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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断绝之忆

“这是?”

董雨溪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握住的心脏,它剧烈的跳动着,丝毫没有因为脱离身躯而开始衰竭

更加诡异的是从李少炎心脏中滴落的鲜血开始在雪地上翻滚涌动,接着在她的面前生长起来,很快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这里

“你是?呜!”

话还未说出口,只看到遮天蔽日的阴影袭来,接着董雨溪已经晕倒在地,一个呈银色薄雾状的鬼怪哀嚎着被扯了出来

“不,不,求求你,饶过我的性……”

想来这就是附身董雨溪,并且操控她的妖怨之灵,她疯狂的挣扎着,苦苦哀求

只是她只能看到将自己完全掌控的巨大鳞爪,无法看清它的面目,并非因为夜幕或是肆虐的风雪,而是难以从那无比厚重的威势和力量之中看清

不过她也没有机会了,哀求的话语没有完全说出,巨大鳞爪就已经合拢,再度张开的时候只剩一个小小的陶制泥人,随后也化为飞灰

在泯灭那妖怨之灵后,这个巨大的存在轻轻的捡起李少炎仍旧在跳动的心脏,这强大有力的心脏已经停止流血,不知为何这个存在似乎是摇了摇头,显得很是可惜

看起来它希望这个心脏能够流出更多的血液,诞生出更多与它有着相同血脉的同胞

虽然如此,它还是异常恭敬的将心脏放回李少炎胸口的空缺处,一旦回到身体之中,那断裂的血肉和脉络开始缓缓生长,假以时日,这般致命伤口也会痊愈

……

自从送李少炎走后,母鹰柳如兰就一直有些失落,看着自己的幼子在旁边玩闹,又担心起那个人类少年,明明也才不过几日罢了

“呼,那个孩子自己能够好好的生存下去吗?而且他这个年龄,为什么不呆在自己的父母身边,难道……”

想到这,柳如兰不由得暗自生气:“他这个年龄就独自四处流浪,父母肯定是……哼,真是让人担心的孩子,诶,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而且他那天用肉食反哺与我,应该是把我当做母亲了?”

突然一股莫大的压力打断了柳如兰的思绪,她几乎无法呼吸,幼鹰悲鸣着躲到她的翅膀里

这股压力很熟悉,是那在永夜峰顶徘徊的四翼大魔!

“难道那四翼恶魔已经过来了?!”

短短时间里柳如兰想了很多,她立刻决定带着自己的孩子飞离这片永夜山冰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巢穴外面,甚至看不全它的样貌,只看到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半身,而它手中拎着的东西更加让柳如兰不敢轻动

这个无比巨大的存在就这样凌空停在了巢穴外面,它巨大的鳞爪之中握着一个黑色扭曲的头颅,那是永夜峰顶的四翼大魔!

而它的另一只鳞爪则伸了进来,面对这样的情况,柳如兰只能护着自己的幼子静待命运的裁决

她不敢动,也不能动,虽然这个看不清全貌的存在没有散发出任何压力,但是只凭借它手中那还活着的四翼恶魔头颅就能够猜到它的强大

它握住的恶魔头颅还活着,足以想见四翼大魔的强大,但是此刻它如同鸡仔一般被这个存在给毁灭了身体,只剩它那扭曲的邪眼之中满是惊惧无比的神色

只是它伸进来的鳞爪里却是让柳如兰意想不到的人,是那个人类少年李少炎!

“小炎子?!”

柳如兰一眼便看见了他胸口处那一掌大的伤口,里面的血肉正在缓缓生长着,而他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见这巨大鳞爪没有动静,她试着化为人身,将李少炎从那抱了下来

鳞爪依旧没有动静,果然是在等着柳如兰将他弄下来,不过将李少炎在自己幼子身边安置好以后,它的巨大鳞爪还是没有离开,而是从掌心处生出一束蓝色的火苗分为两朵朝她和幼子袭来

柳如兰大吃一惊,想要将幼子身上的火焰扑灭,但是她很快就停了下来

因为被击中之后,却没有想象中的痛苦感觉,反而是体内的灵力开始迅速增长,并且发生蜕变,原本柳如兰使用的是与风相关的天赋法术,但是现在经过那蓝色火焰的淬炼,她的修为从大师级后期一跃至王者级前期,甚至使用的能力也发生了变化

而她和幼子的羽毛也从灰色化为艳丽的蓝色,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几乎让柳如兰不敢相信,她停留在大师级后期已经很多年,没想到今日却因为这来路不明的存在而突破

