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熟悉而又陌生的紫云殿,真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熟悉的摆设,熟悉的用具,一切都让人觉得亲切。我有多久没回紫云殿了,一切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又好像远去了很久很久。
近身伺候了我十四年的许云松终于开口:“王爷,要不要把小主子放到床上休息?”边说着边先一步走向床榻,掀过锦被以便我把怀中的人儿放入床中。
我踏步来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人轻轻地放到床上,不想这人的双手环着我的脖子,让我好生尴尬,我只得用眼神示意云松帮忙,不想此小子被我惯坏了,竟目无主子我在那里窃笑,眼中还有“谁叫你多管闲事的”的幸灾乐祸的意味,真让我很想有揍他的冲动。我的脖子都酸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磨磨蹭蹭地来帮我解开脖子的禁锢,我顿感轻松地直起身子,不想用力过猛,自己连退数步,幸好云松从后面把我接住。靠在云松怀里,我突然觉得时光倒流,心中倍觉安宁。
“王爷,你怎么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不顾后果呢?”瞧瞧这是什么口气,这是一个下人该对主子的口气吗,真是让我觉得抓狂。可是就算他用这样的口气同我说话,我还是无可辩驳的,谁叫他是我从出生以来就和他最亲近呢?我从一处生,母妃就殁了,之后父皇就让我寄养在母后的名下,而且还把我送到紫云殿来养,美其名曰,便于皇后就近照看。
但是我自有记忆以来,母后很少来紫云殿看我,更多的是云松照看我,其实云松当时也只有十二岁。为什么会是一个小太监照看我呢?很简单,宫女们都常常跑到大皇兄玉涟的紫阳殿和三皇兄玉沄的紫星殿,大皇兄那时十三岁,已经到了快开衙建府年纪,而三皇兄玉沄是皇后的嫡亲的儿子,备受隆宠。所以我这个没母亲的六皇子自然很不受待见,虽然我名义上也是嫡子。
嬷嬷们会很尽责的把我喂饱,但是她们只认为自己只要尽好自己喂奶的本分,便足够了,其他照看我的职责,她们是推来推去的,到最后便没有人照看我,而我宫里的宫女春心萌动的,爱慕虚荣的便都跑去献殷勤了。所以最后也只有云松看到啼哭不止的我,好心肠的从外苑跑进殿里,把我抱起来哄我睡觉。从那时候起我便喜欢上他这个稚嫩的怀抱。之后任谁抱我我都哭,只有他把我抱起,我才停止哭泣。久而就知紫云殿的宫女嬷嬷们便默认了让云松来抱我,哄我睡觉。之后父皇知道这件事后,同意云松作为我的近身太监,于是这个怀抱便成了我儿时的港湾。猛然间,熟悉的感觉让我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我在心里不住的催眠自己,就一下下,一下就好。我在这个怀抱找了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闻着淡淡的而又熟悉的味道。让我不住的深呼吸,这样的味道我有多久没在闻过了。有多久了呢,我的脑中一片混沌,只是不知不觉的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心儿,可以吗?”我被突然而来的名儿弄得浑身颤抖。这个名字,有多久未成听到了呢。
初记得,我在学说的时候,云松总是很耐心的教我发音,他教我发的第一个词不是父皇不是母后也不是皇兄,而是松松,可是我总是会发成虫虫。为此他很是无奈。
过了大概半年,当他觉得我可能只能当口吃的时后,我却突然叫他:松哥哥,他为此高兴不已,其实我学语言很有天赋,只是我故意逗他的,只是想着如果有一天,等到我学会更多的时候,在他面前显摆下,他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六皇子,你真聪明。”闻言我很是不高兴。说到:“我都叫你松哥哥了,你为什么还是叫我六皇子啊。”
“哦,那我该叫你什么呢?”云松故作为难的问道。
听到他妥协的声音,便高兴的转回头:“叫我心儿吧,人人多说心是一个人最重要的部位,没有它,人就会死。有了它,只要它还活着,那人就会好好的。松哥哥,我做你的心好不好,你要一心一意的为我活着哦。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死啊。”我如是说道,最后下定决心:“你以后就叫我心儿吧。”我把我从父皇身边的李公公听到的话照实搬出来。李公公是除父皇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云松像是沉思了很久,之后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是要把我融进他的身体里:“心儿,我的心儿。”我得意的听着云松叫着我心儿,心里偷着乐,呵呵,李公公我说了有人会叫我心儿的吧,我赢了。
