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苍月城南的纪家府上便人潮涌动,宾客往来如织。灵界执法者选拔大赛圆满落幕,再加上自己的宝贝儿子大败柳门少主,跻身前三,身为左阀大当家的纪天仇,怎么也要大宴一场,以示庆祝。
纪府宽阔,分内外两院,此时只见外院中露天摆了十几桌的酒菜,一些地方乡绅,寻常商贾都聚于此处,把盏言欢,热闹非凡。而内府之中,却是招待那些地位特殊,手掌权势的大人物的地方,其中又分为偏厅、主厅,偏厅坐着一些阀门官员,武林人士等,而林力他们这时正和左右二阀的高官大员们聚在主厅,听着坐于**的纪天仇举杯言道:
“诸位,今日我火轮山纪某人在此诚邀大家一聚,承蒙各位赏脸,都给我这个面子,在此,我仅以这薄酒一杯,聊表谢意!”
说完,在一干左阀同党的喝彩声中一饮而尽。待放下酒杯,见段岚星等人脸上略有不耐,便知趣道: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也知道我是个粗人,今日只管吃饱喝足,等会儿尚有精彩节目解闷,实不可错过也!”
林力面无表情,听的心不在焉,今天过来这里除了看这个红毛老怪翘翘尾巴外,更多的还是为了柳向志。看了一眼身旁仍显萎靡的柳门少主,林力心头一紧,不由烦恼起来。
“呵呵,这位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巨蝠勇士’林力,林贤侄吧?”
不知何时,红毛纪老怪竟然端着酒杯来到了林力面前,正眯着眼对他上下看个不停。
见了那种眼神,林力只觉的好像吞了一只毛虫般,心里一阵恶寒,忙端起酒杯道:
“不敢不敢,大家厚爱了,些许薄名,哪及纪大当家的声名远播,却又清心寡淡,实乃我等后辈学习之楷模,这杯酒我当敬您才对啊!”
林力说着就要一仰脖子干,谁料被纪天仇一把拉住,只见他笑容不变,但眼神之中却是多了种非常奇妙的信息,故意用林力的身体挡住大部分人的目光,缓声说道:
“林贤侄年纪轻轻,便武艺超凡,想必定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当知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才是。”
林力心下一凛,也是含笑接道:
“纪当家说的对,我等晚辈经验欠缺,处世生涩,还得您老多多提携,照拂一二才成。”
纪天仇一听,眼角带笑道:
“好说好说,年轻人要是都能像你这样明白事理,那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就省心多喽~哈哈……”
纪天仇说完,大有深意的拍了拍林力的肩膀,大笑而去。
“粗人?哼,怕是个不简单的‘粗人’才对。”林力心中暗道。
接下来,席间免不了又是一阵觥筹交错,敷衍了几个脸上堆满谄媚笑容的“老古董”,林力终于得空一屁股坐在回了椅子上。不远处张矍仍被几个人围着脱不开身,反倒是柳向志因为大伤未愈,再加上赛场新败,无人敢去触其霉头,反倒落了个清静。
那厢边,段岚星和柳如絮则与几个要好的世交在联络感情,身旁一干左阀官员也是不敢失了礼数,毕竟这朝堂之上,今日你做主,他朝我掌权的戏码天天都在上演,为官越久就越通晓这生存之道。
纪天仇等人这边更是热闹非凡,有上去敬酒,赞叹易州丰饶的,有身旁马屁不断,叙说虎父无犬子,将门大幸的,也有一脸惊羡,说道那即将订婚的纪俊杰与郭无双,如何之郎才女貌,般配无比的,直听的一旁喝着闷酒的柳向志更加的愁云惨淡,面无血色。
“好好,诸位,既然各位今天心情这么好,那我就不妨喜上加喜,宣布一件攸关我儿终身幸福的大事!”
本来吵杂纷乱的场面,经由纪天仇这么一招呼,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举目望去,期待着这件早就在坊间传播已久的消息化为真实。
纪天仇见调动的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得意的说道:
“我火轮山与逍遥派联姻一事,由来已久也,年轻人喜怒善变,办事拖沓,所以谈谈拖拖,直到日前才定下婚约,我那犬子已然去接人了,想必待会各位就能看见他们,等会可是要多喝几杯才好啊。”
众人一听,忙纷纷上前祝贺,一时间又乱做一团。恰在此时,有下人来报,说是纪少爷回来了,众人忙循声望去,只见纪俊杰独自一人,铁青着脸,从厅外飞奔而至,也不搭理旁人的言说,扑到纪天仇耳边就是一阵细语,神情之间却是气急交加,好不怪异。纪天仇听着他的话,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恢复了平静,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
“今日怕是要让各位失望了,不巧的很,那无双孩子卧病在床,不便来见,倒让大家见笑啦。”
那郭兆仙一听,不由眉头暗皱,还未待发话,便见纪俊杰寒着一张脸走到了柳向志的旁边,不顾身旁林力一脸的戒备神色,信手搭住了柳向志的肩膀低声说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劝你还是趁早把无双交出来的好!”
柳向志一听,却是面露喜色,心中顿时又活络开来,反而一把搂住纪俊杰的腰肢笑道:
“你若有本事,就尽管自己去找,问我要人怕是投错了医喽。”
众人眼见几天前还在擂台上打的你死我活的两人,此刻却意外亲热起来,都大为好奇,林力正待上前询问,却听纪天仇又开口说道:
“诸位想必已然酒足饭饱矣,现在不如随我入那内府之中再欣赏一阵歌舞可好?”