等到她从修为提升的惊喜中回过神来,那身份不明的存在已经离开,没有任何声息

……

李少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创造了能够自由翱翔的混沌宇宙,后来又在无止尽的孤独中创造了四个孩子,而这四个孩子后来又在一片混沌的宇宙中创造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漂浮大陆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四个孩子觉得累了,它们也厌倦了没有其他生命的宇宙,于是它们又开始创造无数的星球,但是最终只有最初的那个漂浮大陆上诞生了生命,而它们的负面情绪则滋生了邪恶无比的恶魔

这是一个惊喜,对于这些孤独的孩子来说,它们开始为这个漂浮大陆创造能够让生命生生不息的必要条件,而这时,那些从孩子们负面情绪中滋生的恶魔也趁机溜进了漂浮大陆

但是它们是有害的,它们生性好斗,嗜杀,原本为了漂浮大陆上原生物种的着想,四个孩子准备灭绝这些滋生的恶魔

但是一个意外发生了,漂浮大陆上出现了一个物种,他们名为人类,在预见人类这个种族若是强大起来,会将整个漂浮大陆的生命,资源榨干,最终导致所有生命走向末路!

于是它们便放任这些恶魔溜进了漂浮大陆,同时对整个大陆的环境和物种进行了调整,让人类被压制,无法壮大,也无法走向毁灭漂浮大陆的未来,原本他们可以随手将人类这个物种抹灭,但那终究是自己的造物,于心不忍

而在创造了无数星球和漂浮大陆以后,四个孩子有些累了,它们祈求自己的父亲替它们守护这个漂浮大陆,而它们则沉睡在那生命繁衍不息的世界里,见证这些造物的成长与兴衰

而在这个梦里,李少炎存在于曾经,现在与将来,所有发生过的未来,所有被避开的明天,他在无尽的时间中流浪,最终回到了这里,为自己的孩子守护这个交织着死亡与新生的世界

……

梦中奇异的景象渐渐消散,耳边是有些熟悉,却又很是陌生的声音和另外一个略显稚嫩却又充满活力的嬉笑声

“妈妈,哥哥他醒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声,自己似乎是被谁用力的摇晃了起来

“呜,头好晕,这里是?”

在猛烈的摇晃下,他醒来了,眼前是木质的天花板和一张稍显稚嫩的可爱面容

“哇,少炎哥哥,你醒啦!”

这个蓝色头发的少女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她是谁?为什么称呼自己为哥哥?

少女跑出小屋,大声呼喊着自己的母亲,而被称为少炎的少年缓缓起身,同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自己正睡在靠窗的床上,这个床的垫子和被子都是用一种蓝色的羽毛制成,非常温暖和舒适

而这座小屋从窗外的景色来看,似乎是处在一片树林环绕的低洼处,外面除了这座小屋,还有其的住所,不过似乎都荒弃了很长时间,屋顶和木门都已经破败,倒塌

废弃的屋内甚至长出了红枫和果树,不过沿着小屋出去的道路看起来是经常有人打理,荆棘和灌木没有生长到路上,路边甚至种植着芬芳美丽的花草

正当他看的出神之时,跑出去的少女带回来了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

这是一位神色冷淡,身材高挑,整体看起来显得非常独立,干练的女性,若是谈论容貌的话,她确实很美,蓝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神色冷淡却并不高傲,有种锋利又独特的美

她和那少女手牵着手,冷淡的神色在看着少女之时,会流露出淡淡的温柔,也许对于她来说,除了自己的孩子,其他的一切都并不值得在意

她们进屋了,他这才注意到年轻女性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用竹篾编织的篮子,篮子里是新鲜的鱼肉和蔬果,难道她出去的时候是为了准备食材?

“妈妈,少炎哥哥醒了!”

少女撒娇的声音,似乎是拉着自己的母亲过来看他

“星谣,我知道了,你先去帮妈妈准备一下饭菜,我去看看你哥哥怎么样了。”

这位年轻女性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少炎,冷淡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同时用她的额头贴近少炎,两人很近,甚至能问到彼此的鼻息

过了一会,她松了口气:“嗯,看来没事了,你最近总是发高烧,真是让人担心,现在醒来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你们是谁?这里哪里?而我又是……谁?”

听到他的话,这位年轻女性脸色大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开始讲述他遗忘的事情,其中有很多是真的,也有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谎言

“你叫李少炎,是我的孩子,你在一次外出时摔伤了头部,所以昏迷了一年多,同时也失去了一些记忆,而外面的那个女孩是你的妹妹,名为柳……李星谣,而我是你的母亲,名为李如兰。”

听到李如兰叙述的这些事,李少炎只觉得记忆一片混沌,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比巨大的悲伤,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不,不不……还有,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我不能忘记!”

