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语坐在长廊的栏杆上望天,从她这个角度瞧过去这天蓝的像一块完整的蓝宝石一般,晨间的阳光还不算刺眼,这样望过去刚刚好。
书木正好端了盆水走过来,瞧见棋语坐在那就空出一只手来推她,“你在这做什么呢,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去叫姑娘起来?”
棋语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书木,“该改口叫夫人了,在院子里也就罢了,出去可别再叫错了。”
“我记得了......”书木刚应下一句,突然回过神来,一跺脚,手里的水险些撒出去,“夫人一会儿还得去正堂那边敬茶呢,去晚了没得又遭人诟病!”
“那你进去试试?”棋语木着脸,抬手指了指屋里头,“我都在这坐了半个时辰了,但凡能将人喊起来我也不至于在这坐了这么长时间啊。”
书木一脸茫然,而在屋里面还躺在床上的春庭一脸绝望,旁边某个睡得像死狗一样的男人一手搭在她腰间一手枕在她脖子下面,明明昨儿个被折腾到半夜的人是她,偏罪魁祸首还在这睡得香,她都在这睁着眼睛躺了大半天了这人还呼吸均匀,半分没有要醒的念头。
她还得去敬茶呢,庆安侯夫人原本就对她很是不满,要是一会再去晚了还指不定要怎么埋汰她,眼瞧着外头天都亮了,春庭狠了狠心,伸手在罗御腰间的软肉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直到听见身边的人闷哼了一声才松手。
罗御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春庭,显然刚醒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刚发生了什么,待看清自己怀里躺的是谁之后脸上马上扯出一个巨大的微笑,凑到春庭脸上亲了一口,言语间满是笑意:“早啊。”
春庭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推他,“快点起来,一会还要去敬茶呢,快起来快起来。”
罗御回手将帐子撩起来一点,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春庭眯了眯眼睛,趁着罗御这个动作利落地把这人还搭在她身上的胳膊掀下去,翻身到外侧,扬声将在外面候着的几个丫鬟唤了进来。
棋语和书木打头,端了一众洗漱用的物件走了进来,春庭撩开帐子走出来,一落地就觉得自己浑身都乏得很,暗骂了罗御几句,手上的动作却是飞快,上次这般着急还是在她做丫鬟的时候呢!
书木拎了两套衣裳来给春庭看,春庭原是想穿那套秋香色的长衫来着,话都要说出口了硬生生转了个弯,“就那套桃红的吧。”新嫁娘,得穿的喜庆些才行。
罗御靠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春庭穿衣打扮,他不用人伺候,自己洗漱过后套了件衣裳在一旁等着春庭,小姑娘挽了妇人髻,平添几分妩媚出来,和以往他见过的春庭都不大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几个丫鬟在一旁帮着梳妆,敷粉描眉,罗御并不觉得很好,比起今日春庭的装扮他更喜欢去年上元节那日他瞧见的,那日春庭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妆容没这样艳丽,但只要是春庭,他瞧着都觉得欢喜就是了。
这个姑娘是因为他才将发髻挽了起来,是因为他才做出端庄的模样来,罗御走上前两步接过棋语手里的发簪帮春庭簪在鬓间,趁着春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将她的口脂抹下来一些,“这样就很好了,你要不要吃些点心垫一垫?可能还要等上一会才能吃早膳。”
春庭嗔了他一眼,接过书木递过来的披风套上,“走吧,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由于罗御的恶劣行为他们的确是时间不多了,一路上罗御拉着春庭的手步履匆匆地赶到庆安侯夫人住的瑶恩院,谁知他们到的不算早,庆安侯夫人比他们还要晚一些,他们到瑶恩院的时候除了有丫鬟在里面一个主子都没瞧见。
罗御瞧了瞧正堂里,随手抓了个丫鬟问道:“老夫人可是还没起身?”
那丫鬟红着脸回道:“老夫人早就起身了,如今在东边的小佛堂诵经呢。”
诵经?罗御活了十九年都没瞧见过他娘去寺庙几回,如今在这样的日子里头告诉他他亲爱的母亲在诵经礼佛?真有意思。
既然庆安侯夫人不出面,两个小辈也只能在正堂等着。罗御靠在椅子上喝了一盏茶,看着空荡荡的正堂皱了皱眉,按理说今儿个应当是叫春庭认人的,罗家虽然比不得旁的世家,但在绍陵也有几房留在这守着老宅,现在却是一个都没见着,这是什么意思?
