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待产的时光过得很安心,地方是她自己挑的,丈夫儿子都在身边陪着,也不用去应酬那些贵妇小姐杂七杂八的宴会,甚至连管家都不需要她来管了,罗御全部接手,就差没把春庭当个祖宗供起来。
怕春庭身子有什么不适,又或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来不及去京里请大夫,罗御干脆就把一直给春庭请脉的那个大夫也接到了庄子上,让人一直住到春庭生了为止。
春庭靠在舒适的软垫上,手边是新鲜的水果,罗御在一边帮她按摩有些浮肿的小腿,不由感慨,有钱就是好啊,想当年她也是因为一文钱两根的红头绳跟燕暖打起来的人,偷偷摸摸攒下来的几个铜板只敢买小半个巴掌大的糖块,还得吃上好久才行,现在却也是挥金如土的夫人了。
盘哥儿也很喜欢这个地方,到了庄子上之后几乎就没有一日是能在屋子里面待着的,迈着两条小短腿撒欢儿似的跑,有时候春庭叫人搬了竹椅到院子里面坐在上头看着盘哥儿,有时候就在屋子里面不愿意出去,但只要一开窗就能听见盘哥儿在外面笑闹的声音。
春庭从不拘着盘哥儿做什么,只要不惹祸或者无理取闹,春庭向来是个很随意的母亲。
许是日子过得太过安稳,就连肚子里这个都跟着安稳下来,春庭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在信里面算着日子,也就是这么三四日的时候了,她也不是头一回生孩子,也就没那么紧张,反倒是罗御紧张了起来,有几次春庭半夜醒过来的时候罗御都是醒着的。
生盘哥儿的时候罗御不在,这次罗御一直在身边陪着,也算是圆了春庭的一个遗憾了,春庭心态很好,甚至比怀盘哥儿的时候还要好,摸着肚子信誓旦旦地跟罗御说:“你卡这孩子这么乖巧,定然是个姐儿。”
罗御不置可否,他也想要个白白嫩嫩的女儿,盘哥儿那个臭小子实在是太皮了,在他娘面前装乖巧,背地里就跟他爹死皮赖脸,罗御突然间有些明白了春庭为何会喜欢宴哥儿那样的性子。
但这话却是不能在春庭面前说的,有一次罗御随口提了两句,春庭就白了他一眼,“那还不知随他爹,要不然哪会这么皮。”
罗御竟然无话可以反驳,因为他幼时的确很是顽皮,谁见了他都觉得头疼,比起他来盘哥儿已经算是很老实的孩子了。
春庭觉得自己肚子里这个定然是个沉稳的性子,不然为何都已经这般久了还不出来?大夫来看也只能说是等着,春庭很是苦恼,她只指望着快些生下来的,她可不想再遭这个罪了。
春庭是晚上发作的,靠在罗御怀里面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腹部一阵绞痛,春庭一下就清醒了,用力拍了拍身边的罗御,罗御本就睡得不实,春庭一动他就醒了,急忙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我好像......要生了......”春庭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有点委屈地跟罗御说。
好在罗御是躺着的,不然只怕都要跌坐在地上了,手脚慌乱的翻身下地,连衣裳都没穿好就要往外走。喊了涓池进来,又叫人去把稳婆叫醒,众人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安稳的把春庭送进了产房。
罗御自认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但陪媳妇生孩子还真是第一次,跟着春庭就要进去,却被涓池给拦在了外面。罗御皱眉,刚要呵斥,就听涓池说:“爷,真不是奴婢不让您进去,可您瞧哪家夫人生孩子是要爷们进去陪着的啊。您放心,这里面都是经验老到的,保证叫夫人母子平安。”
罗御还要往里面走,就听见春庭的声音传了过来,“罗逸安,你不许进来!”
生孩子的样子有多狼狈春庭自己是知道的,她不想叫罗御瞧见自己这副样子,虽然再狼狈的时候罗御也都见过了的,可她就是不想让罗御看见。
春庭发了话,罗御也只能在外面等着,天还黑着,可在场没一个人敢犯瞌睡的,都精神抖擞,尤其是罗御,恨不能把墙都看穿了,好瞧瞧春庭在里面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过一次孩子的缘故,这次春庭生的格外顺利,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孩子生了下来,稳婆抱着孩子出来,脸上都要笑开花了,“恭喜世子,是个小少爷!”
