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回到了春宁宫,见姑母胡氏气色有所好转,很是欣喜,便让人做了胡氏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又亲手做了桂花糕和血燕粥给胡氏品尝。
屋内。
萧明月亲手喂着胡氏喝燕窝粥,一边说道:"如今姑母气色甚好,要多吃一些才是,我已经吩咐小厨房为姑母做了最爱吃的清蒸鲈鱼。"
胡氏倚靠在床边,笑着看着萧明月,缓缓地说道:"明月,何必如此费心呢,如今姑母早已经是罪人,陛下没有降罪于我们母子,已经是万幸,切勿再为了我生是非。"
萧明月担忧姑母还在想着滴血验身之事,恐怕胡氏旧疾复发,便宽慰道:"姑母万万不可如此思量,先帝和姑母的感情坚不可摧,先帝是第一个不会怪罪姑母的。其次,明月以为,这祖辈传来下的滴血验亲之法,未必精准。况且,姑母是先帝亲封的皇妃,谁也别想排挤您,不敬重您。"
萧明月一边说着,一边用汤匙为胡氏搅着燕窝,又送到胡氏嘴里。
胡氏听了萧明月这番话,思来想去,觉得对不起先帝,也对不起萧忠,如今也连累了萧明月,便越发觉得愧疚。
轻声说道:"就算这宫里的人表面上不说,可是背地里也会戳着我的脊梁骨,我一个将死之人也就罢了,只不过如今也连累你,更加对不起忠儿。"
说完,从眼眶里流出两行泪来。
萧明月看了连忙拿出手绢为姑母拭去脸上的泪水。
又心疼地对姑母说道:"姑母快别这么想。这怎么能是姑母一个人的错呢?!况且先帝对姑母真心实意,多年来恩爱有加。月儿想,以先帝的英明神武,即便先帝在世,也绝不会怪罪姑母的。况且自古以来,没有子嗣,收养继承人的皇帝也大有人在,像东汉的曹操,收养义子曹真,视为己出,也是准备把自己的江山托付与他的。"
胡氏叹了口气,说道:"怪只怪我就忠儿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我能为先帝诞下其他子嗣,该多好!可偏偏就忠儿这么一个孩子,还遭遇了这般劫难,从小到大,我都让他不许同其他兄弟争什么,忠儿也是好孩子,用功读书,老实本分,爱护手足。即便宫人们犯错,他也从不责罚。我根本没想着什么‘母凭子贵',我只想让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过完一生。可是偏偏造化弄人,老天既然让我的忠儿继承了皇位,又何苦这样对我们母子。现如今也不知道忠儿在哪里,吃饱了穿暖了没有?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他,让他经历这等风风雨雨,如今要四处躲藏。"
说完,又继续流着泪,望着窗外默不作声。
萧明月为了安慰姑母,便忍着心酸,强颜欢笑,说道:"表哥素爱自由无羁绊的生活,讨厌这宫里的尔虞我诈。姑母放心便是,明月已经暗中让人护着表哥的安危。又有高姐姐在身边照看,表哥绝对不会有事的,或许此时此刻,两个人正在游山玩水也未可知。"
胡氏听了,抓着萧明月的手,回问道:"他们真的不会有事?!"
萧明月看着胡氏微笑道:"姑母放心吧,先前我已经把表哥和高姐姐两个人托付给宫外宇文迪的人了,宇文迪和我也算是朋友,定会守护他们平安离开建康,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表哥他们落脚的。"
胡氏听了,便放心些,点了点头。
说道:"姑母真的没有白疼你。姑母要替你表哥好好谢一谢你,你救了忠儿的命,也救了姑母的命。"
萧明月说道:"姑母快别这么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爹爹多年来驻守在边关,每每遭奸人嫉恨,对父亲谗言诬告,先帝虽然是明君,可也是多亏了有姑母照拂,我们一家人才能一直平安无事。如今姑母和表哥落难,明月不过是替全家人略微尽了一些绵薄之力,姑母何足挂齿。"
胡氏听了,感动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也要跟着经历这些。"
"姑母好好养着身体,等姑母好了,明月陪着姑母刺绣,赏花,酿桃花酒,好不好?"萧明月笑着哄着胡氏。
"好,好。如今有你陪在姑母身边,姑母便知足了。可惜因为姑母,耽误了你和陈贤的事,我听晴玟说,此前各国来提亲,你让他们回去找到北冥大鱼的眼睛来做聘礼!那不过是传说而已,岂不是耽误了你的婚姻大事?姑母以为,眼下局势,你若能趁早嫁出去便是最好,嫁的越远越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胡氏说道。
萧明月说道:"姑母!明月不想嫁人,明月愿意一直陪在姑母左右,也根本不想嫁到别国去,其他国家不是荒凉沙漠,便是严寒酷暑,哪里比得上我大梁舒适,这里有我的亲人们,我才不要离开这里到别国去生活。"
胡氏听了萧明月这番话,不禁也笑道:"傻孩子,不管怎样,你都是先帝册封的郡主,若真的嫁到别国去,你这样的好模样,又这样的聪明,日后定会过得富贵幸福。又有何不好?"
