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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夹竹桃 2

王氏的话叫皇上平静的内心稍显烦躁,他无心多想,可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难道真的是纯属偶然?一个人保持了二十多年的心性难道真的会轻易的改变?即便是改变了为何又匆匆丢弃?一连串的疑问叫皇上无法平息,本想躺在那柔软的卧榻之上小憩一下也成了奢望。辗转反侧睡不着,皇上遂起身离开了永训宫。

外面的阳光大好,湛蓝的天空,高悬的明日,微冷的小风,可一切明朗都照不亮皇上阴郁的心房。

尹氏入宫多年,皇上从来没有听闻过她亲自侍弄花草,可却无端地养起了有毒的夹竹桃!又刚好就在那期间,尹氏患病,黎陆前去诊治,接下来就有了药物中毒的诊断!黎陆年纪轻轻就被认定为太医院的提点,为皇上诊脉多年。那高明的医术沉稳的处事作风,谦让有礼的行为修养,没有一样不得圣心。

皇上多次口头赞誉黎陆妙手仁心,即便就算是皇上一时兴起的夸大之词,可一个太医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尹氏的药物中下毒?手段又是如此的粗劣?当初皇上一时盛怒将黎陆削职贬谪,如今细细回想,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得隐情?

可尹氏……尹氏又和黎陆有怎样的瓜葛?皇上越想心里越烦乱。脚下的步伐也随着心情时快时慢。记得当初太子染病,尹氏极力阻止黎陆前去,后来是纵观太医院无人可用才勉强用了黎陆,这是否是二人结下什么仇怨的渊源?

皇上并没有乘坐龙辇,而是步行,那缓慢的脚步,那沉思的样子叫跟在身边的胡公公不敢打扰,主仆二人就这样信步闲逛。

前方传来宫女的小心呼唤,“太子爷慢点儿跑,别摔着自己,摔着了奴才可担当不起!”果不其然,皇上抬头就瞧见小小的太子爷元智撒着欢儿的从远处跑来,身后呼啦啦地跟着一大群宫女侍卫。只见太子爷越跑越快,眨眼间就到了皇上的近前,定睛看准了是皇上屈膝施礼道,“孩儿给父皇请安!”

皇上一扫脸上的阴霾笑呵呵地扶起了太子问道,“时候尚早不好好读书这是闹哪般啊?”语气虽然和善可也不免带有责罚之气。太子一听这话眉头略微一皱道,“母妃整日叫孩儿读书,孩儿读得头都大了,今天天气大好,孩儿想放松放松!”宫女侍卫一听太子这般和皇上说话都吓得跪了一片道,“是奴才们没有看好太子,还请皇上惩罚!”

皇上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一地的奴才拂了拂袖道,“都起来吧,好好侍奉太子读书!”众人皆慌忙地拉扯起了太子,太子还想玩闹些什么,胡公公在其耳边耳语了几句,小太子像被惊吓住了一般,再看看皇上的脸色,联想母妃这么多日的牢骚,也只好乖乖地跟着宫女离开了。

皇上虽然并不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可因为是宠妃尹氏所生又是皇上老来得子,所以宠爱有佳。太子多年顽皮厌学皇上却未曾有一丝的责怪,相反每每尹氏训斥之时还多有袒护。如今太子日渐长大性情却未有收敛,想想当初元纪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那已是不用自己操任何的心了。可惜……

“是不是朕太纵容他们了?”皇上一句无厘头的话胡公公却是听得分外明白,他咧动了嘴角儿道,“太子爷聪慧机敏,皇上无需担忧。”

皇上看了看胡公公,叹息了一声道,“你这个老滑头!”胡公公赶紧低下了头去,只是笑着并不多话。

在一处凉亭皇上坐了下去,他晃动了两下肩膀脸上现出了不适之色,胡公公立马前去欲要揉搓,皇上摆了摆手道,“去把太医院的铁太医给朕找来,朕要他亲自给朕瞧瞧。”胡公公立在旁边半晌结结巴巴的问,“皇上是要宣铁太医来这水榭亭?”

“怎得?难不成还要真亲自去太医院瞧他不成?”一听皇上这话,胡公公立马躬身欲要传唤他人,皇上叫住了他道,“我叫你亲自去找,切记不要张扬!朕不想一个身体酸痛就闹得沸沸扬扬!”像是故意解释什么皇上添了后面的几句,胡公公立马带着小跑赶往太医院。

工夫不大,只见胡公公印着铁太医慌慌张张地赶来,或许是走得急了些或许是跑得快了些,铁太医到得时候还带着急喘。

这皇宫深宅大院,多的是亭台楼阁,少不了的是水榭轩宇,可这水榭亭却格外的受宠!不但因为这亭子设计新颖造型美观,更因为这亭子坐落在亭子中央,盛夏季节,湖中荷花盛开,亭中清风徐来,静坐在这水榭亭的确是别有一番享受。此刻是冬季,当然没有那番美景,可那宽阔的水面早已成了晶莹剔透的冰湖,看上去也是美不胜收。

