不通,后来夏文泽无意间和我说了他的副将和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那些想不通的事,我总算想通了。”
“可她……她为何要如此?”
“因为她恨我呀!”沈婠自嘲的笑了笑,“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恨我呢?裴妃,庆妃,甚至是太后。可是这些恨我的人,明面上都和我过不去,唯独她看着置身事外。可是,她分明是用情最深的一个,她那么在意楚惜尘,怎么会容得下他身边的我呢?”
沈婠继续说道:“她很聪明,也懂得隐藏自己,若是现在如此纷乱的后宫形势,我恐怕也不会认定是她。可惜呀,那个时候楚惜尘身边的女人太少了。”她顿了顿,眯起眼道,“上元灯节那晚我落水,之后我和楚惜尘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却都以为是庆妃在幕后操控,于是惜尘便远了庆妃。后来思过堂失火,裴妃的宫人被当场拿住却又‘畏罪自杀’!好一个畏罪自杀!裴妃因此被牵连降为昭仪,于是这两妃皆有损伤。”
香茗接口道:“只有她毫发未损。”
“没错,原本她也许很想除掉我,所以在得知庆妃想要对付我时,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裴妃,因此那个推我入水的小太监失败之后逃往裴妃宫中,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但是她却知道了夏文泽授命保护我一事,若是我死了,夏文泽一定会受到重罚,甚至有可能赔上性命。所以我被关入思过堂之后裴妃反而多此一举去放火,目的不是她想烧死我,而是引夏文泽去救我。”
香茗叹道:“好算计,裴妃却成了替罪羊。”
“原本知道夏文泽暗中保护我的只有那个副将,可那个副将和她关系匪浅,所以,我也就想通了,裴妃自以为有幕后高人在相助,最后落败却不知道那人是谁,因为自始至终,她——夏昭仪都没有露面!”
香茗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问过在蕊珠宫打扫庭院的宫女,那段时日总有人往里面扔东西,裴妃却不让她碰。”
沈婠扯了扯唇角,抚着受伤的手臂道:“这一次,她因为护兄心切,太过急进了。”
“小姐是说她求皇上把小姐许配给夏将军的事吗?那帕子是小姐你故意……”
沈婠看她一眼,道:“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夏文泽对我的心意,却没想她这么急切的想要把我推出宫外。”她笑了笑道,“也许,是太在乎楚惜尘了吧,以为只要我嫁给了别人,楚惜尘眼里就会有她吗?她不知道,楚惜尘那个疯子,根本就不会让我嫁给任何人!”
香茗一愣,怔怔的说:“小姐怎么这么说皇上呢?”
沈婠冷哼一声:“他就是个疯子!”
香茗张了张嘴,道:“那小姐现在打算如何?”
沈婠站起身走了两步,道:“现在我只能加倍小心应付,她现在肯定更恨我了,恨不得我立马死了才好。”
香茗惊道:“她还要害小姐?那我们快去告诉皇上吧!”
沈婠摇头道:“若是我有证据,何必以身犯险。”
香茗怔住了,沈婠冲她笑笑,拉住她的手道:“你往日是很老沉的一个人,今日怎么乱了?记住,关心则乱,千万别因为你关心的人自乱了阵脚,我沈婠不会那么没用被人害死,你放心。”说罢,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香茗半晌才叹道:“小姐真不愧是皇后的妹妹,方才这样子,到有些皇后往日的风范。”
沈婠静默了片刻也道:“可是姐姐却说,她并不希望我成为第二个她,她只希望我活的快快乐乐的。”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默默的听外面悠远的蝉鸣。
玉屏宫,夏昭仪站在外廊下,身边没有一个宫人,不一会儿,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走来。她并没有回头,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是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甲胄的男人,他并没有行礼,而是简短的问:“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夏昭仪伸出手,袖子盖住了她的手背,手心里却握着一个小瓷瓶,她缓缓说道:“去把这个下在沈婠的茶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