罗御没什么心情关系稳婆怀里面抱着那个长的皱皱巴巴的孩子,挥手说了句“赏”就急匆匆地往产房里面进。
产房里还带着些血腥气,罗御走到床边看着春庭,伸手握住春庭的手,“辛苦你了。”
春庭偏了偏头看罗御,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么进来啦?孩子呢,你看见孩子了吗?”
“看见了。”罗御点了点头,“生的一点都不像你,不好看。”
春庭抬手理了理因为出汗黏在额角上的碎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形容端正一些,听见罗御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哪有孩子一出生就是好看的,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皱皱巴巴的,盘哥儿刚出生的时候也是那样的。”
说到盘哥儿罗御就未免心虚,那时候他不在春庭身边,自然是不知道春庭受了多少苦的,如今他陪着春庭过了整个孕期,也就明白了春庭当时有多不容易,更是心疼春庭几分。
“只可惜不是个女孩......”春庭嘟囔了一句,她可是要想女儿想疯了的,谁知道生下来又是个儿子。
罗御不觉得有什么,很是自然地接道:“那就再生一个。”
春庭本来是没什么力气的,听了这话却是没忍住锤了罗御一下,“要生你自己生去,我可不生了。”生孩子太痛苦了,她死都不想再来一次了,没有女儿都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等到两个混小子长大了之后去拐别人家的女儿回来陪她好了......
“那就不生了。”罗御亲了亲春庭的额头,“你先休息,好不好?”
春庭的确是很累了,连儿子都没看一眼,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为是在晚上生的,也就没派人去京里面知会一声,等到第二日天亮了才叫人去给安国公府和苏府报了信。
白浣茹本就打算这几日去瞧一瞧春庭,就得知春庭已经生了,听说是个儿子的时候,还同苏翰然说:“这下可是要把这丫头愁死了,盼了那么久希望是个女儿,接过还是个小子。”
苏翰然很是无所谓,“是哥儿是姐儿都好。”只要长大之后不来打他家钰姐儿的主意,就是春庭生个天仙出来都无所谓。
白浣茹哪里知道苏翰然的这些心思,当即派人去邀冯兮兮一块去庄子上看春庭。正巧冯兮兮这些日子也没什么事,姑嫂两个就结伴而行,去慰问一下春庭这个可怜的产妇了。
春庭是真的不想坐月子,坐月子太可怕了,什么都不能吃,还不让沐浴,就连罗御也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不让她做着不让她做那,所以白浣茹和冯兮兮来的时候春庭都要开心死了。
“你倒是真是有才,选了这么个地方生孩子,我和浣茹坐马车坐的腰都酸了,你当时挺着个肚子也不嫌折腾。”冯兮兮顺嘴说了两句,“感觉怎么样?生的时候遭罪没?”
“挺好的,不到半个时辰就生出来了。”春庭叹了一句,“可惜不是个姐儿,我都要羡慕死了。”
白浣茹看着襁褓里面小小的婴孩,又看了看很是不爽的春庭,不由笑道:“你便放宽心就是了,儿子女儿又有什么分别,说不定这个孩子比生个姐儿还要省心呢。”
春庭噘着嘴,“姐姐就是自己儿女双全了才不觉得,哪像我,生了两个都是皮小子,到时候还不得闹腾死。”
“你就知足吧。”冯兮兮在一边帮腔,“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你还觉得不好,你要是真觉得不好,那我把哥儿抱走好了。”
三人都笑了起来,白浣茹突然问道:“说了这么半天给哥儿起名了不曾?总不能一直哥儿哥儿的叫着。”
春庭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虽然知道刚生出来的孩子不好看,但每次见到还是忍不住嫌弃一番。听白浣茹这样问,便说:“还没呢,逸安非说这次要他来起名,原以为是个姐儿,起的全是婉约的名字,哪能给哥儿叫这个,他到现在还没想出来呢。”
白浣茹轻笑了一声,“你们两口子可真有意思,当娘的没个正行也就罢了,当爹的也这般,盘哥儿能长成今日这般也是不容易。”
“哪有啊。”春庭替自己辩解了几句,“我对盘哥儿多好啊,多上心啊,就算有了弟弟我都没有偏心的。”
冯兮兮戳了戳春庭的脑袋,“你还好意思说,这要生的不是个哥儿是个姐儿,你还能半点不偏心?只怕整颗心都要偏到姐儿身上去,连孩子他爹都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