萧明月听了,撅着樱桃般的小嘴喃喃说道:"明月才不稀罕呢!想着以后要和别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我宁愿回到云翠庵去做尼姑。"
旁边的云珠和晴玟听了,也不禁笑道。
晴玟说道:"郡主若真是去做了尼姑,那便是全天下最俊俏的尼姑。恐怕这天下的男人都要伤心欲绝呢!"
云珠也在一旁笑道:"郡主若做了尼姑,到时候引得天下男子伤心,岂不是罪过。"
萧明月见二人拿自己打趣,便故意装作嗔怪,说道:"好啊,你们两个竟然笑话我!若真有那一天,我定要带上你们两个,给我作伴,你们也别想找到如意郎君了!"
晴玟和云珠互相看了看,笑着道:"我们倒是愿意追随郡主呢!"
"什么如意郎君,我看也比不上和咱们郡主在一块儿有趣。"采薇端着清蒸鲈鱼进来,听见几个人的对话,便来开口说道。
“你这也是浑话!你这样心灵手巧的人,若是不配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岂不是辜负你了!"萧明月说道。
“可不是,采薇又会上妆又会挽发,样样精通,真让人羡慕。"琥珀说道。
"你怎么也说起我来了啊!?你自己不也是又会钓鱼又会做风筝,还懂得和天上的鸟儿沟通,那你岂不是也该嫁一个拥有千亩良田,百座鱼塘的庄主?"采薇含笑地对琥珀道。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戏说下去了。越说下去,我倒真觉得你们想嫁人了呢!“萧明月说道。
说完,便为胡氏新手盛了鱼汤,晴玟又喂了胡氏吃了稀饭和鱼肉,因胡氏也算是大病刚刚初愈,饮食不能过于油腻,又不能太过清淡,几个人变着法子做着膳食,小厨房的宫人平日里受胡氏和萧明月的恩惠,如今便也尽心尽力,加上萧文看中萧明月,旁人也不敢落井下石,春宁宫里里外外虽不如往日荣华,却也留得脸面。
同胡氏吃了午饭,又看着胡氏喝了汤药,天气也冷了起来,不似之前几日暖和,萧明月见姑母也乏了,便让晴玟等人伺候胡氏午睡。
自己便离开了姑母房中,想着日前御书房一事,便准备传递消息给陈贤,思来想去,便只有找到萧娡。
用自己之前做的两个荷包,一个桃粉色的,一个银灰色的。
把之前自己在御书房所见所闻和猜想推断,悉数写了下来,装到了银灰色的荷包里。
便带着两个荷包前去找萧娡帮忙。
此时萧娡刚下了学堂,她又素不喜欢读书,在课堂上被先生打了板子,正坐在荷花池的长廊上抽泣。
见萧明月来了,颇为惊喜,也顾不得被打了手板,便问道:"明月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宫去玩?"
萧明月看着满脸泪珠的萧娡,说道:"等姐姐得了空便带你出去玩。不过方才见公主哭的梨花带雨,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萧娡听了,便委屈地伸出来双手,放到萧明月面前,低声说道:“看!我背不出来书,先生就打我板子,当着其他人,一点情面都不留!“
萧明月看着萧娡一双嫩白的小手被打得通红,有几处似乎都要破了皮儿了,很是心疼,可见这个先生真是个老古板,一点都不通情达理。转身对琥珀说道:“快去太医署,拿着上好的金疮药过来。“
萧娡更加委屈地说道:“娡儿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材料,不似大姐和三姐,更不想明月姐姐这般咏絮之才,单凭先生怎么打,也开不了窍了。"
萧明月听了,见萧娡如此贬低自身,道:“公主怎能这般轻视自己,我倒是觉得公主聪明着呢!"
“真的吗?明月姐姐?"萧娡惊奇地问道。
“当然了。公主虽不喜诗书文墨,但公主弹得一手好箜篌,又喜爱作画,单单是这两样,已经艳压群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