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上很是热闹,多是结伴而行的少年少女们。一年里难得有这样一天,久居深闺的姑娘们都欢喜极了,瞧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又或是瞧见哪家的儿郎生的好看,羞红了脸。
秋枝一手拉着春庭,一手提着花灯,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想指给春庭看,可又没有多余的手,只能努了努下巴,拼命地示意春庭。
春庭往那边一瞧,是个猜灯谜的摊子,不由有些无奈,“小姑奶奶您可放过我吧,字我都认不全呢怎么帮你猜灯谜啊!”
周围的人太多,人声嘈杂,秋枝根本就听不清春庭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春庭的嘴巴开开合合,便扯着嗓子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们去猜灯谜吧,我瞧见那摊子上有盏灯可好看了!”
不等春庭回应,秋枝拽着她就往那摊子走去。摊子前面围了不少人,秋枝带着春庭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了最前面。秋枝兴致勃勃,指着挂在上面的那盏灯问摊主:“那个要怎么卖?”
摊主是个神态和蔼的老爷子,听见秋枝问话,笑眯眯地回道:“一个灯谜两文钱,一个灯谜两文钱那盏灯只要姑娘才对十个灯谜就成。”
秋枝便欢快地掏了钱出来,谁知拆开第一个灯谜的字条就泄了气。
完全看不懂啊......
春庭就在一旁看笑话,觉得秋枝垂头丧气的样子好玩极了。谁知秋枝一拍手,“我记得夏芸姐姐和冬茧姐姐去了那边的馄饨摊子,夏芸姐姐那样有才华,这灯谜定然难不倒她。”
春庭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秋枝就拽着她的袖子央求道:“好春庭,你最好了,你帮我去找夏芸姐姐来好不好?你看我钱都交完了,不猜多可惜啊,你就帮帮我吧。”
秋枝可怜巴巴地看着春庭,春庭最受不住她这幅样子,只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我去找夏芸姐姐,你可不要乱走,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听春庭这样说,秋枝立马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就在这里乖乖等着,哪也不去!”
说着,秋枝就放开了春庭的手,春庭无奈,从拥挤的人群里好不容易挤出去,好在她身形娇小,动作又灵活,不一会就挤到了秋枝说的那个小馄饨摊子。
抬眼望去,果真看见夏芸和冬茧坐在一张小圆桌旁边,一人捧了一碗热汤馄饨,在那里说笑。
见春庭过来,冬茧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待到春庭走进,便问道:“你不是和秋枝在一起,怎么只有你一个过来了呢?”
春庭便将猜灯谜的事情同冬茧二人讲了,就连夏芸都笑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就同你走一趟就是了,免得咱们秋枝姑娘这二十个铜板打了水漂!”
两个摊位离得不远,只是春庭来的时候是顺着人流,回去就要逆着人流回去了。春庭和夏芸两个小姑娘走的有些吃力,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流冲散了。
春庭眼睁睁的看着夏芸被挤到路的另一边,想要喊夏芸,可小姑娘的声音一下就被淹没了,几个眨眼的功夫,春庭就看不到夏芸在哪了。
想着自己已经告知了夏芸那猜灯谜的摊子在哪,就算现在一时间走失了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只要到时候到那猜灯谜的摊位上集合就是了,春庭就放下心来,跟着拥挤的人流向前走了一段。
好不容易脱身出来,春庭扶着一个树站稳,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四处看了看,见身后是河水,河边还有放河灯的姑娘们。春庭往前走了走,却看见不远处有一双男女举止亲密,不由红着脸别过头去。
这人怎么都这样呀,都不知道站到偏僻的地方躲一躲......
春庭是个好姑娘,红着脸的好姑娘小步小步的挪走,尽量离那两人远一些,心里想着等到人流过去不那样拥挤了就去找秋枝她们。
河水上飘着盏盏河灯,河灯里的烛火映的河面上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春庭看的入神,有些惋惜起来,来的路上怎么就没买上一盏河灯呢,要是买了的话就不必像现在这般烟艳慕别人了,不过就是几文钱的东西......
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手上托着一盏小巧精致的河灯,春庭一愣,连忙抬头,却见风姿绰越的少年正笑眯眯的看着她,见她不反应,还将手里的河灯递得更近了些。
春庭微张着嘴巴,觉得自己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又或者是这周围太吵了些吵的她头晕目眩出现幻觉了。
要不然她怎么就看见罗御了呢?!
