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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糊涂案(一)

夏天是一个燃烧的季节。烈日中天,狗吐着舌头,蝉烦躁地鸣叫,路被晒得软软的,鱼儿不得不浮出水面出来换气。

虽然如此炎热,可是并不能阻拦府衙外百姓们的热情。那个妖娆的老鸨挤在最前面,汗水将她脸上厚厚的脂粉冲出了一道道沟壑,犹如崇山峻岭般险峻。

小倩和阿青也混在人群中,那个老鸨就在他们的前面。此时,人们也不介意什么汗臭味了,就算是小倩此时脱下鞋,恐怕也阻止不了他们的热情。真假太子!这是一个多让人兴奋的话题!他们的内心本来就蠢蠢欲动,再加上歌谣的传播,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皇上对公审本来还有疑虑,谁知刘妃却极为赞成。再加上包拯的请谏,他还是同意了。

钱明逸身穿官服,面无表情地坐在大堂上。他的心脏几乎快要忘记跳动了,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衙门外,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每双眼睛似乎都在紧紧盯着他,让他感到浑身发毛。

“大人。”师爷轻轻推推钱明逸。

钱明逸这才回过神来,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带……”他刚说了一个字,马上又犹豫了。以前是说“带人犯”。可是现在应该说什么呢?堂下,死一般的寂静。外面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连声咳嗽都没有,静得连一根针落到地上,都会听得清清楚楚的。

师爷此时挽救了他,那尖嘴师爷高声道:“带上来!”

小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大堂,她紧紧地握住了阿青的手,紧张地几乎要晕厥!

两个人在官兵的押解下,缓缓走了上来。

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公子。小倩一看那张侧脸,眼睛都快迸了出来!

“冷清!”她紧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叫出声来,“天底下哪里有同名同姓声音又相同的巧事?果然,果然是真混蛋!”

阿青的目光从激动又慢慢黯淡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土匪小倩真的是公主!他知道,即使将自己现在放在清水里漂了三天三夜,皇上也不可能将小倩给他的。可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小倩父女早日相见,毕竟血浓于水。

人群中稍稍有了些骚动。

“原来那太子长得这么好看啊,上次只见了个背影,根本没看清。”老鸨用丝帕拭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厚厚的脂粉这下子可真的被汗水给调和均匀了,好像脸上抹了层浆糊。

阿青下意识地将小倩拥在怀里,虽然天气极热,可是他还是想再多抱她一会儿。他没有注意到,一个戴草帽的青年男子,正紧紧挨在他身边,目光偶尔打量着他们。

“堂下何人?”钱明逸明显底气不足。

冷清眉毛一挑,冷笑道:“钱明逸!在本太子面前,岂有你坐的位置!”

全大道哈哈一笑,对冷清施了一礼:“ 太子爷,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这种人计较呢?”

“台下严禁喧哗!”钱明逸虽然早就知道了这案子的结果,可是他心里还是没有底。因为他怕,因为这事如果有半点差池,他的脑袋可是真的要搬家了!

“你自称是太子,有何证据?”钱明逸已经得了“刘妃”的指示,完全按照她的话所说,一字不差。

冷清冷笑着,从怀中掏出龙凤肚兜,慢慢将它展开,并转过身来,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先母李慧娘,曾是司制房宫女。后为皇上所宠幸,并以龙凤肚兜相赐,许诺他日若诞下龙种,定封为贵妃!”冷清一边举着,一边激动地说。

“冷清!”小倩只觉得天眩地转。如果冷清所说属实,那么,那个受万千百姓尊敬的人,真的是她的生父吗?不可能的。可是,那肚兜,分明正是慧娘临终前给自己的啊!那双手举着肚兜的人,正是她千方百计寻找的冷清啊!她几乎无法站立了,小脸顿时变得苍白。天气如此炎热,而她的身上却感到无比寒冷。

阿青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着虚弱无力的小倩,只能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此时,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因为他的内心比小倩并不轻松。

尖嘴师爷连忙过去接过肚兜,双手呈上。

钱明逸略微瞟了一眼,似乎对这重要的物证并不感兴趣。

“果然是宫中之物。”钱明逸抬起头来,无意间在人群中发现了脸色苍白的小倩,而身边居然站着一个极为英俊的年轻人!他顿时醋意横生,将这股无名邪火发泄到了全大道身上,毕竟冷清是不能得罪的,“那你这和尚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全大道久经风雨,一听钱明逸这话明显带刺,便故意冷笑道:“杂家是从宫里冒出来的。”

“宫里?”钱明逸马上收回了心绪,“请陈公公!”

陈公公早己在后厅等待多时了。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巴不得早点见到那个“太子”。如果皇上真的有后的话,那可真是祖宗积德啊!

他迈着小碎步,快步进了大堂。一见冷清,目光顿时停滞在他的身上。那目光,看得冷清心里发毛。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冷清,虽然这年轻公子眉清目秀的,可是陈公公却感到一阵寒意。

“眉毛?不像。”陈公公在仔细辨认着,无论眉毛还是鼻子,不但没有一点皇上的影子,就连李慧娘的影子都无半分。

人群中,阿青紧紧拥着小倩,关切地低声问:“你还挺得住吗?”

小倩无力地点点头。无论如何,她都得坚持住,她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慧娘会从皇宫流落到民间呢?

“陈公公。”钱明逸站了起来,问道,“您认识这位全大道吗?”

全大道连忙跪下,痛哭流涕:“陈公公,我是小全子啊!十六年了,我将太子送回京城,也可以闭上眼睛了……”

陈公公连忙扳起全大道的脸,脸上闪过了惊愕的神色。虽然岁月流逝,而全大道也从当年的小太监变成现在的老和尚了,可是他的大概轮阔还是没有改变的。

“小全子?当年的那场大火,你不是失踪了吗?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葬身火海了,可是……”陈公公惊讶地问。

当年全大道虽然只不过是一个无名的小太监,但是他和李慧娘是老乡,关系不错。陈公公曾经不止一次在慧娘处见到他,所以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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