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她咧开嘴笑了笑,似乎是嘲弄:“当初我还很奇怪,为何你一向与裕王形同陌路,却成了他的走狗。如今我总算明白,越是这样,越是没人怀疑你们的关系。你们早就是盟友了。”
“这里风大,沈小姐不要坐太久,小心着凉。”
是挺冷的,沈婠裹紧了身上的风髦,可是再怎么暖和的风髦,也驱散不了心中的寒凉。
夏文泽还是没有走,沈婠抬头望了望天,漆黑的天,没有一丝星光。
“沈小姐还是快回去吧!”他的语气温和,没有丝毫命令的威严。
沈婠又笑了,心里无比的难过:“回哪儿去呢?我倒是很想回家呀!能回么?”她用双手抱着膝盖,垂下头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低低的抽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诧异的抬起头,看到的是夏文泽的脸。
这张脸和那天闯进府里来的一样,眼里也是一片清明。
沈婠奋力推开他,他猝不及防,那么高个子的人竟然被推倒在地。他身后的羽林卫们差点冲过来,他抬手阻止了。
沈婠狠狠瞪了他一眼,站起身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凉风袭来,刚才却是没有察觉。她快走了几步,忽然明白过来,刚才,是夏文泽一直站在风口上,帮自己挡住了风。
她回过头看他,发现他仍呆呆的坐在那里,也看着自己。他大概没想到自己会回头看他,顿时一愣,很快将目光收回,瞥向别处。
沈婠怔了片刻,头也不回的走了。
未及回到自己的住处,前头有人来宣她到上阳宫侍驾,她虽心中孤疑,但仍打起精神前去应对。
惜尘还未歇息,月白家常衣服上,绣着五爪狂龙,金线泛着刺目的金光,沈婠跪下见礼。
“起来吧,过来看看这个。”
沈婠起身,注意到他手中握着的那个玩意儿,是金弩!
竟是大哥花重金给她打造的金弩!之前她总是随身带着,但自从沈府被抄没后,她就再也没看到这玩意了。
墨色的金弩闪着锃亮的光芒,弩上三支短箭,准备随时取人性命。
“朕记得你以前老拿这个去吓唬人,本来这东西就该放置在库房,永无见天之日的,只是朕是爱才之人,何况又是你贴身之物。”他一边说一边取下上面的三支短箭,把短箭放在箭袋里,这才把金弩交给她,“还你了,只是别伤人。”
沈婠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只金弩,看到它,仿佛又看到了大哥那如沐春风的笑脸,那样的笑脸,已成了回忆,再也见不着了……
金弩沉重而冰冷,像极了眼前之人深邃的眸子。
同样冰冷的指尖一一触摸过去,沙哑着嗓音问:“你不怕我用它来杀了你吗?”
惜尘无声的一笑,浅浅的笑意在无情的唇边散开,道:“我猜你大概不会。”
沈婠果然收起金弩,放在身侧,道:“你猜对了。”
惜尘用指节轻轻扣着桌面,沉吟半晌才道:“你刚才遇到夏文泽了。”
“恩。”
惜尘点点头,不再言语。
片刻的冷寂之后,沈婠忽然计上心来,不由自主狡黠的一笑。
惜尘看到了,眼里的沉重散去,变成探究,说道:“看你的表情,你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虽然爱看你这般狐狸的样子,却也担心,你可不要做出什么太让我为难的事来。”
沈婠并不作答,赶紧将那丝狡黠隐去,随后便听惜尘说:“朕今晚去夏昭仪那里,你先回去歇着吧。”
沈婠微微躬身行礼,泰然退了下去。
看来,他对夏昭仪的感情还不错,那么,会是因为夏文泽的缘故吗?
汉武帝要重用卫青,所以才封了卫子夫当皇后。
如果赌对了,那么她的复仇之路也许会走的顺当一点。
回到住处,梳洗过后安歇,金弩仍像往常一样放在枕头旁。枕着它睡觉,果然能睡的安稳一些。
到了夜半时分,只听得悉索之声,她坐起来,看到床前一抹黑影——她的警觉性差了好多,竟不曾觉察有人进屋。待要拿金弩在手,却听那人道:“是我。”
是楚惜尘!
不等沈婠开口,他已和衣躺了上来,略显疲累的说:“朕累了,睡吧!”
沈婠适应了不见五指的漆黑,看到他真的躺在自己身边,鼻息渐稳,面容平和,好像真的睡去了。
她摸了摸枕边的金弩,手停滞了一会儿,终于移开,躺下睡到他旁边。
一直到很久她才睡的着,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惜尘早已不见了,枕边空空的,好像未曾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