李如兰脸上露出悲伤,后悔的表情,她抱住了李少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没关系,没关系,你还有个姐姐,名为李若雪,她离开了这里,其余的事情你以后会想起来的,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我的姐姐?她,她现在在哪?”

看着李少炎无助又孤独的神色,李如兰突然有些愤怒,但是她现在只有安慰下去:“你的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没事的,这里有我,有星谣,有你的母亲,你的妹妹,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

“不,不,不!你骗我,你骗我!她去哪了?为什么不在这里?还有,还有,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胸腔中尽是无法抑制的悲伤,失去了,又失去了,明明什么都记不起来,但是却记得失去的痛苦和无法拾起的悲伤

推开抱着自己的李如兰,不顾李星谣的呼唤,他疯狂的跑了出去,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苦闷与痛苦,阴暗的天空中响起阵阵雷鸣,倾盆大雨无情的冲刷着荒芜的大地

他不停的奔跑,希望用疲惫的感觉麻痹自己,不知走了多久,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他被绊倒,被倾盆大雨浇醒

小屋里李如兰跪倒在床边,双眼无神的看着地板,脑海里一直都是他将自己推开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软弱的一天,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对于她来说,她们和李少炎就是一家人,就如同在永夜冰峰之上,自己为他温暖身体,而他反哺自己,自己试着去理解一个人类少年,而这个人类少年也接受了自己

在孤峰之上,养育自己的幼子,直到某一天她独立离开,自己就会再度过着孤独的日子,捕食,回巢,捕食,回巢,如此重复,直到最终死去

但是这个人类少年的到来,他对自己的反哺,让自己改变了想法,也许与亲人,孩子之间有的并不是注定的分离

当他再次重伤回到那孤峰巢穴之中,李如兰心中有着她都不敢相信的喜悦,有着让她违背本能的欲望

带着自己的幼子和这个人类少年来到孤寂的荒野上,找到了一个废弃的人类村庄,学着人类一般的生活,日复一日,即使他只是单纯的昏迷着,即使自己只是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重复着照顾他的枯燥生活

但是总有一天,他会醒来,称呼自己为母亲,会和女儿一起待在这里,陪着自己,一起生活下去,就像他失去的那一切,自己也能够为他填补起来,但是直到今天,他将自己推开的那一刹那,似乎一切都破碎了

“他知道了吗?他知道自己试图骗他吗?他知道自己试图掩盖他失去的一切吗?他知道有两个陌生人试图走进他的生活,试图扮演他失去的亲人吗?”

“我该怎么办?”

……

悲伤似乎压垮了两个孤独的人,李少炎躺在雨水之中,痛苦的尽头是不知所措,自己什么都无法想起,只能感觉到失去了什么,但是自己为何那样对待母亲李如兰?

明明她那么温柔的安慰自己,明明这一年半的昏迷时间里,想必都是她在照顾自己,但是自己却那样推开了她……

李少炎站起身来,他没有回头,自己已经伤害了她,何必再回去让她伤心

但是李少炎没有迈开离去的步伐,回头却看见李星谣怯生生的拉着自己的衣袖

娇小的星谣被大雨淋湿了全身,美丽的蓝色长发原本是束起放在胸前,但是此时已经完全散开,如同娇嫩的花瓣被揉碎在泥泞的雨水之中

她在瓢泼大雨中拽住了李少炎,如同苦苦忍受风雨侵袭的玫瑰花,犹如鹅蛋一般小巧精致的白皙脸颊因为冰冷的雨水开始显露一丝病弱的潮红

“少炎哥哥,妈妈很伤心,我从没见过她那么脆弱的样子,我们一起回去吧,求求你了,妈妈告诉我有个叫李若雪的姐姐在等着你,但至少请在找到她之前呆在我们身边吧?”

“而且你这样离开,是要去哪?回去吧,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一起好好商量该怎么找回李若雪姐姐好吗?她是你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也是妈妈的女儿,她也不会希望看到我们家人这样分离的场景……所以我们一起回去吧?”

李星谣长长的睫毛被大颗的雨滴压弯,一双清澈的凤眼里滚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清泪

看着眼前人儿苦苦哀求的样子,他心中升起莫名的罪恶感和对自己的唾弃,他将李星谣散落的蓝色秀发捧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嗯,现在我们回去向妈妈道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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