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哪个苏家?哪个苏家能跟安国公府扯上关系?提亲的又是谁?姓苏的,苏大才子苏翰然?反正春庭记得的姓苏的能与她家姑娘有交集的就只有苏翰然一个了。
春庭有些愕然,直愣愣地要扶秋枝起来,“你莫不是真魔怔了不成,都开始说胡话了。快起来,这地上凉的很,你往常就受不得寒,你别是被冻坏了脑子才开始说胡话的吧。我记得柳妈妈看你看得可严了,今天怎么把你这个皮猴放出来祸害人......”
“我与你说谎做什么,这种事情是能开玩笑的吗!”秋枝一个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若不知因为有了这么大的事,我哪能到庄子上来找你们呀!”
春庭就是这个毛病,一紧张就跟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若不是秋枝打断了她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去。
秋枝看着同样愣在椅子上的白浣茹,语气坚定地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姑娘,苏家来提亲了,是苏阁老亲自领着苏公子来的,国公爷派奴婢来请您回去呢。”
白浣茹摇着扇子不知道在想写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回去怕也没什么用,更何况庄子上还有客人在。左右天也暗了,今天就留在庄子上住一夜就是了,明天再走也迟。”
秋枝没细想,只觉得白浣茹说的在理,就跟着春庭走了。快走到屋子里才想起问道:“姑娘说有客人在,哪位能这个时候来拜访姑娘?”
春庭沉默片刻,“是韩二夫人和韩姑娘来了,韩姑娘身子不大好,已经在庄子上住了六七日了。”
“这么久?”秋枝讶异,“韩夫人这是来接韩姑娘的?倒也是,毕竟住了这么些日子了,韩夫人也是想念的。不过韩姑娘怎么回来看姑娘的?我记得以前韩姑娘和咱们姑娘走动也不多的。”
春庭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该怎么跟秋枝解释这个事情?说实在的春庭也不太能理解韩雅这个时候来是想做什么的,来嘲讽白浣茹吗?来验收自己的成果吗?
春庭猛然想到,如果她是韩雅,做出了这些事情之后,她会怎么做?估计会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吧,等到外面的风声过去了,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来。可偏偏韩雅选择了最不该做的事情,在风口浪尖上把自己最隐私的秘密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
使劲摇了摇头,春庭试图把那些杂念从脑子里摇出去,她不是韩雅,没有那样的脑子来谋划这么缺德的事情,就算她是,她也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
太可怕了,春庭一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要是喜欢上了昌言就感到一阵恶寒。
秋枝看着春庭的脸色变化莫测,就跟自己在那里演了一出独角戏一样,不禁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方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春庭眨了眨眼,“姑娘说今晚上你来值夜,明个一早咱们就回府去,叫我和夏芸姐姐收拾东西。”
答非所问,秋枝一阵无语,知道这丫头又跟以往一样什么都不会跟她讲了,只好歇了这份心思。
“你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你都不觉得难受吗?”秋枝疑惑道。
春庭也疑惑了,转眼却又恢复了常态,“我没有什么是憋在心里的,我可以把它们都忘掉。”
说完,春庭就加快了步伐越过秋枝去,率先回到了她才住了十几日,还没有完全熟悉起来的住所。
夏芸早就在屋里收拾东西了,见春庭回来干脆都没有叫她动手,说是这几日被韩雅折磨的实在是辛苦,反正她们带来的东西也不算太多,一个人也收拾的过来,就叫春庭去休息了,就连晚饭都是夏芸给她端回来的。
春庭的确是累极了,吃过晚饭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可是她睡过去后就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春庭梦见寒山寺的那天晚上,她家姑娘站在那颗桃树下,美得像一幅画一样。可是这幅画很快就被人撕裂了。
不知道为什么,春庭没有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她只能像看戏一样看着白浣茹拼命地逃跑,最后还是落入了那几个假僧人的手中。而后发生了什么,春庭却是模模糊糊地看不大清楚了,直到她看到吊在房梁上的白浣茹。
是吊在房梁上没错,春庭甚至能看到白浣茹脸上细小的绒毛,只是这张漂亮精致的连上不再有生机了。
春庭猛然惊醒。
坐在床上喘了几口粗气,春庭才缓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走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灌了下去。
茶水是冷的,足够让人清醒。春庭握着茶盏赤着脚站在地上,脚下有凉意袭来,顺着脊背直冲头顶,惊得春庭丢了手里的茶盏,瓷器破碎的声音在还未天明的时刻里显得尤为突兀。
这下夏芸和环佩都醒了过来,夏芸过了好一会才适应了黑暗,见到春庭赤足站在地上,一把把人拽回床上,压着嗓子道:“大半夜的你这是做什么?想吓唬人也不是这般做的,哪有不穿鞋就下地的,你这是怎么了?”
