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的时候,皇上要考察皇子们的功课,而公主们的功课是交由皇后来考验的。那一日一起上课的皇子们和他们的母妃都聚集在皇后的中宫殿内,公主们也是,当然,少不了陪伴他们的伴读。
如果哪位皇子或公主的成绩优异,帝后就会有所奖赏,他们的母妃脸上就会很有光彩。而作为伴读,沈婠知道也不容易,既不能太笨让公主难堪,也不能太聪明让公主嫉妒,所以她只能夹着尾巴,做个中庸的人了。
一屋子的人都坐在中宫殿的暖阁内,帝后坐在上首,旁边坐着谢太傅和一位教授公主们《女戒》的命妇,下面依次是皇子和嫔妃等。
皇上首先问八皇子:“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要作甚?”
这是《大学》里的一段,八皇子先行过礼,方才答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致,知致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八皇子回答的朗朗上口,期间毫无停顿,皇上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面露笑意。等他说完,向身边的谢太傅说道:“太傅功高,皇儿果然聪颖好学。”
谢太傅忙道:“众位皇子都敏而好学,虎父无犬子。”
沈婠暗自嘀咕: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想不到太傅也会如此。
接着,皇上又依次询问了九皇子,十皇子和十二皇子,中间十皇子支支吾吾的勉强过关,其余皇子都对答如流,皇上很满意,纷纷打赏,而其中八皇子和十二皇子的奖赏最为丰厚,柔妃和惠妃的脸上都表现出满意的神色。
然后便是皇后考验公主们了,皇后和蔼可亲的问德昌公主:“《礼仪?丧服?子夏传》中,对女子要求遵行的‘三从’,是哪三从?”
德昌公主敛容答道:“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皇后满意的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才转向沈婠,问道:“《周礼》对女子提出的四德,为哪四德?”
沈婠答:“女子的四德为‘妇德、妇言、妇容、妇工’。”
皇后又问:“何谓‘妇德、妇言、妇容、妇工’?”
沈婠再答:“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嬉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工。”
不带一丝停顿,如八皇子那样,一气呵成。
众人都吃惊的看向她,就连皇后也微微露出诧异,平时沈婠上课,不是打瞌睡就是开小差,皇后原本想趁此让她丢脸,却歪打正着,让她得了便宜。
皇上微笑颔首,道:“不错,看赏。”
便有宦官喝令:“圣上有旨,赏——”
沈婠忙下跪谢恩:“多谢皇上。”
皇后不好意思再吃惊,莞尔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还要继续努力呀!”
沈婠恭敬的答道:“谨遵皇后教诲。”
嘴边露出一丝笑意,你们想刁难我?门儿都没有!虽然平时在课堂上那副样子,但她也知道到了月末要考核的,怎敢掉以轻心?那命妇授课的时候喋喋不休,烦都烦死了,但是下课回家之后,沈婠还是会把书读的滚瓜烂熟,并且抄袭三到四遍,如此,在考核的时候,当然能够倒背如流了。
考查结束之后,皇子们都松了口气,八皇子更是心有余悸的说:“表妹,你不知道,母后娘娘问你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了,生怕你答不出来。”
沈婠笑道:“表哥你也太小看我了。”
柔妃此时对他们说道:“得了你们,阿婠你今日若是丢了脸,看我不教训你!走吧,我的宫里准备了点心果子,你们想必饿了,去吃点子吧。”
八皇子便拉着沈婠去玉屏宫,九皇子看了看他母妃,玉昭容和蔼的笑道:“既然柔妃邀请,你就去吧。”
惠妃也笑道:“咱们一起去,不知柔妃娘娘可准备的够了?”
柔妃笑道:“笑话,就你们能吃多少?我那儿有的是,别在这儿磨蹭了,孩子们担惊受怕了半天,好好吃些东西是正经。”
惠妃和玉昭容边走边笑道:“看来是沾了孩子们的光了。”
玉屏宫里,柔妃和惠妃,玉昭容坐在里间说话,几位皇子和沈婠在外间吃点心,玩斗兽棋。
“哎呀,真笨,这羚羊放在这里不是找死么!还是放在老虎身边的好。”沈婠一手拿着酥饼,一手在棋盘上指指点点。
打对手的是八皇子和十二皇子,十二皇子瞪了她一眼,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有你这么罗嗦的。”
沈婠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八皇子按照沈婠说的方法,把羚羊放在老虎身边,道:“好了,就按表妹说的来摆吧。”
羚羊是诱饵,一般都是放在河边的,但是沈婠的想法未免奇怪,十二笑她,她说:“你知道什么!有时候,跳跃的羚羊也能给人致命一击!”
可是八皇子的棋风也如他本人一样,太过儒雅,棋盘如战场,战场上怎能儒雅?到不如像十二那般,下手之前深思,下手之时果决,下手之后不悔。看他两个下棋,沈婠到为八皇子惋惜,却有点儿对十二刮目相看了。
才下了一半,沈婠便知八皇子必败无疑,也无心看下去,悄悄的走到里间,听几位妃嫔们说话。
最先听到的是姑姑尖锐的挖苦声:“那位怎么就成了摆设?传出来让人笑话,身边的人也看不住!竟让皇上瞧得起了!”
沈婠心中一惊,难道姑姑说的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和皇上的私情吗?想不到这事姑姑也知道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后宫里,肯定没有不透风的墙。
然后便是惠妃的声音,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那位不会不知道吧?该不是那位自己的主意?故意让皇上瞧上身边的人,好让她多个帮手。”
柔妃冷笑道:“她就这么不济?身边没人,只能用宫女做挡箭牌?”
惠妃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要不然,果真让身边的人钻了空子,她怎么就一声不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