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皇上!”秦公公眼珠子一转,立即倒头便拜,声音尖细柔软,“皇上大喜!”
“嗯?!”皇帝眉心一蹙,不悦地眯起眼睛,一脸淡然,看着秦公公。
秦公公抬起头来看向皇帝,只觉得皇帝眸底的冷意如凉风从额头上袭过。
“皇上!皇上这是得到了这世间,最为难得的最为可贵的东西啦!”秦公公心底一颤,连忙挤出满脸的欢喜,声音尖柔细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有多少人穷极一生也寻觅不着自己的挚爱之人,就那么昏昏沉沉地,浑过了一辈子。皇上您是遇见了您的一心人呐!可遇不可求的哇!”
“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皇帝一听,明锐的眼神顿时一阵迷离,呢喃自语,“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柔婉清脆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接上,惹的皇眉心一震,转眸看去。
一袭珍珠白的宽松软袍,露出抹胸的浅浅嫩黄,悠长的裙裾如一汪春水,柔柔地随着欣贵嫔的脚步,一步一潋滟。
长得并不绝色的欣贵嫔,有一种独特的美。没有令人一眼惊艳,却能让人过目难忘。
她介乎于高雅和俗艳之间,流连于贵女与名伶之中,顾盼生姿里有自然气质高洁,举手投足间却满是戏子风骨。
“来了?”皇帝眸色带笑,随口一问。
“禀皇上,臣妾奉召而来,”欣贵嫔款款鞠礼,柔情似水,“打扰皇上的雅兴,求皇上莫怪。”
“嗯!不怪你。”皇帝一点头,随手一指,“坐吧。再讲个故事?”
“是。”欣贵嫔规规矩矩地跪坐着,一脸端庄优雅,笑意淡雅,“皇上,臣妾讲个桃花醉春风的故事可好?”
“说罢。”皇帝缓缓点头,身子一歪,用手支撑着头,眯上了眼睛。
“那是一个水乡小镇,那里春风十里,小桥流水。那里桃花垂柳,炊烟袅袅。那里书香传世,岁月静好。”欣贵嫔看试探地一眼皇帝温和的脸色,放下心来继续往下说,声音悠扬淡软,“一座横跨两岸的白石圆拱桥,桥栏柱雕琢出一个个依次摆列的圆石,几百个几千个,天气晴好的日子,看起来像是一串串珍珠横挂在清清溪流上。那桥的名字叫做遂心。”
“遂心?”皇帝轻轻一念,犹带趣味,“这桥的名字,起得有趣。”
“皇上的夸赞,是那座桥的福分!”欣贵嫔笑靥如花,语声娇俏,“传说中,那是一座神奇的桥。只要虔诚地抚摸着桥栏柱子上的圆石,摸满九万九千九百九十次,便会事事遂心。因此,这座桥被摩挲得油光水滑,那白石也被盘得圆润如玉,光可照人。”
皇帝微微点头,兴趣盎然。
“遂心桥的西岸,栽满桃花树。桃花林里,有一座白石搭建的宅院。东岸,则满是悠扬翠柳。绿柳如阴里,也有一栋白石宅院。”欣贵嫔轻快的声音响着,声音娇脆撩人,“每日清晨,桥西便会小鸟出笼般,奔出一个垂髻女童,轻快地跑过遂心桥,到桥东的柳树下,去等捧着书去上学堂的男童出门,再一路跟着他,从遂心桥上走过,漫步悠悠地去书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男童长高了,束发戴冠,长成了少年。女童也及笄戴簪,长成了窈窕少女。”欣贵嫔缓缓舒气,声音轻婉:“那一年,盛春的早晨,桃花浪漫,柳丝风流。总是步伐匆匆的少年第一次转身,在少女长惯常站着的桃花树前。当少女习惯地从树后走出,脚步轻快地向习以为常跟着少年的方向走去,没有料到少年正等着,她来不及惊呼,就一头撞进少年的怀抱里。”
“那一刻的天空是霓红色的,桃花香氛里,连呼吸都是粉红色的。少年低头,静静地看着,看着一脸娇羞的少女稚嫩的脸庞上,那羞涩的红霞压过了漫天满地桃花红。”欣贵嫔加快了语速,声音清澈如琉璃相撞,悦耳动听。
“少年问,你,为什么天天跟着我?”
“少女答,你为什么天天偷偷看着我有没有跟着你?”
“少年眼底带着微笑,一脸假装的严肃,声音里满是柔情,问,你可愿意,再继续,天天跟着我?”
“少女眼角眉稍满是春色,笑靥如花,羞涩如豆蔻花开,答,你可愿意,如从前,刻意放慢了脚步,等着我?”
“我,愿意。”少年白净的脸颊一抹晕红,如熏开了一枝桃花,红粉霏霏。
“我,也愿意。”少女羞得脸庞彤红,却一口答应。
“那么,我们说定了!”少年笑靥更盛,看着一朵桃花悠悠地随风落下,落在少女乌黑的发髻上。
“好。”少女娇柔软糯的声音,甜美过最温柔的那一缕和煦春风。
“这就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皇帝挂着一抹微笑,声音轻缓,“虽老套,却让你说得清新脱俗。不错,接着罢。”
站在皇帝身后的秦公公低眉顺眼,笑眯眯地听着,却在不经意间,悄悄点头。
相对而坐的欣贵嫔明了的眼风一转,含着得体的笑意,继续娓娓道来,“时光不老,岁月静好。这一对人儿不出意外地成了一双佳偶,只待吉日一到,便迎娶新娘红妆,洞房花烛。”
皇帝转眸,低头端起茶盏,清轻一抿。
欣贵嫔看出皇帝了的意兴阑珊,便笑着说:“皇上,接下来的故事,可是需要您的决定,才能继续讲下去的呢!”
“哦?这倒新鲜。你继续,我听着。”皇帝一点头,放下茶盏。
“这一日,少女踏上了遂心桥,弯下腰,双手轻轻摩挲起桥栏柱子上的白石球,低低祝祷。奴家将嫁,特来许三愿,一愿他百岁,二愿妾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呢喃细语里,少女虔诚的摩挲着白石球,一个,又一个。专注得身后站着走过的人都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