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冯志出院了。他临走时,紧紧地握着文思日的手,说:“非常高兴认识你!我喜欢在打工场上和兄弟姐妹们聊天。我时刻欢迎你的指导。”
文思日含笑看着他,也不说话。他们相识才十几个小时。文思日对他的热情从半信半疑到相信慢慢地发展。他也曾经看过冯志发表过的文章。但印象不深,也许他和一般记者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有时他惊讶那些记者的想像力,常常把不生动的事情写得十分生动起来,使不知道这些事情真相的人们佩服万分。
冯志好像看出文思日的心思,他怀疑着自己是个拍马屁的人。于是拿出自己的通讯员证给文思日看说:“这是我的证件。我进报社工作也不久。你可能怀疑我是花言巧语之徒。当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是刚毕业不久的。”
“你是记者,还防人吗?防人你又如何去采访?”文思日笑了说。
“防人和采访是两回事。如果你去采访贼窝,不小心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呢?”冯志说。
“我不明白这些。我又不是记者。我只是知道天下到处都是好人,坏人不过是寥寥无几。”文思日笑了说。
“当然不是人人心里有贼,但是不防也不行。有一个大学女生乘车回学校时,在车上被一个流氓用花言巧语欺骗了。那个青年流氓说自己是在某某单位担任科长。那个女大学生以为是真的,经不了他的花言巧语,在回校的途中和他同居。到学校不久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后悔无及。因此,还未了解的人,千万不要相信他们。”冯志说。
“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大学生是这样容易上当吗?”文思日微笑说。
“你还是不相信我。大学生就不会被欺骗吗?你我虽然刚刚认识,我已经了解你了。你是我最佩服的人。从你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你是受人民欢迎的人。你不会做对不起人民的事。”冯志说。
“你错了。”文思日说。他听了忽然感到冯志是个花言巧语之徒。
“怎样错了呢?错在哪?请指教?”冯志好像很认真地说。他看着文思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是不喜欢听拍马屁的人,所以是你的第一错。其二错是我不是国家干部,也不是老板,如何得到人民欢迎?我拿什么去关心人民?”文思日说。“没有关心人民的人会得到人民的欢迎吗?你进过贼窝吗?”
“进过。”冯志笑了。
“好玩吗?”文思日含笑问。
“不好玩。好恐怖。相机被打烂了,人也被打伤了。不瞒你说,我这次住院就是被打伤的。我本来不想去接触那类人,可是……不说了。我很笨。”冯志说。
“其实我很佩服你明察秋毫。我相信你一定成为一个卓越的人民爱戴的优秀的记者、通讯员。因为你口口声声不离‘人民’两个字。我相信你心里真的爱上了人民,心口一致。祝你取得辉煌的成功!我期待你的佳作。”文思日笑着说。“你知道人民还在听你报告的新闻呢。进贼窝小心是上策,别用相机。”
“谢谢鼓励!谢谢厚爱!我会努力的。可是不用相机,如何有证据呢?”冯志说。
文思日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也祝你事业有成!前途似锦!风华常存!”冯志说。
“谢谢!我没有什么事业,只要填饱肚子就满足了。”文思日说。
“好了,反正现在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对的,因为我们刚刚相识。愿这位小妹早日康复!”冯志说。他心里明白文思日不会相信他,必然不了解他。
