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挣脱石铁公,冲到马克思身前,其他人随后围上。方圆摸了摸马克思的脉搏,又摸了摸荣威的脉搏,不禁摇头。冬月哭得梨花带雨,王虓也不住叹气。
“不过……”方圆开口。
“不过什么?”石铁公心急如焚。“你怎么又开始婆妈。”
“二人已无脉搏,不过周身血液尚在流淌,如涓涓暗流,不易察觉。”方圆轻捋胡须。 “片刻后他们便会苏醒,恐怕如之前一般疯魔。”
听闻马克思没死,泪流满面的冬月露出笑容,可一想到马克思急需救治,她又愁眉不展,再想到又多出荣威这个魔头,她甚至有点惶恐,真可谓五味杂陈。
“缺腿儿的蟑螂还没死!”石铁公举起连弩。“老夫给他补上两箭。”
“等等,此人是香之坊守卫?”冬月灵光乍现。
王虓点头。
“那纪几吉定会想方设法救治他,这样一来马克思就有救了。”冬月大喜。
“按理说纪老贼会救他的部下,可凭什么捎带救下小兄弟?”停手的石铁公问道。
“如果说马克思是道城主的儿子……”冬月语出惊人。“由我带二人进香之坊,就说东丽城下一战之后我护送公子道奇回太平城,途中遇到荣威,他突然疯魔发作咬伤道奇,导致道奇也患上疯魔。迫于道城威慑,纪几吉一定会全力救治。”
“呸!让克思装道黑子的儿子,做梦!”王虓强烈反对。
“纪老贼耳目众多,小心被人识破。”石铁公提醒。
“他现在这副模样,说成何人都不足为奇。”冬月望向马克思,神情黯然。
“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冬月问道。
王虓默不作声,氛围一度尴尬 。
“我去寻些锁具,顺道给掌心? 雷? 重新装上火药。”说罢石铁公径自走向寺庙。
“我打算回东丽城,正好送你半程。”也不知那边战况如何,王虓暗想。
东丽皇宫内,雪铁龙大发雷霆。“还没有小娃娃的消息吗?”
殿下无人作声。
“一群酒囊饭袋,打了胜仗却把将军搞丢了。”雪铁龙吹胡子瞪眼。“算了,明日举办庆功宴,待小娃娃回来再单独赏他。”
“城主,不知赵自来夫妇当如何处置?”闻听庆功夏利立马兴趣盎然。
“爱卿一直在惦记俺那美? 艳? ?岳母吧?”雪铁龙大笑。“明日宴上俺便将她赏予你。”
“多谢城主。”夏利眉飞色舞,倒头叩谢。
“小娃娃不在也好,不然你们二人定会为了赵自来夫妇打架,想想都令俺头大。”雪铁龙的手在下巴上不住摩挲。
“那赵自来呢?”夏利又问。
“夏将军恁地对小白脸也感兴趣?”雪铁龙戏谑道。“留他何用,搅成肉馅作牛头马面的吃食。”两条恶犬似乎听懂主人所言,凑到雪铁龙跟前用头磨蹭他的裤腿。
“雪城主三思,赵自来夫妇与王将军关系匪浅。倘城主这般发落他们夫妇,王将军回来怕是要与雪城主兴师问罪!”雷诺假意相劝。
“兴师问罪?”雪铁龙重拍扶手。“你听闻哪座山上老虎怕过猢狲?”
“雷某失言,望雪城主赎罪。”雷诺嘴上道歉心中暗喜。
“好生伺候小白脸,等小娃娃回来,俺要当着他的面搅烂小白脸。小娃娃敢造次就一并丢进去,哼!”
“城主英明!”夏利附和道。
回到将军府,夏利与雷诺把酒言欢,夏利难掩心中喜悦,满面堆笑。“大哥这一招激将法真是妙。”夏利举杯敬酒。
“贤弟见笑。”二人一饮而尽。
雷诺一边拨花生一边讲道。“雪铁龙狂妄傲慢,脑袋却如坏掉的花生,空空如也。”
“俺倒是有些期待卷毛崽子早日归来,到时候可有好戏看喽。”夏利舔了舔嘴唇。“终于可以试试富丽这匹烈马了。”
“赵自来如果死了,昔日鼎鼎大名的太平三杰就只剩下马自达一人了。太平一去不复返。”雷诺感慨。
“只可惜……”夏利陷入沉思。
“可惜什么?”
“可惜铃木这个臭婆娘便宜给了烂脸矬子。”夏利不住摇头。
二人一番对话驴唇不对马嘴。雷诺狠狠瞪了夏利一眼。“整日只会惦记女人。”
乐安县县衙内堂里,铃木被五花大绑拴坐于床头,她身披红衣,头顶箍一块甩不掉的红盖头。堂内鸦雀无声,堂外却是锣鼓喧天好不热闹。想到片刻后那个丑陋的男人将与自己同枕共眠,铃木犯起恶心,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忽闻门栓活动的声音。铃木用手在床上摸索,希望可以找到防身之器。
“你敢靠近,老娘便宰了你!”铃木大吼。
“大哥,小娘子性子烈得狠。”一人大笑说道。
“甭废话,带回山上再说。”另一人压低声音回话。
来者居然不是高锐,二人的声音又有点熟悉,
铃木努力回想,忽觉后颈吃疼,晕死过去。
铃木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再次被栓在床头,屋内依旧安静,屋外依旧欢腾。伸手所及处木质圆润但有点粘手,显然这张床年头不短了。铃木隐约听到屋外之人的对话。
“两位兄弟这一遭属实辛苦,我敬你们一杯。”
“全仗佟大哥妙计,不然我们二人哪能得手。”
“明日派人下山,将高锐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还予百姓。”
“佟大哥菩萨心肠。不过也当留点犒劳弟兄。”
佟大哥?该不会是他吧,铃木喜出望外,但未敢轻举妄动。
“弟弟有一事不明还望佟大哥指教,既然我们假扮戏班混进县衙,又麻翻席上众人,何不趁机直取狗官性命,岂不快哉?”
