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在北境待得日子有些长,或许是春天的脚步终究跨过了千山万水来到了北境。太阳的光芒近了,寒冷的北风暖了,山头的凸起青了,柳枝的梢头儿绿了,河里的小鱼开始游了,地上的小草儿也冲破了干裂的土地微微抬起了头来。
沈凌风一行人在北境已经待了月余光景,初来乍到时候的锦帽貂裘如今都已显得太过厚重,在吉马村的小小集市上匆匆地挑选了一些应季的布料,花了大银子找人赶制了春衣,虽然料子和款式都已经极其入乡随俗,可总算在大地一片新绿之际有了应季的衣裳。
客栈的掌柜的对沈凌风几人的态度已经明显好转,倒不是他良心发现,只是战事已经基本告一段落,背井离乡的人开始陆续返回,周围的小村子开始恢复了生机。不少归来的人也陆续开起了客栈,这一家独大的生意自然出现了不小的冲击。对于像这种不拖欠银子还住得这么长久的客人,掌柜的自然是不舍得放过一丝一毫求财的机会,态度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地转换了过来。
在北境的这月余当中,沈凌风和秦瞻二公子走访了边境的不少地方,察看地形,遍访民情,之前纵是在关注着灾民的疾病,现在则把眼光放得更宽!
不过叫沈凌风有些着急的是,来了这么多时日仍旧没有看到过尹虎上门,倒是季君儿每天都出去闲逛,有两次甚至是彻夜未归,当然沈凌风是打探到了她的踪迹,只可惜在那里仍旧没有发现尹虎的踪迹。
除了四处查访,对采石场的调查也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尤其是那个被隐藏在地下的加工作坊,沈凌风更是摸查到了它的一处入口,而且他还确定的是那些矿石的确是做兵器所用,只是加工出来的兵器仍旧放在地下作坊当中没有运出,这也告诉沈凌风,摸清这些兵器到底送往何处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这么多日子的观察所得,尹虎是这个采石场的唯一高级负责人,至于说那些经常轮换的开采者,通过观察仍旧是有去无回。不过就像赵刚所说,那些人的确不是附近的山野村夫,而是边境的一支支经过训练的民兵,农忙时节种田,闲时操练,所以在纪律上都比一般的山野农夫更为严明。
就在沈凌风认为这缓慢的进展速度仍要持续很久的时候,事情有了突破性的专辑,尹虎来到了赛宫廷!
夜晚的北境冷风来袭,乌云遮月的天气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尹虎特意挑选了这样的天气可见其也是谨慎十足!
客栈的掌柜的特意来到沈凌风的房间告知,今晚客栈有贵客入住,没有什么非办不可得事情就不要出门,如果实在要出门,还是之前的规矩,出去以后就不要回来了,因为他虽然想赚银子,可也不想丢掉性命,希望沈凌风能给他一个方便!
沈凌风当然不会听从掌柜的叮嘱,不是他视掌柜的生命如无视,只是他所探究的东西可能不视一两条性命那么简单,那将会是一众人等的性命,或许还有国家兴亡之堪忧,所以,他只是表面上维诺了下来,待掌柜的出去,他立马和二公子换上了夜行衣,从客栈的窗户翻身而出,这月黑风高的夜晚能够掩护得了尹虎,自然也是沈凌风的天然屏障。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上了房顶,在早就打探好的季君儿的房间的上房驻足停留,俯身贴上屋顶,将耳朵附在了那冰冷的瓦片之上,屋内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不是说这客栈有京城之人叫你不要来的吗?”显然,这应该是季君儿的声音。
“怎得?你以为老子还怕他京城来的人不成?”粗狂的声音夹杂着不满的情绪,叫房顶上的沈凌风和二公子听得真真切切。
“怕与不怕那是你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这里已不再安全,你的出现随时会称为别人的把柄!”
“老子是来享乐的不是来听你聒噪的!这番话你最好回去对我那哥哥还有那傻侄子说去!”
“你要是再这样无礼下去小心……”
“小心什么?小心你回到京城告我的状?你觉得老子怕你告状不成?”一阵放肆地警告后是肆无忌惮地狂狼的大笑。
“告状?愚蠢的人才会整日告状!你是认为我季君儿愚蠢还是觉得我是一介女流本该哭哭啼啼到处乞怜?我只是不想你坏了王爷的大事!”这句话似乎是击中了尹虎的命脉,没有再听到他的嚣张。
“算了算了,老子一天到晚在那个鬼地方忙得要死,好不容易来到你这儿不是和你这娘们儿叽歪这些的……”或许是无理,尹虎不再争辩什么,屋子里也就没再传出什么声音来,再细听之时,只是隐约的一些粗重的喘息。
沈凌风和二公子悄声地折返回来,房中没有点灯,仍旧是漆黑一片,屋内赵刚和秦瞻正等得着急,待辩得是沈凌风和二公子毫发无伤地回来之后,二人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尹虎和尹达果真有着联系,这次沈凌风得到的消息更是非比寻常,所以他毫不停歇地将此种消息报告给了代王,只是他们口中的那个王爷还没有摸清为何方神圣!
