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请,”太监独有的细长的声音,在晨风里悠悠飘扬,“宰相,尚书觐见~”
“皇上,老臣有人证!小女是被用药引来的红蚁,活活害死的啊!”宰相一入凌霄殿书阁,便噗通一声跪在龙案前,老泪纵横,颤抖着连连磕头。
“皇上,老臣也有人证!犬子,死的冤枉啊!”许尚书跟在宰相身后,跪地俯首,泫然欲泣,“恳求皇上一审!”
“允。”皇帝颔首,语气沉稳:“爱卿,起来坐着听审吧!”
“传!”大监秦随意细长的声音在凌霄殿里袅袅荡起。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怯怯地跪在地下,伏在地上磕头。
“说吧。”皇帝看一眼两个颤颤巍巍的丫鬟,端起秦随意呈上的青云游龙细瓷茶盏,轻抿一口。
“民女华锦,是八王妃贴身丫鬟。民女亲眼看着,我家小姐被用棍子按住,动弹不得。红蚁密密麻麻地冲上小姐的身子,冲进嘴里……呜呜!我家小姐死得惨啊!”华锦颤抖着声音,低低的哭泣。
“民女娇蕊,亲眼看见,颜欢儿当着我家小姐的面,妒忌大少爷有官职在身。第二天便诬陷大少爷非礼她,让王爷绑了起来。小姐寻去,回来便疯了!天黑后,在城外找到我家大少爷支离破碎的尸身,我家大少爷死的冤枉!”娇蕊说得涕泪连连,凄惨至极。
“传逆子来当面对质!”皇帝狠狠一拍龙案,怒气勃发。
“儿臣早就来了,等着您传诏呢!”音色柔美如凌波清歌,八王爷徐徐地踏入殿里,白衣广袖,在敞开了门扉的那一块澄净朝阳中,氤氲着轻舞飞扬般净美静好,“拜见父皇!”
“你,”皇帝烈焰熊熊的火气似乎一见八王爷飘然若仙的身形,便开始冉冉熄灭,“你,自己解释清楚!”
“是!父皇!”八王爷玉色的面纱底部微微荡漾,泛滥出冷笑的气息,“请宰相大人过目,这是不是你给女儿的东西。”
小太监宝安儿举高手里的锦案,一副珠光宝气的凤冠在阳光里闪耀着灿烂的华光。
“是,这是小姐的凤冠!”华锦抬头一看,肯定的点头。
“是,是老臣亲手放进女儿的妆奁里!”宰相也点头。
“请御医。”八王爷一派闲散,不像是被告上御前的嫌疑,倒像是在自家后花园赏景般,闲适悠悠,“确认一下,这凤冠里藏着多少驱红蚁的药物。”
话音一落,跪在宰相身后的华锦,低垂的视线里顿时浮出恐惧的微光。
当御医确认了凤冠的珠子全部都是中空的,塞满了只对红蚁有驱离效果的药粉后,八王爷又要求,检查华锦身上的首饰。结果查验出了藏有与凤冠一模一样的药粉。
“父皇,八王妃心思阴戾狠毒,欲用红蚁伤人,才早早备好保护自身的驱蚁药,连贴身丫鬟都有。可直到现在,我并没有得到一丝驱蚁药!王妃,想害的人,包括我啊!”八王爷郁郁寡欢的声音,盈着丝丝令人心疼的黯淡,“我自问,对她并不薄啊!”
“王爷,恕老臣斗胆相询,既然王妃有驱蚁药,”宰相低声相问,恨意无法抑制,“为何会被红蚁咬伤至死!?”
“对啊,有驱蚁药,为什么不随身携带?!”八王爷清冷的声音带着揶揄的意味,“华锦,你是知道的,你说吧!”
“是,是王妃自己不带。知道这驱蚁药会影响怀孕,因前晚与王爷欢好,就没有随身携带。”华锦泪流满面,转身向着宰相磕头如捣蒜,“是华锦该死!华锦没有保护好小姐!华锦实不知红蚁会繁殖的如此之快,数量变得如此之多的啊!”
“你!你是说,你豢养红蚁?!”宰相颤抖着声音,脸色惨白胜雪。
下一刻,宰相噗通一声从太师椅上滑落,跪在地上,对着皇帝连连磕头,“皇上,老臣有罪!没有明查,小女之死,乃是自作孽不可活,污了八王爷清名,请皇上处罚!”
“心疼爱女,人之常情。”皇帝威严的声音里有满满的温和。
“父皇,这许侧妃贴身丫鬟娇蕊,说我的小妾因妒忌,而诬陷许大公子非礼了她,”八王爷语气温婉娓娓而谈,“需知这小妾乃渔家女,无才无德,仅有一丝美貌而已。能进我王府享锦衣玉食,来之不易,求之不得,怎会用自身唯一的长处去污蔑许大公子?需知,若失去我的欢心,她便得重回渔村劳作,她怎么敢!?”
“敢问王爷,”许尚书强忍着悲恸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儿许霄云,被王爷所缚,众所周知。却失踪惨死在城外……”
“这个,请巡城御使来一问便知,”八王爷打断许尚书的话,声音轻快而流畅,有恃无恐,“我知许霄云乃紫禁金卫左队长,是皇上的人,该由皇上处理。所以,便交给了巡城御使带走。”
“禀皇上,紫禁金卫左队长许霄云的确是末将带走,有一队随行的十六个紫禁金卫可作证。不想半道,一时不慎,被许霄云蹿入河道逃脱。”金甲红缨的巡城御使单膝跪地,语气铿锵有力。“末将追至城外,在河道出水口发现了许霄云,尸身支离破碎。看这狠厉的手段,应是仇家所为。”
“我的小妾充其量与许侧妃吃些干醋,仇家所为,那就与她无关了。许尚书,你还有什么疑惑,想问本王的呢?”八王爷优雅地侧身,透过面纱望着许尚书,“哦!若问许侧妃看了什么,才犯了疯症,小王是真不知啊!”
“王爷,老臣僭越,求恕罪!”许尚书一看,整件事情毫无破绽,就算是明知与小妾脱不了干系,却也只能打断门牙和血吞,跪下重重磕头,“皇上,老臣听信谣言,误会了王爷,请皇上责罚!”
“可怜天下父母心,朕不怪你们,”皇帝一声叹息,挥了挥手,“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