“杀掉一个啖婴鬼,还有好色鬼,贪财鬼,天下乌鸦一般黑。倘若下任县令尚不如高锐,当如何?复杀之?我们寨小人稀,远不及江北帮,难行大义之举,逞一时之快,遭围剿,弟兄们流离失所,乐安百姓也再无人扶助。为可为于可为之时,则从,为不可为于不可为之时,则凶。”
闻听此言,铃木不禁佩服,想不到他外表粗放,心思缜密,竟有如此真知灼见。
“佟大哥睿智,我与二弟远不及也。”
“两位大哥继续把酒言欢,小弟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尚有佳肴未上,二弟留步。美味需分享,不可独食,二弟,二弟…”
铃木听到脚步声渐近,隔着门都能嗅到熏天的酒气,此时她只好孤注一掷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然等门外之人进来,只能任其摆布。
“佟铁牛救我!”
“何人唤我?”
“哪有,佟大哥怕是听错了。”
“不对,属实有人唤我。”
屋外三人拉扯起来,最终门还是被一脚踹开。
“这是何人?”
“啊,这…这正是啖婴鬼大排筵宴迎娶的新娘。我二人将她救回山上正欲献给佟大哥作压寨夫人。原本打算宴后给您一个惊喜,现在正好,恭喜佟大哥洞房花烛,我二人先行告退。”
“胡闹!这一定是啖婴鬼霸占的良家闺女,将其强留在山上,与啖婴鬼何异!姑娘莫怕,你如何知我姓名。快帮她松绑,摘掉盖头。”
另外两人遵令,盖头被掀起,三人全傻眼了。
“铃大姐,怎么是你!”
“还好你的这两位兄弟对我起了歹意,不然我恐怕难逃狗官魔爪。”铃木的眼神充满鄙夷,全无谢意。
张伟气得面红耳赤,欲报断手之仇,却被张宏强行拦住。“早知是铃大姐,我们一上山便替您松绑,还要邀您参加庆功宴呢。”张宏皮笑肉不笑说道。
铃木白了他一眼,讲起最近的经历。
“狗官草菅人命,真该千刀万剐。”佟铁牛气得毛发倒竖。“早知如此,这一遭就该让你二人结果了他。”佟铁牛猛拍大腿。
“我就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掉狗官以绝后患,可两位哥哥横拦竖挡,不肯答应。真是气煞我也!”说罢张伟甩开张宏负气离开。
“佟大哥,铃木大姐莫怪,我这弟弟性子急,脾气差,可人不孬。狗官命不该绝,乃天意,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张宏拱手。“我去劝劝二弟,先行告退。”
张家兄弟走后,佟铁牛将铃木迎至大厅,吩咐手下重置宴席。
“铃大姐受苦了,于寨中休息几日,让弟弟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一番。”佟铁牛举杯。
“不了,明日我便启程,我的那个傻侄儿一路南追,此时尚不知如何,可否回了东丽城。屠龙联盟惨败,他夹在中间怕是要进退两难了。”铃木举杯。“小心你身边的这对兄弟。尤其瘦竹竿子,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城府极深。”
佟铁牛被铃木说得一愣,随后憨笑道。“大姐放心,他们对弟弟可是忠心耿耿。”
铃木无奈地长叹一声。
回到自己的寨中,张伟抄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而后将杯重重摔在地上,碎片花开四溅。“要知道是这个臭婆娘,县衙里我便抹了她脖子。”
随后跟进寨中的张宏从容落座,端起茶杯细细品尝,嘴角还挂起笑。
“大哥,事到如今,你居然还笑得出。”
“臭婆娘被你掳出县衙,她便仍是江北帮的一名草寇,与你我无异。今日倘她留在衙内,那便成了县令夫人。日后与她寻仇可就难于登天了。”张宏的手指在杯口摩挲。
“言之有理!”张伟喜笑颜开。
“狗官未除也是极好。”张宏似乎心中有所盘算。
“此话怎讲?”张伟皱眉。
“不留遗患,难积重疾。黄牛辛勤劳作终让家里光景渐好,可不能再指望它挤出奶让日子更上一层楼。难道因此安于现状?”张宏摇头。“地耕毕,牛复何用!”
张伟被大哥的一番话讲得云里雾里,可片刻后仿佛又恍然大悟,心领神会,向张宏挑起大拇指。
东丽城下,王虓与冬月别过。“纪狗贼阴险狡诈,需多加小心,克思闪失,唯你是问。”
冬月冷哼一声。 “管好你自己吧。”说罢冬月拍马离开,身后两条铁链拖着口含钢嚼,手脚戴镣的马克思和荣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