罗御似乎是被春庭呆愣的模样取悦到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不是想放河灯,怎么不接呢?”
春庭捂着被揉乱的头发,眼睛瞪得圆圆的。现在是谈论河灯的事情吗?难道应该关心的不是罗家的小侯爷为什么不老实待在绍陵过节反倒是跑到淮阳来逛灯会吗?
小侯爷......春庭猛然清醒,屈膝行礼,“春庭见过小侯爷。”
罗御丝毫不恼,手里把玩这那河灯,“可不是见过,不只是见过啊,我们还......”同床共枕过。
后面四个字罗御生生咽了下去,还是算了吧,玩意说出来真惹恼了这丫头一气之下跑了怎么办,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人。
“小侯爷可是有什么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告退了。”春庭低下头,恭声道。
怎么没事?他费了好大力气瞒了他娘跑到淮阳来就是为了见她一面,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放她溜走,怎么可能?
“自然有事。”罗御勾唇一笑,“我要放河灯,你陪我去。”
清竹站在不远处看着河边一排放河灯的姑娘们,咽了咽口水,他家爷的喜好可真是独特啊......
春庭咬着嘴唇,有些不太想应下来。罗御自然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一把握住春庭的手,拉着她往河边走去。
手突然被罗御握住春庭险些要惊叫出声来,她从来都没有跟一个异性做过这般亲密的举动,便是迫不得已跟罗御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两人之间都隔了一丈的距离。
罗御心情甚好,小姑娘的手小小软软的,握在手心里感觉好极了。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外面站的时间久了些,春庭的手有些凉。罗御皱眉,便是南边没有北地的冬日那样冷,可南边的冷是阴冷,这丫头出门怎么不带个手炉出来,再不济也要带个手捂才是啊。
想到这,罗御不由有些懊恼了起来,他怎么就没想着带个手炉出来呢,平日里他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几个爷们混在一起过的能精细到哪去,却忘了春庭是要仔细呵护的小姑娘了。
罗御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停下,把手里的河灯递给春庭。春庭原本好大的不情愿,现在在能放河灯面前都烟消云散了,欢欢喜喜地捧着河灯走到河边蹲下,小心翼翼地将那盏精致的莲花灯放到水里,还像模像样的双手合十许了个愿。
明明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还偏要装作沉稳的样子。罗御眼里满是笑意,蹲到春庭身边,“你许了什么愿?”
春庭眨了眨眼睛,带着小姑娘特有的娇憨,“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河灯是我买的,自然有我一份,你告诉我,还是灵的。”罗御面不改色地胡扯道。
春庭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人怎么这样没脸没皮?
罗御被她的反应逗笑,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他们还没有回到淮阳的时候,那时候小丫头就像现在这样灵动,笑一笑就能直接撞进他心坎里面去。
罗御想看见春庭的时候她都是这样灵动有神的,而不是被那死板的规矩禁锢住。罗御问过清竹像春庭这样的大丫鬟最后会怎样,清竹告诉她像春庭这样的人,又有白浣茹这样开明的主子,等到了年纪,就挑一个的得脸的管事嫁了,然后接着在白浣茹身边做管事娘子。
一想到春庭会嫁给一个管事,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还要为这个男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罗御就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心里难受的紧。
春庭必须站在他的身边,作为他的妻子,也只有春庭,才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清竹说姑娘家心思细腻,有些话必须要面对面的说,有些东西也一定要亲手交到她手里才算数。所以罗御来了,他来见春庭,他想亲口跟她认认真真的说一次他欢喜她,他想让她做他的妻子,不是妾室,是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侧。
罗御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木盒,在春庭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副耳铛,每个上面都坠了一颗南珠,南珠上面是君子木雕成的铃兰花,包住半颗南珠,款式是哪间首饰铺子都没有的。
“我知那日是我冒犯了你,不该叫人冒冒然送了那玉簪给你,所以今天我是来赔罪的。”罗御声音轻轻的,可春庭却听得一清二楚,“这是我做的,样子不大好看,但我觉得比之那支玉簪,这个才应该是我真正想要送给你的。春庭我知你心中有顾虑,但只要你肯点头,无论有多少人阻碍,我都会去解决。”
“春庭,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