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滋生事端,跟一个小男孩闹事不是他的爱好,南宫搀扶着会若,道,“方才在密室里,会若不知酒里盛满迷魂药,被气味熏得晕了过去。我这就带她回城里歇息。”
“那你又是谁?”没出两句话,男孩又把话题绕回原处,他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始终警惕地看着南宫。
因为逃得太狼狈所以现在的南宫一脸痞气,锦衣被挂得失了光泽,还散发阵阵酒的香气,丝毫看不出是能左右朝廷的达官贵人。“我……我是会若的朋友,见她非要闯进江家,便帮了她一把,谁料被尹青尘追杀。”
“原来如此,”男孩相信了他的话,点头道,“那你一定也知道吧,江家没有谋反。”
南宫汗颜,他怎么知道江家到底有没有谋反,一个两个的都跟他说江家的事,他根本不感兴趣。然而现在点头摇头都不好,教他如何是好。
幸亏这个时候江会若有了反应,“谁?”
南宫望着眼前的孩子道,“这男孩,你认识吗?”
会若无力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双水灵灵的,渴求似的大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仿佛看穿了时空,回到那遥远的已成过去的回忆。但是她不认得他了,就像不认得樱可那样。“莫非是樱可口中说的……‘哥哥’?”
男孩使劲摇摇头,扯住南宫的衣襟道,“我是住在江姐姐隔壁的名攸。”
被这么个矮上半截的小孩扯着,南宫有些烦躁,简直把他当空气。管你什么江家朝廷的,江会若你逃不过十天了,少攀关系能少连累人。这小孩我南宫羽就当没看见放了,宥城有遗孤这件事非同小可,他担当不起的。
可当她知道这是隔壁家的孩子时,便把小脸贴紧了南宫的背,一股湿热的暖流顿时在他背后扩散。
想当年名攸应该才三五岁,没想到会深深记得会若的模样。那曾经在一起嬉戏的青梅竹马们全都不在了,仅仅剩下她曾抱过的,比她小几岁的孩子。
出乎南宫意料的是,江会若居然很配合地道,“名攸是谁?我不认识你……宥城没有遗孤,你不是宥城的子民,快点离开这里。”
南宫忍住背上的燥热,没想到江会若不完全笨啊,果然没白费他口舌警告她宥城是禁地。
会若声音颤抖的地道,“尹将军是很厉害的人,他很快会找到这里,你还不走吗?”
听她赞美尹青尘,南宫不禁来了火气,“走!当然走。”他还是回头看看站在原地失望透顶的孩子,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里同时闪烁着悲愤和喜悦双重色彩的。到底是明白得会若的苦心吧。
男孩忍住不哭,他在后面对着会若大声喊,“姐姐家里没有谋反!城里的人都相信没有这样的事,可恶的朝廷,我一定会教他血债血偿的!”
“你住嘴,”会若怒道,狠狠地回过头来,“这不是一个孩子该说的话。”
“啊,原来不是姐姐不想报仇,而是姐姐忘记了?我一直在这里等,姐姐却说出这样的话?姐姐你太没良心了,全城人是因为谁家才受连累的来着……”
会若不语,南宫知道她是想哭又苦忍着,开口免不了就要落泪,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南宫英俊的脸蛋上布满了怒意,“她若是不想,还回来做什么。你隔壁家大姐姐为了复仇连命都不要了。可是对抗朝廷你可难逃一死,大仇未报却被官人捉拿这可怎么是好啊,对不对,江会若?”
他背着她越走越快,不管男孩是什么表情什么话语,他都不想会若再去看再去听。那忧伤的话题,南宫自己也明白,更胜于几百倍的身体上的伤害。
如今云飞生死未卜他哪有闲情讨论江家的事,若果云飞真的为了她的事丧命天涯的话,他南宫可是会发火的,后果很严重。
然而,会若像是总能看穿他的想法,难道躲在背后,心里的话都被她窃听了?这个女贼……
“南宫,云飞的事,对不起……”
南宫一愣,飞奔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再跑个百来米就可以离开宥城了。他道,“你道什么歉。”云飞还没死,他不能死,死了的话不要你的道歉,要樱可的命。
会若搂得紧了些,让南宫有点窒息感,“浪一刀是个好人。他很好。人在江湖更好。”
“会回江湖的,那可要看会若姑娘你配不配合了,”南宫正色道,“接下来我不会再跟你玩捉迷藏的游戏,有本事你就从我手上逃走继续复你的仇。盘龙山的人我是捉定了,别指望我下手仁慈啊江会若,你就尽全力逃吧。”
“南宫大人一向下手不仁慈,”会若毫不在乎地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南宫沉默,他怎么知道是为什么呢,是他的话,本该先斩后奏才是,现在却叫她逃跑?
会若说,“别对樱可动手,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孩子。”
南宫道,“你相信的事情多半不是真的。”
会若手边又紧了些,“就算是也请你放过她吧。”
南宫不好气地回头瞟了她一眼,“如果我说不肯呢,你是打算现在就勒死我对吗?”
原来完全没有注意这一点的江会若赶紧放开他,真的不是有心的,她只是觉得有些紧张。现在要从南宫羽手上逃跑谈何容易,正如南宫所说——该如何是好。
穿过一片枣树林,眼前便是辽阔的草地,穿过草地后便能到达宥城的城墙。而他,又该是翻墙出去好呢,还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果然背上有个女人就是麻烦。
南宫道,“你有力气了就下来自己走。”
会若点头,她现在四肢软弱无力,自知是中了迷魂药,没办法逃。
谁料,这个时候,躲在树旁已好一段时间的一道黑影蹩到南宫身后,一把将江会若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