春庭咽了咽口水,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没什么,就是方才做了个不大好的梦......”
虽然春庭这么说,可夏芸还是不太放心,心里嘀咕着这丫头莫不是被韩姑娘吓着了,亲自看着春庭躺在床上再次入睡,夏芸才打着哈欠回去睡了。
第二天起来春庭还是觉得疲乏得很,甚至还不如前几日日日睡不好的时候,也不知自己是做了什么孽碰见这档子事。
上了马车后春庭明里暗里地盯着白浣茹的脸盯了一刻钟,直到白浣茹出声才回过神来。
“春庭总瞧着我做什么?你家姑娘今天脸上长花了不成?”白浣茹随口一问。
春庭却是认认真真地回道:“奴婢觉得姑娘比往日好看许多。”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够,就又补了一句,“比奴婢见到过的姑娘的样子都要好看。”
能看到她家姑娘这副鲜活生动的样子春庭简直要感动哭了。倒是白浣茹叫春庭这一番话搞得哭笑不得。
韩雅昨天就被韩二夫人连夜带回了韩家,白浣茹也没使人去拦,由着韩二夫人把相关的人都带走了,只叫人偷偷地藏了个当日在场的小丫鬟,还有春庭也没叫韩二夫人领走。
韩家要怎么处置韩雅那是韩家的事情,但若是扯上她身边的丫鬟那可就不太好了,尤其是这还是个曾与她患难与共的小丫头。
春庭在这件事里已经愈陷愈深了,从她拉着白浣茹跑进后山的那一刻起,她就要做好跟白浣茹一荣俱荣,损的却只有她一个的准备。
很显然,春庭没有这种意识,但是没关系,白浣茹有的,白浣茹护的住她就足够了。
苏家是昨个来提的亲,来得突然,白义应的也突然,毕竟比之韩遂来苏翰然优秀了不止一星半点,不论是家世还是本人。
这门亲事可以说是解了白浣茹的燃眉之急,若说唯一一点不好的,大概就是白浣茹与苏翰然不大熟悉吧。
在陈氏眼里这些都不是问题,这个时代里的女子哪个是能与自己的夫君两情相悦而在一起的,那是话本子上才会有的情节,家世人品才华各个方面的因素交织在一起。
春庭认真地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认知,觉得自己不应该对未来的姑爷有所偏见,毕竟人家也算是救过自家姑娘一命,太忘恩负义是不好的。更何况那夜若是没有苏翰然和罗御在,春庭也没办法确保自己能把白浣茹完好无损地保下来。
若是不看苏阁老生平功绩,只看他家人的话,那苏阁老算得上是一个可怜的小老头了。苏阁老的妻子离世的早,传闻苏阁老与妻子伉俪情深,故而再未续弦,可偏偏苏阁老的独子也就是苏翰然的父亲英年早逝,儿媳妇悲痛欲绝也更着去了,只留下苏阁老和苏翰然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便是不看家世,只看苏家这简单的人口,就有多少姑娘想要挤破了头想要嫁进去。只是苏翰然未参加科举亦未入仕,自然不列在白义的女婿候选名单里。
如今形势不同,苏家已经是白浣茹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了,更何况苏翰然本就是谣言中的另一个主角,误打误撞之下竟叫这门亲事变得看起来顺理成章了起来。
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所以为了让这门亲事别的地方也顺理成章一些,陈氏第一时间联系了苏家为数不多的亲戚之一的庆安侯夫人也就是罗御他娘商量了一些事情,比如准备一个小小的宴会,宴请的人里面包括白浣茹和苏翰然的那种。
庆安侯夫人也是个热心肠的,当即就把这件事定了下来,就定在七日后,摆了个赏花宴,宴请的都是亲近些的人家,说是想要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