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氏姐妹的吩咐下,很快黎陆就被请到了府中,一番望闻问切手,黎提点给代王开了药方,几番关怀的寻问后,林氏姐妹知道王爷只是操劳过度急火攻心,并不打紧,她们也就放下心来。
吩咐了下人去取药,书雯亲自送黎陆出府。
“不敢劳烦侧王妃大驾!”黎陆拱手表示谢意。
“提点大人何必这么客气,王爷的身子还有劳提点大人呢,这也是本妃应该做的。只是,以后府中恐怕要劳烦提点大人的事情还很多,提点大人倒是不要推辞的好!”书雯露出叫人颇有几分胆寒的微笑,黎陆并不理会,也迎上那尖锐的目光淡淡一笑道,“为王爷分忧是下官应尽的本分。”
“提点大人,最近玲珑郡主倒是不怎么来王府了,听说她倒经常去提点大人的宅子?”书雯一双眼睛搭在了黎陆的身上,叫黎陆为之心头一震。“王妃这句玩笑说大了,郡主乃金枝玉叶,怎会去下官的寒舍?都是别人胡乱传言,望侧王妃就不要拿下官取笑了。”黎陆将脊背深深地弯折了下去。
“提点大人这是做什么?郡主金枝玉叶不假,可黎大人也才学渊博仪表堂堂,哪天我跟王爷说说,叫王爷求皇上给皇妹和提点大人赐婚,说不定还能促成美事一桩。”书雯掩着口恣意地笑着,黎陆紧张地两鬓渗出汗来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兰芝,把本妃的礼物给黎提点带上,送提点大人出府吧。”书雯捋了捋鬓角的碎发,一抹冰冷的寒霜悄悄地爬上了眼角儿。立在一旁的兰芝早就提了一个盒子,听侧王妃这么一说,连忙把盒子送到了黎陆的近前。
“提点大人,请这边走吧。”黎陆稍稍松了口气,跟着兰芝走了出去。
自从代王妃病故,兰芝就被分到了兰芝的身旁,每日只干些笨重的粗活儿,受尽了林氏姐妹的委屈,可故主已去,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小心伺候。
“兰芝姑娘可还好?”黎陆轻声问。
“多谢提点大人挂念,兰芝一切都好。”说这话的时候,兰芝的鼻子一酸,差点儿没流出泪来。
“傲雪甚是想念兰芝姑娘。”黎陆早早就得到过傲雪的嘱托,此刻也只是代人一问。听到“傲雪”两个字,兰芝的嘴角才有些释然。
喝过药的代王睡下了,林氏姐妹则称要去寺庙为王爷祈福出府去了。
外面的天气已然炎热,林氏姐妹雇了一顶小轿,和轿夫交代了些什么便上了轿子,不起眼的小轿载着林氏姐妹摇晃而去,一切似乎神不知鬼不觉,只是在轿子的后面,一个飘忽的身影一直跟随。
城隍庙的确是香火甚旺,这么大热的天气都挡不住前来烧香的香客,林氏姐妹的轿子就在这里停了下来,只见书雅付过了轿子的银子,姐妹二人则迈步向庙门走去。
庙门的一侧有一条僻静的小路斜斜地插了过来,曲折的路径掩映着里面的别有洞天。书雯书雅比肩而行,很快参差的墙垣就遮挡了二人的身影。
一棵参天大树将小路彻底地封住,姐妹二人也就再次收住了脚步。只见书雅环顾四周,书雯专注地在破落的墙垣上抠下了一块青砖,袖子中掏出了一块儿布条,叠好塞进青砖留下的空隙,又将青砖完好地放回,一切都那么得不着痕迹。
做完此事姐妹二人拍了拍手相视而笑,接着慢悠悠地踱出了那个小巷,只是她们不知道,四下无人并不代表树上也无人,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在有人的监视当中。
林氏姐妹发出的消息很快就到了尹氏的手中,消息的内容浇灭了烧在他们心头多日的大火,现在看来,北境的一切都可以悄悄启动了。
自北境战事结束代王开旋还朝,朝廷似乎一下子陷入了万事太平的阶段。朝堂之上每每皇上问话,众大臣不是歌功颂德便是高奏凯歌,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阿谀奉承之人此起彼伏,就连一向刁钻的尹达都替代王说了几次好话,闹得满朝文武更是削尖了脑袋励志要投在代王的门下,就算不能成为股肱之臣,跟在代王的身边拍拍马屁也是好的。
唯一不曾有所改变的就是逍遥王刘钧,始终如一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修成仙。宰相郭惟忠倒是有自己的气节,明里暗里的讽刺了几回尹达,可都被这个老狐狸哈哈的给搪塞了过去,似乎这个阴险狡诈的人一时间就本性大改,变成了十足的大好人。
可世人都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所以,也有不少人在等着看一场笑话。
这天,朝堂之上依旧是一片祥和,九五至尊高高在上,底下的大臣也病无半分的惊慌,君臣之间你有来言他有去语了好一阵,眼看着朝会就要结束。忽然殿外步履匆匆进来一位信使,拜见皇上行叩拜大礼,口中直呼北境急报!