“谢谢!祝你更上一层楼!”胡思丽含泪说。她从这两个优秀的青年交谈中得到了很多的知识。她既激动,又伤心、悔恨。
“再见了,思日哥!”冯志说。
“再见吧,冯志哥!”文思日说。
“论知识,你是我哥哥。论年龄不一定是我哥。”冯志笑眯眯地说。
“我的知识怎能比上你?我是井底蛙,你是海中龙。”文思日说。他不知道冯志的话什么意思,或者是讽刺他,然而他当作无所谓的,自己必然是一个平凡的打工仔,和记者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记者想说什么都由他们吧,自己无权过问。
“你太谦虚了。”冯志说。“再见!知己世上难寻!了解自己的人自然舍不得离开。我很幸运和你相识。我喜欢写打工场上的新闻、报告文学,常在《育丽日报?打工天地》发表。我想把自己的作品拿来给你指教,敬请批评指正!让我进步。因为我相信你才会向我说真话。只有关心我的人才会向我说真话。拍马屁的话虽然好听,但往往是误人的。”
听了冯志最后的话,心里想他应该是个好记者,又对他敬佩了。
然而冯志把自己在打工场上的主要见闻讲给了文思日听。文思日认真地听着,对冯志越来越信任了。
冯志告别时,文思日送他出医院。他们依依不舍地分离了,文思日看着冯志上车后,才回到胡思丽的身边。
“思日哥,你一夜没有睡了。请你在床上躺下休息一下吧。有必要时我可以叫你。”胡思丽深情地看着文思日一下,关心说。
“我一两夜没睡是没问题的。我上班时也经常通宵加班。那还是一边做工呢。而昨天我坐一夜又有什么问题?”文思日说。
“虽然是顶得住,但是对身体是不利。人常说,‘吃饱不如睡好。’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胡思丽说。“不然,我心里不自在。”
于是,文思日就在一张空床上躺了一下,然后起来和胡思丽聊天。
下午,文莲敏、梁洁、雷花和田婷四个打工妹匆匆地走入病房。
“你们不加班吗?”文思日问。
“我们来半个钟头就回去,争取在上加班时间前赶回工业区上班。”文莲敏解释说,“田婷和雷花两位姐姐一听到思丽姐受伤后,求我带她们来看一看多年来不见面的老同学。于是我们就来了。”
胡思丽闻言后要坐起来。文思日急忙拦住,不让她坐起来。她含着悔恨的泪水看着两个同学。在学校读书时,她们是多么愉快、多么天真、多么活泼、多么纯洁。生活已经改变了她们学生时代的天真,和社会生活接轨了。
“思丽!”田婷和雷花同时叫了一声,然后她们沉默着,谁也不说话。田婷握着胡思丽的一只手,她们互相看着、看着,默默无语地互相看着。梁洁已经对田婷和雷花说,胡思丽是酒楼的三陪小姐,使她们无比惊讶、目瞪口呆。因此,她们已经找不到学生时代的天真、活泼了。她们只能默默地看着对方,默默地看着对方……
文思日看着她们一个也不说话,知道她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心里都不自在,因此含笑说:“想听故事吗?想听的话,我给你们讲一个女人和男人的故事,好吗?”
“好吧!你说吧,否则病房里就像死去一样宁静和沉闷。你要编什么女人和男人的故事来逗一逗我们笑一笑。”梁洁眯眯地说,“但不可大笑哦,否则护士会骂我们是疯子。”
“这个故事是赞扬女人的智慧。”文思日微笑说。
“歌颂女人的智慧,批评男人的愚昧!哦!表哥,我却比不上你的智慧,怎样说女人的智慧呢?”梁洁抿嘴一笑说。
大家都笑了。
“你真是自作聪明。”文思日粲然一笑,说。
“你懂得编令人欢笑的故事来逗人发笑,难道我就不会说一两句逗人发笑的话,怎能称得上女人的智慧?”梁洁甜甜一笑,说。
大家又笑了。
“都是你的嘴巴爱逗别人发笑。”雷花笑着说。
“你们听我表哥的话才好笑呢。”梁洁嘻嘻地笑了说。
文思日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调皮的表妹。平时最调皮是她,文思日常常含笑地看着她不言语。他外婆常常提醒他在外面打工要照顾好妹妹。
“表哥,你什么不说话了?女人和男人的故事哪里去了?”梁洁歪着头看着文思日笑眯眯地说,“不会忘记了吧。”
大家也都笑眯眯地笑着梁洁,又看着文思日。
