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身份尊贵异常,本就不是一个小小闽国和一位庶出的李朝郡主可以匹配的。但当时碍于我国王上的好意,殿下只得出使李朝行联姻之事,听闻了公主的事情之后,殿下便决定,要与您这位李朝最尊贵、最受皇帝宠爱的雅公主订下鸳盟,以便在魏国事成后,李朝皇帝能看在公主的面上,不会趁乱攻打魏国,又可借机修好北魏和李朝的关系,岂不是一举多得。”
姚今心想,我的面子一文不值,若是皇帝有需要,就算杀了我拿我的死因做借口,该出兵的时候,也还是会出兵魏国的。她冷笑一声,随即又问:“为什么还要跟李朝要走九城一江?”
慕容靖看了她一眼,奇怪道:“此事殿下早就说过,是您心甘情愿以九城一江为陪嫁,而李朝皇帝因为过于疼爱您,也才应允了此事,难道不是?”
“我——”姚今一时噎住,她不能将她与李皇还有慕容子华这几人的穿越之事说出来,她也知道,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只得胡乱应道:“嗯嗯,是我是我,是我心甘情愿的!”
“那公主还有什么要问的?”
“还有一件事我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慕容三要跑到遥远的北魏去篡权夺位?若是嫌闽国小了,就近的李朝也远比北魏容易几分吧?”
姚今若双目能视,便会看到此刻慕容靖一片冰冷的目光中那股出浓烈的恨意,他微微嘶哑的嗓子,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为了报仇,为了恨!”
“报仇?慕容三与魏国有何仇恨?”
……
待到慕容靖离开的时候,日光已经将薄薄的麻布帘子照得透亮,时间快要到正午时分,很快龙婉就会来送午膳,找不到慕容靖的阳樱也会回来禀告,可外面门还锁着,她应该先去把门打开——姚今这样想着,却依旧倚在榻边一动未动。
仿佛有些恍恍惚惚,她听了一个并不是很长却很沉痛的故事,慕容靖说得那样慢,一字一句,如血如泪,一个烂漫的开始,沉沉江山而终——说到底,这世间到底有什么还值得那些痴情的女子付出和相信的?姚今迷惘地抬起头,仍然是漆黑的一片,只有漆黑的一片。
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阳樱和龙婉又是敲门又是大喊,约摸是发现门被反锁,两人都吓坏了。姚今一边回应她们,一边摸索着朝门口而去,还没走几步,门已经“砰”一声被冲开了。
“殿下——您吓死阳樱了,门怎么反锁了!”阳樱第一个冲进来抱着姚今,几乎是带着哭腔。而龙婉四下看了又看,并无异常,见姚今也是神色自然,这才喘了一口气,忙道:“殿下,出事了!”
“怎么?”
“泰丽郡主刚刚过来,说卫侍卫留了张字条,人就不见了。”
姚今心知,卫燕必然是被慕容三那家伙抓去了,但还是很专业地露出一副十分紧张的神情:“不见了!怎么回事?字条怎么写的?”
龙婉从袖中取出一张小纸条,念道:“字条上写,有事先走,有缘再见,勿念。”
太糊弄人了吧?造假你好歹也专业一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谁看谁怀疑,这让我怎么朝后编!姚今不禁在心里暗骂了一百遍慕容子华,嘴上还得装做着急:“他有何事,怎地从没跟我提起?你们不认得他的字迹,快、快给我看看,我认得他的字!”
阳樱心疼地扶着姚今,劝慰道:“殿下别急,您的眼睛还没好呢,等好了再看。那卫侍卫屋子里整整齐齐的,同泰居的人也说没有听到打斗声,应当是他真的有事先走了,您别着急!”
用迷药的,哪能有打斗声?姚今心中哀叹,转身伤心地抱着阳樱,轻声道:“唉,没有一件顺心事……”
龙婉赶忙上前,和阳樱一左一右将姚今扶回榻上躺下,阳樱赶忙出去端午膳,而龙婉在床榻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启禀殿下,太子……太子殿下一行大约这两日就到了。”
“嗯,我晓得,他从友州赶来,也是要一两日脚程的。”
“婉儿,”龙婉咬着嘴唇,顿了片刻终于说:“婉儿不想见他。”
姚今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感觉那手腕细得仿佛握不住,心中有些难过,“你不想见他,因为你心中还有他,近乡情怯,是吗?”
“有没有的,如今对婉儿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婉儿只想好好地侍奉殿下,去看一看那闽国的山水,今后为殿下、为将来的王妃打理好王府的事务,这一生也足够了。”龙婉看着姚今,看着这个曾经的小宫女、李朝的公主,这个她欺骗过、也真心相助、真心感激的人,她一次一次地原谅自己,她执着地想要帮助自己走出感情的困境,她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也不像李政,她像一个真正的朋友和姐妹一般关心她,护着她。自从那次内江上沉船,她跳下江时没能抓住姚今,落水的那一瞬她恨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而看到她终于被救上岸的时候,龙婉已经暗自起誓,她这一生,都会永远忠于这个人,因为这个人的这份情,远比李政那充满虚假的关爱要真实得多!
姚今感觉到龙婉手腕微微的颤抖,叹了口气:“只要你想通了,见不见都随你。横竖他来也就是确认我是否没伤没死,能不能继续去闽国成婚,一切无恙,他也就可以回京复命了。”
龙婉想了想,皱起了眉头:“此次咱们沉船落水又爆炸,外头传得可不大好听,什么说法都有。如今京城宫里也极为重视,听说皇后娘娘慈悲,为了超度枉死的那些宫人和侍卫,要在祭天台准备一场大祭。”
姚今一听祭天台,心中一动,问:“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听药局的人说的,因祭祀的一些物品是指定江门药局供的,晨起见他们在忙着准备,说是今日就要运往京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