铁太医喘着粗气跪在了皇上的脚前道,“卑职来迟,请皇上责罚。”“起来吧,朕突然身体有些不舒服,临时在这亭中召见你!”说着话皇上起身,像是表示自己已经大好了一般活动了一下四肢,眼睛向着泛着银光的湖心看去,那脸上虽然已经添了数道深刻的皱纹,可依旧难掩智慧和矍铄。

“未能给皇上及时解忧卑职罪该万死。”

“在这亭子当中小憩了一下,朕都觉得身子和精神都大好了。”皇上回转了眼眸,只见水榭亭周围寂静无声,胡公公做事还的确是滴水不漏。皇上眼神瞟了瞟胡公公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整个水榭亭就剩下了皇上和铁离。

皇上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道,“铁铮,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铁离之子吧?”铁铮叩首道,“皇上所言不差,卑职正是铁离之子!”

“铁离一身正气铮铮铁骨,多年行医朕印象深刻。”难得的皇上竟然褒奖了起来这叫铁离诚惶诚恐起来。

“为皇上分忧实乃家父福分也是卑职幸事,实不敢受圣上赞誉!”铁离伏地叩首。

“听说现在是你在负责给皇贵妃请脉?”皇上没有理会铁离的谦卑问道。铁离答,“是!”

“那朕问你,大概两个月之前,皇贵妃药物中毒一事是否是你所断?”皇上问。

“回禀皇上,按道理,皇贵妃的身体的确是臣所负责,只是当初这件事情,皇贵妃另选了他人!卑职并未插手。”

“哦?”皇上瞟了瞟铁离,那倔强青年眼中发出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朕问你,你可曾在宫中看到过夹竹桃?”

“有!”

“哪里?”

“皇贵妃的永禾宫!那日卑职去给皇贵妃请脉看到皇贵妃房中摆放了此物,卑职还提醒皇贵妃此物有毒要皇贵妃小心。”铁离道,皇上迷离起了眼睛,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你可否还告诉过他人?”

“王昭仪!”铁离答道。

“朕的脉你已经瞧过了,回去给朕开个方子,朕会叫胡公公亲自去取。”良久,皇上说了这么一句,铁离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

再好的阳光也照不亮皇上阴郁的内心,他无数次地沉重叹息也呼不出内心的憋闷。离开了水榭亭,七转八转,尹氏的永禾宫就出现在了眼前。皇上远远的停住了脚步,胡公公恭立其后。皇上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宫门脚步却也未曾挪动半分,良久,欲要调转,只听身后传来了尹氏娇羞的声音道,“皇上驾到,妾身未曾远迎,还请皇上惩罚!”冷风穿身,可尹氏只着了一件轻薄的大红纱衣,丰满的身材若隐若现,粉嫩的脸蛋儿因为寒冷的缘故更加的透红,银装素裹下尹氏就像跳动的火焰一下子映入了皇上的眼帘。

本应该温暖周身的火焰,本应该看上一眼就叫人欲火焚烧的尹氏,可因为皇上的内心而一切都变得暗淡了下来。皇上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那娇媚的脸,看着尹氏的笑容渐渐的发僵,看着她的嘴唇开始打颤,胡公公在一旁提醒道,“皇上,皇上?”

皇上微微说了一句道,“起来吧,陪朕去你那永禾宫坐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

尹氏一头雾水,可看了看胡公公,这个皇上身边儿的近人也是没有半点的提示,她也只好跟着皇上回了宫。宫中的温暖叫尹氏恢复了过来,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卖弄着别样的风情在皇上面前尽显娇媚之态。一番煞费苦心的曲意逢迎仍未能化解皇上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尹妃的身子可曾大好?”皇上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尹氏慌张地看着皇上的脸,她不知道皇上这句话从何而起,只好硬着头皮道,“多谢皇上挂怀,妾身的身子……早已大好了。”

“你是朕得爱妃,又是这后宫之主,你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千万不要叫朕操心才是。”皇上的几句话叫尹氏顿时泪如雨下,多日的委屈随着泪水簌簌而下,她以为在皇上胸前啜泣道,“妾身就知道皇上还是挂念妾身的。”

“朕当然挂念于你!朕刚刚听闻王氏宫里养了一株夹竹桃,这东西虽然无花时葱绿开花时娇媚,可竟是个毒物!”皇上话锋一转,尹氏脸上的娇媚也变成了惊悚,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皇上,心里已经惴惴不安起来。

“朕当虽然听闻有些忌惮可想想你平素从不喜好养这些花花草草,心里也就宽慰了许多!”一席话,尹氏又恢复了脸色,她撒娇道,“妾身从来不养那些东西,怎会叫皇上担心?”尹氏娇媚的伏在了皇上的胸前,那特有的香气叫皇上微微闭上了双眼。

“朕就知道你还是最叫朕省心的。”皇上心里一阵苦笑,脖颈间只觉得尹氏的胳膊如蛇般缠绕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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