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韩管家么,进来吧,有事进来说便好,站在门口做什么。”我和善地笑着,对门口这个细眉细眼地青年道。
韩福像是得了大赦一般,松了口气般进来,“谢谢王妃。”但随即神色又有些凝重和犹豫,“小人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我知道管家这个行业既接触下层,又参与上层,有时候可以得到很多情报。“韩管家但说无妨。”我笑得更加温善。
韩福有些怯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四下的下人,我心里有些好笑,就他那畏缩的样子,到底要怎么管理这么大一个王府,便是只做三口之家的家主,只怕也是个惧内的料。
我失笑地摆了摆手,屋子里的下人便走尽了。
韩福局促一笑,“小人听说江南那边又有暗动,一方面是原本与岳家定了协议的门派不少向魅公子倒戈,另一方面,原本支持王爷的士族贵胄平白无故地倒向了岳家。”
我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王府管家连我不知道的事都能知道,暗暗有些惊心,“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虽然我觉得韩福虽然已经有二十余岁了,但一副没有成熟的孩子样,却仍想询问这“新闻来源”。
“是……是小人在江南的故友写信告诉小人的。”韩福一副被我吓到的样子,以为我怀疑他。
看他纤细的样子,我心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问问,你别放在心上。”
韩福听我这么说,脸色才缓和了些,不再是一片苍白。“王妃,如今须得好好打算才是啊,江湖势力不过是外部,那力道远了,士族贵胄却不然,哪个没有个几万兵马。”
是啊,江湖再大,却是双拳难敌四手,兵马再差,按人头算也是气壮山河。“你告诉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又没有兵马。”想到阿云不被支持,我蓦地有些烦躁。
那韩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王妃救救王爷吧,如今只有冷家可以帮忙,王爷却下了命令。在王府封锁了信息,就是不想王妃去江南。”
韩福不断地叩着头,弄出砰砰砰的声音,听得我心慌,却僵在那甚至忘记将他扶一把。
“您不知道王爷宠您到何等地步,他宁愿自己涉嫌去堇县守关,也不愿王妃去江南。”韩福悲切的话瞬间将我惊醒。
阿云去堇县不是调查,而是生死一线,准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只觉有些天旋地转,脚下也不再稳当,踉跄两步,这才站稳,“你是说府里的人全都知道他跑去堇县送死?”
韩福听到那个“死”字的时候禁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约只有几位公子知道,再有就是将您托付给的陆奶奶。小人也是无意间从其他屋里的小丫头那听来的。”
我一时只觉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似死透了,心里不惊也不怒,却空落落的,连韩福还说了什么,如何告退的都不知道,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亏阿云还写那些甜言蜜语的东西,竟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将我丢下,这个狠心的男人。一阵风拂过,我只觉脸上一凉,用手一抹,全是泪。
我要去问问陆奶奶,我不相信阿云竟这样狠心,将我蒙骗的云里雾里的,让我活在这样一个拟态的世界里,还谈什么相亲相爱。
我恍惚地出了门,正撞上来给我把脉的陆奶奶,她见我神思恍惚,眼角还有泪痕,只当我是孕妇忧郁症,在那自哀自怜。
“好孩子,怎么哭了,莫非是想那云小子了?”陆奶奶半是调侃,半是怜惜地问道。
我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镇定,“奶奶是知道的吧,王爷去堇县的真正想法。”我看着陆奶奶的眼睛,不再是昔日的那种轻松俏丽,蒙上了一层庄重。
“不错,奶奶知道。”陆奶奶昔日温柔如黄鹂的声音让我听得有些苍凉,“唉,但是你又何必知晓。”
“奶奶,他是不是想凭一己之力独自守护堇县?你快回答我,你们怎么放心他这么胡闹,快说呀!”我越说越激动,几乎急得吼了起来。
“别激动,乖,你进去坐下。”陆奶奶半扶半拥地将我弄进了屋子,“有孕在身还像个孩子般激动,好歹他也是个王爷,岳家又能怎么样。”
我不说话,只看着陆奶奶,心里却隐隐有些苦涩,想张口说话,却觉得疲惫异常,一个字说不出来。
“你放心,他也没你想的那般弱,若是只你一人还好,如今他要顾虑的是你们母子二人,又怎么舍得自己有事。”陆奶奶这话显然是在安慰我。虽然明知如此,我还是觉得心里好了很多。
“奶奶正是看出了阿云的实力不如岳家,才问我为何不去冷家?”我问道,心里多少有些明白,此次冷家势在必行。
果然,陆奶奶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这江南不去也罢。”
可是我主意已定,不会轻易改变,只伸出了手,“奶奶号脉吧,再开些应急的药,我须得趁着身子还未显出来,先将冷家搞定了。”
陆奶奶突然咯咯地笑了,“你们两个孩子啊,真是太可爱了,竟为了对方变得一样的固执。你就不怕他将来怪罪你惹上冷家这样的麻烦?”
我想了一想,笃定地摇了摇头,“他不会的,首先他是非分明,绝不会因为冷家迁怒我,何况他只是怕我有危险才不让我去的,但他又怕我逆反,故意隐瞒了这一层。”
说到这,我甜甜一笑,“再者,即便冷家死缠,我和阿云早就约好了此时一完,便要隐居起来。”
陆奶奶看着我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羡慕,这种表情在她美艳的脸上让人看得出神。
“奶奶其实是喜欢我徒弟的吧。”我也不知怎的,看着陆奶奶的神情,竟直白地问了出来。
陆奶奶冷了冷,最终脸上浮上一丝苦笑,“可惜已是枉然,他……唉,是我对不起他。他不会再理我了吧。”
这样的陆奶奶我从未想象过,一副愁怨少女的模样。我握了握陆奶奶纤长的手,“奶奶不如说说看,或许有转机也未可知。”
本以为以陆奶奶这样的性子不会想要提及当年往事,然而她似乎很是心动的样子,倒了杯茶喝上一口,就要说了。
“当年我第一次遇上他,是在京都香火鼎盛的普陀寺……”陆奶奶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