后来我满五岁去上书府学习,我便不让云松叫我心儿。因为我觉得心儿这名字太女气了,简直就是女娃娃的名字,肉麻兮兮的。为此我还对云松大发雷霆,看着云松受伤的表情,我当时还没有内疚之心,还心安理得的过着自己的上学日子。
如今听到云松如此唤我,我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下,有种名为眼泪的东西盈满眼眶,云松,我是你的心儿,是你的心儿呀,云松!”我一直重复着这样一句话,我希望自己的话语,能抚平他的伤痛。
我午夜梦回的时候,经常看见一双受伤的眼睛看着我。我的心痛得无法呼吸,如今终于明白,那是云松的眼睛。“云松,我是你的心儿,你的心儿呀。云松。”我好似着了魔一般重复着这样一句。像是催眠,对我亦对他。我想我还是回到了那个梦境,这一次,那双眼睛不再充满忧伤,不再充满痛苦。
我拥抱着眼前人入睡,梦里我们一起攀上云端,采摘那遥不可及的星星,我们一起坠入那地狱,经受那烈火的烘烤,原以为这样的感受会一直延续到天的尽头,就算是难忍的炙热,只要有他在身边,我也能坚持到永远。当一切归于平静,如在月光下海面上荡漾的扁舟,只有他和我,面对来到的海浪,亦是充满期待的迎接即将到来的冲击,我无怨无悔,只因身旁有他与我紧紧相依。当一切都过去的时候,平静安详以致永远。我对自己说,如此甚好。我深深的沉浸在梦境当中,无法自拔。
“王爷,王爷醒醒啊!”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看到熟悉而又面生的容颜,细细看来终于意识到是近六年未见的高云松。看着屋中的熟悉的摆设,我才意识到,这是我儿时住的紫云殿,顿时心感不适。
“哦,是你啊!”我的语气淡淡地,我刚想起身,却未曾想到跌落到床上。
看到高云松邪恶的笑颜,火冒三丈。“还不快扶本王起床。”我的声音淡淡地。难道自己做春梦了,竟然这么难受,心里不住的嘀咕。实在难受。
“云松,抱我出去透透气吧。”我像儿时一样命令到。云松二话没说的把我抱起,向外走去,我脸不由自主的红了红,真是的,在他面前,我怎么就返老还童了呢。下次一定要保持我身为玄武国的清王爷的威严。
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院落外的软榻上。接着进屋把我留在紫云殿多年的白狐大氅拿出来,细心地披在我的身上,帮我整了整衣服,我像儿时一样顺势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内贴在他的胸膛,取暖。云松见我此状,便顺势把我揽进他的怀里,我也识相的靠在他的胸膛,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倍觉安宁。
“云松,我们有几年没见了?”看着银装素裹的院落,闻着淡淡的梅花香,墙角的几株红梅开的分外的艳丽夺目。
“六年零一月一日。”云松的声音富有磁性,魅惑。
“哦?这么久啦,呵呵。”我有点不好意思。自从我出宫之后,我即便进宫,也不会回这里。这里好似我记忆中的一块禁地,被我从记忆中抹去。
“王爷,你是轩辕1014年十月十一日搬到王府中去的,之后就再没回过紫云殿。”听那声音有淡淡的抱怨。
“额,呵呵,我忙的忘记了.”我打哈哈的说到。我忘记了紫云殿,忘记了这里,我甚至忘记了他。
“王爷,今日能再见到你,我余愿足矣。”听到云松这样的声音,我的心不由得疼痛。像是要捕捉什么,却又不见了。
“云松,你为什么还不出宫呢?你不想成家吗?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吗?我有珺儿,他是我和韩丫头生的,他很可爱,昨晚王妃帮我生了对龙凤胎,小王子父皇帮他取名叫清环,小公主,我帮她取名叫清瑷。哦,对了,我还有两个双胞胎的女儿,叫清雨清荷,你看我。。”我正转头要把我宫外的事情说给他听,不想看到他熟悉的伤痛的眼神。
“王爷,好便好。”云松看到我,如斯说到。
“云松,你怎么了,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我疑惑的对云松问道。
“王爷,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呢,我不是说了你好便好吗?你还要我如何呢?”看着如此的云松,我的心没来由的慌了。