现在的边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安宁,消息的传播也是相当得快,不日,代王爷回信,他命令沈凌风一行人速速归去,因为他们来北境的时间已经太长,战事之时多少还有些掩护,可如今已经几乎天下太平,他们这样一群人在北境实在太过显眼,为了他们的安全,也为了不打草惊蛇,代王命令他们即日返京。
沈凌风认为代王说得有理,更何况在夜上偷听季君儿和尹虎谈话的时候已经得知,对方对自己已经有了怀疑。所以,深思熟虑之下,沈凌风叮嘱赵刚时刻关注采石场的动静,如若日后碰到不能解决的大事,可以和稍后回来的曹仁广取得联系!
就这样,沈凌风秦瞻刘世勋离开北境回到了建康。
当沈凌风回到沈宅的时候才知道,代王府早已经焦头烂额。
原来,代王妃自从那日进宫回来不久就感染了时疫。起初只是乏累偶有寒冷,霁月只觉得是进宫太过劳累所致,所以也就没有太过紧张。可两天以后,代王妃就出现了恶心呕吐,头疼的症状,脉象也是急转直下,这已经超出了霁月的护理范围,她慌忙地叫傲雪出府去寻了黎陆过来,当黎陆匆匆赶来,搭上代王妃的脉时,那过于严肃的脸色立马铁青了下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霁月看了半晌。
“我这是怎么了?”床上的代王妃已经虚弱得没有了力气,她努力地张望一双沉重的眼睛看向黎陆,希望从他口中听到自己并无大碍的答复。
“王妃只是偶感风寒,再加上疲劳,微臣给王妃开个方子,王妃只要按时服药多休息便好!”黎陆没有辜负代王妃的期望如是回答。
“都怪我自己太贪恋春色了,坐在轿子里面挑起了帘子。”代王妃艰难地挤出了几分笑容,可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为身体的不舒服很快就叫她皱起眉来。
黎陆不敢耽搁片刻,他走出了代王妃的卧房,来到了外间宽敞的正厅,霁月悄悄地跟了出去,只见黎陆并没有坐下来开方子而是神色凝重地等着她出来,没等霁月开口,黎陆问道,“王妃最近都去了哪里?”
“王妃……只是几日前进了一次宫。”霁月老实回答。“进宫去了哪里?”“就是去了王昭仪的永训宫。”“别无他处?”“没有!”霁月肯定地点了点头。“那就怪了……”
“师兄,代王妃得的是什么病?”霁月已经猜出代王妃的病情不妙,她满是紧张地看着黎陆,多么希望这个师兄能够说出和刚才一样的美妙话语。
“疟疾!”可黎陆一开口,霁月的脑袋就嗡嗡地作响,她知道,一切美好的希望都彻底地破灭!
“代王妃怎么会感染上疟疾?我们并没有去太子的东宫,就连皇贵妃的永禾宫都未曾踏足半步!永训宫……当时的林氏姐妹是去了那里的……”想到这里,霁月呆若木鸡,身体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瓢冰冷的井水,她怔怔地看着黎陆。
“现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况且疟疾一般是要蚊虫叮咬通过血液才能传播,只凭林氏姐妹去过永禾宫不能说明什么,我们要尽快找到旨了的办法。”黎陆一张脸阴沉似水,他隐约觉得这事情应该和永禾宫和林氏姐妹有关系,可自己学过的医学知识又不允许他这样胡乱地指责别人。
“师兄不是刚刚医好太子?”霁月像是抓到了什么救星,她直视着黎陆,满心地担忧唯恐见他摇头的样子。
“我医好太子时得益于师傅曾经教我的秘制丸药,我经过一番改良之后用在了太子的身上……”
“那你就赶快给王妃开啊!莫非是丸药用光了?那去找爹爹要啊!你还怕爹爹不给你不成?你如果担心……”
“师妹!不是丸药用光了,也不是我担心师傅不给!只是虽然一样的病情,可一样的药适合太子却并不一定适合王妃!代王妃已经服药多年,许多药石用在王妃的身上已经收效甚微甚至是毫无作用。现在王妃的这样的身子,如果我贸然加大剂量……”黎陆痛苦的表情不忍说出后面更眼中的话来。
“黎太医,我知道你是皇宫里医术最好的太医,求求你救救我们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兰芝已经跑了出来,听到霁月了黎陆的对话忽地跪在了黎陆的面前,涕泪横流地不住祈求。霁月将兰芝扶起,“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师兄只是在给王妃诊病并没有说不给王妃医治,你这又是做甚?”看着满脸梨花泪的兰芝,霁月也是一声叹息。
黎陆不敢耽搁,他思忖着给王妃开了方子,小心的将之交给了霁月,叮嘱她一定叫八叔寻下最上乘的草药回来煎服!自己则匆匆离开去取那秘制的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