“我先听完你的令人发笑的玩笑后,才告诉你们女人和男人的故事。”文思日含笑说。
大家的目光又都看着梁洁了,然而大家又想听文思日讲的故事一样。不知道他们表兄妹是不是在开玩笑,文思日也不会说什么女人和男人,女人和男人的故事必然是爱情故事吧。爱情故事上她们最喜欢听的故事。因为爱情是世界上最甜蜜的感情,不管男人女人都喜欢和向往。
“我的玩笑怎么能说完,玩笑完了,我这个人也完了。你是玩笑大师,怎么反过来听我的玩笑。说吧,女人和男人的故事是什么的故事?你要是再迟一点才说,我们就没有时间听了。我们还要回去加班呢?”梁洁说,“我们是打包饭一路上一边吃一边来的。你也知道我们还要去上班。”
“既然没有时间听了,你们先回去吧,以后有时间了我才慢慢地讲给你们听。”文思日说。
“什么事都留到以后,那都会一无所成了。你不是说不要把事情推到明天。你不讲给我们听,我就不回去上班了。我一定要听你讲完故事后才回去。因为你编的故事又有趣、动人,又很有教育。我不想让事情推到明天。”梁洁一边嘻嘻地笑一边说。
“别的事不能推,故事可以推。”文思日说,
“事故更不能推,你不说我不上班了。”梁洁说。
“你又想向我撒娇?我又不是你爸爸妈妈,你撒什么娇?”文思日宛尔一笑说。
“你是我表哥,我也要撒娇!”梁洁“扑哧”一笑,说,“谁叫你是关心我的表哥?我不向你撒娇,难道向表妹撒去。”
大家都有笑了。
“你向我撒娇,我向谁撒去?”文莲敏嫣然一笑说。
“你们表姐妹真有趣。”雷花笑着说,“思日哥,你就讲故事给我们听吧!还没有到加班的时间呢。”
“好吧,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叫做《世上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吧。”文思日微微一笑,说。
“好呀,表哥。你好机智,你想骗我。原以为你要讲什么女人和男人的故事,现在却用安徒生的《皇帝的新装》来骗人。把我们几个少女当作几岁的孩子了?”梁洁笑嘻嘻地说。
“你真会推理。”文思日说。
“那是肯定的。”梁洁伸出舌头自信地笑着说。
“可是你推错了。你是自作聪明而已。我怎把三岁的儿童都听熟了的《皇帝的新装》讲给你听呢?你是胡思乱想了吧?”文思日说。
“算我胡思乱想。你说吧,还有什么《世上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梁洁说。
“这个故事也许是人人听熟了的故事。”文思日说。
“别逗人,人人听熟了就不要说了。难道不是《皇帝的新装》吗?”梁洁说。
“偏偏你没有听说过。是不是不想听了?如果不想听我就不说了。”文思日微笑说。
“不想听我也要听。莲敏,你听说过了吗?”梁洁问文莲敏。
“你真调皮!我哥哥还没有说,我怎么知道自己听说过没有?难道我是神仙,未卜先知?”文莲敏“嗤”地一声笑了,说。
“你就是仙女,太善良了。”梁洁说。
“不比你吧?”文莲敏说。
“别说废话了。思日哥哥快说吧!什么女人和男人的故事?”梁洁说。
“是你在说废话的。我们几个都不说话呢。”雷花说,“思日哥,别听你表妹的话了,说说你的故事吧。”
文思日笑眯眯地笑着她们,对梁洁说:“你应该停一下子了吧。”
梁洁笑眯眯地看着大家不吭声了。
于是,文思日慢慢地给她们讲——
从前有一个善良、机智、美丽的农村少女:她的头发仿佛是沉甸甸的黑葡萄,她的皮肤宛如皑皑透明的冰雪,她的微笑好像含露待放的玫瑰花,她的脸蛋犹似云间探头的皓月,还有她那娇嫩甘甜的润唇吐出的语言如同百灵鸟的醉人的歌声。她对诗书、音乐、织布、裁衣等样样通,因此,人民就给了她一个外号叫做“赛百花”。她的美名传遍四方。许多财主、少爷都来求婚。她对求婚者提出一个要求,如果有谁能给她一套天下没有人穿过的,并且天下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她才嫁给他。许多求婚者听到这种要求,都摇头摆尾地走了,都说这个才貌双全的少女是个疯女。
后来,来了一个财主,被这个少女的美貌陶醉了:“你是赛百花?”