“云松,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宫吗?”我转移话题幽幽的问道。看着远处的红梅,细想起来,今天这场雪应该是今年的第三那场了,不知又有多少有情人会在明年终成眷属呢。我死死的盯着远处的红梅。
“难道不是为了你心心念念的韩丫头吗?”听到略带讥讽的声音,我也不恼。
“是啊,韩丫头是我喜欢的人,从一见到她,我便喜欢她了。后来父皇说要给我通房丫头,我是抗拒的啊。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提早出宫吗?”我狠狠地反问道。
云松被我的语气吓了一跳。
“我的心儿。原来如此。”说着便把狠狠握着我的手。
我也顺势狠狠地推开他,“云松,去,把那株红梅树上的那枝白梅折给我。”我无礼的命令道。我刚才就注意到,红梅树上好想有枝白梅,折它只是突然决定的,因为无意间看到躲在门后面的身影。
“出来吧!”我声音淡淡的。但却不容置疑。
只见一个清秀的小男孩慢腾腾的走出,他的确很精致秀气,有种让人很想亲近他的感觉,我想这是亲情使然吧。
“你姓什么?”虽然有猜测,但还是要确定一下。
“我叫轩辕玉祥,父皇说希望我吉祥如意。”小孩子多此一句的添加到。
“嗯,我是轩辕玉清,你的六哥哥。父皇可曾说过你排行第几?”我问了一个如此傻冒的问题,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他排行第几,我从来就没见过他,而我的弟弟很多,我也不太关注。谁叫我的父皇生那么多呢。
“父皇说我是他最心爱的二儿子,但是他却不让我见其他兄弟,说我是姬贵妃的儿子,但我知道她不是,要不然姐姐和姬贵妃为什么对我不好呢,也只有李公公会对我好。”这小家活,我问他一句,他到好,给我来了一箩筐。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玉祥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啊。看样子他比我的十二弟大一点,那就是排行十二了。
“没关系,你叫我哥哥吧?”我不介意多你这个弟弟。说着我便把他拉进我的怀里,用大氅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雪天还真是冷啊。
小孩子很乐意我的举动,靠在我的身上,我看着远处走来的云松,满头是雪,手里拿着一束红梅,和一支我要的白梅,心理暖暖的,云松做事一向很周全的。
“我不是让你折白梅吗,你折这红梅做什么?”待他走近,我故作生气的问道。
“王爷你喜欢红梅啊,我折来插在屋内瓶中,这样你就可以在屋内闻道花香了。”云松微笑的说到。我接过他手中的白梅,眼神示意云松进屋,把梅花插上。
“那,这枝梅给你,记住我以后是你哥哥哦”我低头对玉祥温和的说到。把白梅放在他的手中,不想小家伙脸都红了,我心里觉得好笑,又不是送定情信物给你,你脸红什么。
云松出来,看见我怀中的玉祥,不由得愣了愣,待见到玉祥的手中的白梅,无奈的看着我。“王爷,我们玄武国,采红梅雪是用于邀约定情之意,这折白梅送人在朱雀国和青龙国可是定情提亲的含义,难道王爷不知道吗?”闻言看到那枝玉祥手中的白梅,我很是尴尬:“你都说了那是朱雀和青龙国了。我们是玄武国的,而且我和祥儿是兄弟,赠白梅约为兄弟,嘿嘿。”我不自在的笑笑。玉祥对我们的谈话恍如未闻。我也就安下心来了。
“云松,外面冷,进屋可好?”云松闻言,想要上前抱我起身,我用眼神制止。我怎么能在一个比我还小的人面前让人抱我起来呢。我靠着云松的胸膛,徐徐站起,手里牵着玉祥,慢慢的走进房间,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幽香,让人很是安宁。
今晚就在紫云殿用膳吧。我淡淡的对云松说到。我中午好想没吃,肚子很饿啊我。“玉祥,你也在这用膳,可好?”我试探性的问道。忽然想到什么:“玉祥,早上皇姐为什么追你啊?”
“额,那个,我折了姐姐的最喜爱的白梅,所以她 她..”原来如此。姬贵妃住的是琉璃宫,琉璃宫的琉苑的白梅是玄武国惟一一处白梅树最多的地方。据说是某位轩辕皇帝从朱雀国和青龙国移植过来的,白梅的品种也很齐全。仅仅是为了他的某位妃子开心,消耗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只是为博红颜一笑啊,这宠爱真让人费解啊 。
“以后别折白梅就是了,不值得?”我语重心长的说到。
“嗯,听哥哥的,哥哥的白梅最漂亮了。其他的都比不上。看着玉祥如此天真的说到,我只作是童言无忌。
吃着口味熟悉的饭菜,心里暖暖的,好久没吃过云松做的饭菜了。我们三个人很幸福的吃完了所有的饭菜,感觉很满足。
之后我便送玉祥回琉璃宫,云松却坚持送我到轩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