顷刻间,朝廷肃然,所有人都狐疑了脸色,就连逍遥王都睁开了始终闭目养神的双眼,打量了一下信使,随之又撇着嘴儿将眼睛闭上。尹思明显然没有他父亲的城府,跳动的嘴巴张望的双眼时不时地还看看龙椅上的九五至尊,都说天威难测,可此刻皇上脸上的表情分明在压抑着汹涌澎湃的怒火,任谁看了都是立马燃烧的架势。
纵是龙颜不悦,可皇上始终没有爆发,所有的大臣也都只能在底下煎熬等待。满朝都陷入了寂静当中,皇上不发话,众人也都不敢言,眼看着世间一分一秒地溜走,年幼的太子开始有些站立不住,频频扭动身子,似乎有什么难挨的奇痒,继而有人跟着晃动了起来。
良久,皇上抬起略微浑浊的眼眸凝望了一下堂下的臣子,这一眼,却叫有人生出了胆寒。“看来朕真的是老了……老了,也就难免糊涂了。”出奇的,皇上像是自嘲一样地笑了一下,手中的信纸被捏在了指尖,低垂地躺在了腿上。
“父皇正值春秋鼎盛,睿智圣明空前绝后,父皇一点儿也不老!”站出来的是太子,这个不到九岁的太子爷一身稚气未脱,身后的众臣听闻太子此言纷纷倾倒下跪,口中高呼,“皇上春秋鼎盛,睿智圣明!”
“睿智圣明?要不是我年老糊涂怎么可能有人会如此胆大妄为地做出此等事来?”皇上将手中的信纸朝地上狠狠地一掷,信纸开合了几下最终无力地瘫软了下来,薄薄的一片躺在了那里。
“不知所为何事惹得皇上如此忧心?”宰相郭惟忠恭垂问道。
“什么事?事情也不大,不过是北境有人私炼兵器。”皇上佯装轻描淡写,一句话,尹达父子犹如遭到了晴天霹雳,幸好是跪在地上,要不是有人特意查看,根本看不出他们惨白如纸的脸。
“私自炼兵器?是何人?这是要谋反吗?北境是代王管辖的境地,怎会……”郭惟忠显然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激愤的情绪戛然而止。只是被无端泼了冷水的代王并不急于辩解,依旧平静地跪在那里,似乎此事和他无关。
“岂止事谋反那么简单!竟然还把冶炼的兵器悄悄地运到了境外!要不是代王明察秋毫,还不知道这群胆大妄为的人要作奸犯科到什么时候!”皇上一双手重重地敲在了龙椅的把手之上,惹得胡公公眉头重重地眨了一下,怎耐他只能心里为皇上感到心疼,此刻却不能插半言。
“既然事如此大事,还请皇上下旨,即刻前往北境将犯案者缉拿归案!”郭惟忠道。
“不必了,朕已说过,代王明察秋毫,他已为朕解除了心头大患,私自冶炼兵器的罪魁祸首已经问斩!”一句话,尹达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没留神,他翻在了大殿当中,众人哗然上前,只见这位一项嚣张跋扈的国丈此刻已是面色惨白,头冒冷汗,四肢在不住地抽搐。
“尹爱卿!可是身子不舒服?”皇上朝胡公公使了个颜色,这个老奴立马到了尹达的近前,此刻的尹达已经略有清醒,再次伏跪在地,“臣或许是天热中暑,不劳皇上挂怀。”
“天气是热,尹思明,你的父亲身子不舒服,你还是早些带他回府的好。”
“多谢皇上,臣告退!”尹思明连滚带爬地到了尹达的近前,搀扶着他的父亲两个人离开了大殿。
空旷的天空并没有给尹达带来一丝的宽慰,他踉跄着走出了皇宫,坐上了宽敞的大轿,在众轿夫的摇晃中向着国丈府走去。
尹达刚刚回到了府中,亲信就送来了密报,押往境外的兵器被突如其来的官并搜获,冶炼之所也被一举查封,负责冶炼的尹虎被官府抓获,三日前已被腰斩!
“三天前被腰斩!为何今天密报才到?为何比朝廷的消息到的还晚?难道我花重金养你们就是为了这个?”尹达一双雄厚的大手拍打在太师椅上,虽然里面的青筋不甚明显,可那手上分明有过分用力突起的痕迹。
“老爷息怒!本来应该是很快的,可惜这次在驿站中途换马时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所以……”信使不敢抬头,伏在地上结巴不已。
“换马出现了问题……驿站……”尹达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双狭长的眼睛迸发出狠辣的眼神,即便迎着阳光也丝毫不肯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