赛百花点了点头。
“我家有谷子、金银堆成山。”财主很自豪地说。
“我不希罕!”赛百花微笑地回答。
“你只要一套天下还没有人穿过的,并且天下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财主问。
“是的,我的要求不高。”赛百花笑眯眯地说。
“天下没有人穿过的衣服也许可以做,而天下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哪里找呢?”财主叹气说。
“你找不到请走开!原谅我不能接待!”赛百花说。
“我真心诚意向你求婚。”财主说。
“我知道。来见我的人,没有一个不说这样的话。”赛百花说。
“你是不是神经病?”财主怀疑地看着她问。
“不知道,也许是吧。”赛百花说。
“我家有谷子、金银比山高。”财主又说。
“没有比那套天下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令我心醉。”赛百花说。
“你见过那套衣服吗?”财主问,目光盯着赛百花。
“当然见过。”赛百花平静地说。
“在哪里?你带我去,我买给你。我有很多很多的金银。”财主说。
“你的金银虽然多,可是你永远买不到它。”赛百花微笑说。
“为什么买不到?人家不卖那套衣服吗?他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自动卖给我。我是本省最有钱的人,说,你在哪里见到那套衣服?”财主说。
“我看见一个游方买卖的人拿着。你自己去找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哪里了。他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人见人爱。”赛百花说。
“他叫什么名字?”财主问。
“一般人不能叫他的名字,所以他不让我告诉别人。”赛百花说。
“好!我一定找到他,不管他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他,他一定能把那套衣服卖给我。我有资格叫他的名字。你让我拥抱一下吗?”财主眼睁睁地看着赛百花,恨不得把她吞了下去,说,“我虽然有三妻四妾,却不比你令我心醉!我真的太爱你了!实在太爱你了!我可以把她们全部休弃。只爱你一人。”
“滚!快滚!除非你给我那套衣服。不然我不想见你。”赛百花生气地说。
“别生气,我去找就是了,有卖必会有人会做。我一定找到做这种衣服的裁衣店。”财主说完走了。
那位财主走往四面八方寻找服装店,裁缝店,走来走去,一个裁缝店出现在他的目光下;这个裁缝店只有两间房子;正面高处题有“第一流裁缝店”六个字;正门上有匾额题有“拒寒求暖”四个字,门边有一副对联为:
时时希望人间暖,
刻刻担心世上寒!
店中有一架织机和一架缝纫机。店里有一对善良的夫妻和一对机智的儿女,他们织的衣服光彩润泽,闻名遐迩,在市场上,人们相争来买,货不应求。
当那位财主走入店中时,看见一个少女正在织布,问:“小丫头,你的主人呢?”
“我爸爸妈妈?”那个少女一双明汪汪的在眼睛看着来人说,“客官,请坐!”
这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出来,一看见财主,马上说:“客官,请坐!”
“您是这个裁缝店的主人吗?”财主问那男人。
“是的。客官有什么指示吗?”那个男人回答说。
“您家的裁缝真是第一流技术吗?”财主问。
“是的。我家裁缝真是第一流技术,在这里没有人可比的。想买什么吗?”那男人含笑说。
“您能帮我做一套天下还没有人穿过,并且天下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吗?”财主说,目光盯着那男人。
“怎么?!我做的衣服都是没有人穿过的新衣服。天下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天下哪种颜色没有呢?”那男人惊愕地看着他,说。心想,“他是不是头脑有问题?是个疯子?看着他穿着又像有钱人。”
“我也不知道,我只要天下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那财主回答。
“啊!”那男人怀疑地看着他,认为他一定是疯子了,反问,“怎样做呢?”
“不能做吗?我知道怎样做的话还来找你帮做吗?”那财主看着那男人问。
“不能!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天下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那男人点点头说,他感到很意外的是这个人说话又不像疯子,他到底是不是疯子呢?男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而那财主闻言后很失望,他正要走时。那个少女说:“客官请坐一下,我去问我妈妈,也许她能为您做一套天下还没有见过的那种颜色的衣服。”
“真的?!”财主听了这时喜出望外,惊喜地看着那个少女说,“如果能做,我给你一套五百两、一千两银子也行。”
“好的,您等一下,我去问我妈妈,她能做出来的,只是看看她愿不愿意为您做。”那少女说。
“谢谢!请你快去问你妈妈吧。”财主高兴地说,“我在这里等到下个月都可以,只要为我做出那套衣服。我付出多少代价都值得。”
“我妈什么衣服都能做,她也一定能做出天下没有那种颜色的衣服的。只怕她不愿做而已。”那少女说。
“我的好闺女,别胡闹。”那男人担心女儿惹了祸,急忙说。
“爸,我怎么胡闹呢?”少女说。然后轻快地跑进后面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