众人本因没见到郭无双而略显扫兴,此时听到尚另有节目,忙轰然应诺,在下人的引领下,一同入了内府。段岚星和林力等人虽有心要走,但一是怕落了纪天仇的面子,二是柳向志的心愿仍未完成,于是也就跟着一众人群去了。
进得纪家内府,顿觉又踏入了另一番天地,只见内里富丽堂皇,雕栏玉砌,装饰的恍如宫殿一般。众人信步行于长廊之间,但见两旁红灯盏盏,地上长毯直铺开去不知延伸到何处,真教人咋舌不已。
“各位,我们到了。”
纪天仇领着众人在一间殿堂前停下,笑眯眯的说道。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门庭雄伟,气势逼人,但此刻内里灯火不明,却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纪天仇不等众人发问便施令道:
“来人啊,掌灯,看座!”
话音刚落,只见殿堂之中瞬间便亮起一阵光华,四周巨大的圆柱之上登时就燃起了数盏长明灯,彼此呼应辉照,渲染出一片柔和的光芒。那殿堂之上端放着一把虎皮大椅,堂前一个巨大的鼎炉,袅袅香烟从中冒出,令人闻之精神不由一振,两侧则置备了许多方桌蒲团,方桌之上摆满瓜果、甜点,几个侍从站于方桌两旁,正手捧着美酒,含笑而立。
“各位请就坐吧。”
纪天仇脸上笑容不变,声音里突然增添了一分霸气,令人难以抗拒的说道。
众人虽对这排场心存疑惑,但既来之则安之,便依言入席,且看下文如何。
待得众人坐定了,纪天仇携着纪俊杰,在一干侍从的簇拥下,登上殿堂,坐在了堂前的虎皮大椅之上,目光炯炯的打量着诸人,片刻面容一整,便朗声说道:
“今年我易州风调雨顺,又适逢灵界执法者考核大赛的盛召,正应了那句‘天地同祝,气象万千’的老话,值此易州大兴,万民安泰之际,我辈当居安思危,常以自省。老夫我日思夜想,终觉易州若要保持富足,就要不断保持发展变化,而易州之新变化,当从易阀始起,以领百姓之心。”
一番话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直听得堂下众人点头不已。林力举目看去,却见郭兆仙等人竟也难得露出了一脸的疑惑表情,不由心下一滞,料来定有蹊跷,正要招呼段岚星等人注意之时,只听纪天仇又缓缓说道:
“故此,易州之变重在易阀之变,而易阀之变我认为当从众议定事,向共奉一主转变,唯有如此,方能同心协力,上下一心,一起开创易州新局面!”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纪天仇摆明了要一家独大,从此无论左阀抑或易阀,更是名存实亡,全被纪天仇的火轮山把持了,这可如何使得?
“阀主三思,这事还须得从长计议才好啊。”
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的竟是左阀“凤鸣城”的吴星。
“是啊阀主,兹事体大,万不可草率行事呀。”
吴星声旁“平原城”的钱泰也立时站起身附和道。此二人一向是同进退,共患难,因本是易阀中的小势力,故只得抱紧了团才能转环自如,游刃有余,当年左右二阀分裂之际,权衡再三下还是投靠了势力最强的纪天仇一方,却实是只计较自家利益的目光短浅之辈。此刻听纪天仇要把自己这方踢将出局,不由大惊。
“两位不用紧张,我等身为易州领袖,虽说身处高位,但实则也是奔波为民,为天下苍生计。待尔等出了易阀,身处一方,也可为民操劳,与民谋福,并无冲突之处嘛。”
纪天仇不急不缓的说道,脸上神色甚是平静,并没有因被“自家人”反对而着恼。
“这……这……”
吴星二人支吾半天,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的身旁郭兆仙心急不已。他郭兆仙可是左阀的二把手,基本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思了,如果纪天仇真的要解散易阀,一家独大的话,损失最大的反倒是他逍遥派。郭兆仙一边暗自咒骂着纪天仇,一边仍自一脸忧国忧民道:
“阀主此言差矣,想那二位城主,身为一方领袖,时可为民请命倒是无可厚非,但我那逍遥派身居山岭,四周荒寂,若不是加入易阀,又怎能一展抱负,回馈于民呢?还望阀主体恤一二啊。”
郭兆仙的一番话直听得林力、段岚星等人想笑却不敢笑,什么为民啊、抱负的,说来说去,还不是舍不得身为易阀掌权者手上的那许多利益罢了,弄得如此冠冕堂皇,不免太过无耻了些。
“郭老多虑了,郭老之于易阀,可谓是劳苦功高,我等也是常心存感激。但是岁月不饶人,郭老虽有雄心壮志,却怕是力不从心,难堪重负也,我那犬子既然与令千金不日便可结为伉俪,不妨凡事就由得这些小辈们去做吧,我等乃是老人家喽,还是回到山间野涧,过些快活逍遥的日子,岂不更好?”
纪天仇一番话说的宛转有理,直把郭兆仙气的满脸通红,总之就是一句话,以后不带你玩了,至于联姻结亲,也不过是为了继承你这个老小儿的道统而已,意思如此之明显,安能叫郭兆仙不怒?
“呔,你这个过河拆桥,人面兽心的东西,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怎容得你如此嚣张?”
郭兆仙一撕破脸皮,便先把在场众人都拉了过来,以壮声势。
“哼,天下英雄?天下英雄们可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