近一年里头他留在绍陵的时间却是是不多,大多时间都在东奔西走为了忙着娶媳妇和别的事情,的确是有些忽略了老宅这边,罗御转了转手中的茶盏,随手指了个站在春庭身后的丫鬟,“去,上厨房端两碟子点心过来,捡了夫人喜欢的挑。”
被点到的青团应了一声,不等春庭发话就退了出去。
春庭有些责怪地轻推了罗御一下,“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还在诵经,只怕还要再等一会才能来,我听丁嬷嬷说这早膳最是省不得的,你先吃一些免得过会难受。”罗御安抚了春庭几句,然后没再说话,只静静地等着去取点心的青团回来。
青团是动作麻利的,又向来乐得跟旁人打交道,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拎了个小食盒回来,将里面的点心取出来摆到春庭手边的小几上,刚退到春庭身后站好,就见庆安侯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进来。
罗御:……
春庭:……
她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
春庭和罗御起身给庆安侯夫人行礼,庆安侯夫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就连春庭给她敬茶都没做什么反应,甚至还给了春庭一对缠连理枝的碧玉镯子。
春庭受宠若惊,她还以为庆安侯夫人会难为她一下,谁知这般顺利,有些无措的看向罗御。
罗御也很疑惑,但他不能慌,朝着春庭笑了笑,示意她稍安勿躁,有什么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母子能做到这个份上,庆安侯夫人也当真算得上是人才了。似乎是连见都不想见到春庭,庆安侯摆了摆手,道:“昨夜不知怎么想到你父亲了,一夜都没睡好,这会还是乏得很,我就不留你们了。”连早膳都没用就把人撵走了,春庭出瑶恩院的时候还是蒙的。
刻意拖延时间,其他几房没有来只怕也和庆安侯夫人脱不了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庆安侯夫人对春庭不喜,可到了改动真章的时候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庆安侯夫人这是想做什么?
“就,就这样?”春庭突然停下,满脸疑惑地问罗御。
“就这样。”罗御拉着春庭的手,领着她慢慢往前走,“这边是长房的地界,再往东走一点就是三房了,我没回来的时候都是三房在帮着打理老宅的,老爷子脾气不怎么样,你没事别去招惹他。”
春庭顺着罗御的手望了过去,随口回了一句:“我没事去招惹他做什么?”
“我怕他来招惹你。”罗御轻笑,“今日这几房全都装聋作哑,日后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你提防着些,别旁人说什么你就傻傻的信了。”
“你才傻傻的!”春庭气鼓鼓的争辩了一句,甩开罗御的手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几步,又被罗御快步追了上来。
两人笑闹着回了如今住的玉清院,丁嬷嬷早就备好了早膳等着他们回来,食不言寝不语,两人收声坐在桌边用膳,春庭夹起一块虾仁送进口中,目光却是落在一旁的罗御身上,突然有一种很是奇妙的感觉从心里生出来,无论是在淮阳还是在兴庆,春庭都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心安过。
能和罗御这般生活在一起,真是太棒了,春庭这样想。
用过早膳后两个人一人一把竹椅躺在长廊里面,新婚头一天硬生生叫他们过出了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按理说这会应该叫春庭见见玉清院的下人们,奈何罗御的日子过得实在是有点敷衍,院里头能见的下人也就是迎香和松楚两个,晨间的时候都见过了的,春庭靠在这蛮舒服的,一时间提不起兴致来。
春庭不提,罗御也就由着她去,偏头见春庭懒洋洋靠着,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一旁的书木把切了小块的梨递到春庭嘴边,罗御很自觉的接手了这份工作,端着果盘投喂自己的小媳妇。
然而春庭没能清闲多久,午后的时候正想拉着罗御去歇晌,就听有人来通报说是三房的五夫人来了,春庭转头去看罗御,就见罗御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几个大字。
这可才用完午膳,要是这位五夫人再来早一些只怕他们连饭都没吃完呢。可人都到了没有把人撵走的道理,春庭朝青团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去把人迎进来,自己则慢悠悠地往待客的花厅走去。
嫁了人的日子,还真是精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